70、尹智秀（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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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鲜少冲动地想要再次拥紧她，却又生生止住——这是他最后能够珍惜的人了，他甚至也不能容许自己在没有正式拥有她的时候因为瞬间的冲动而突破禁忌。
宋子真说完便立即直起身子，露出头来，重重舒了口气，与他保持那样近的距离，嗅着他身上温暖而诱惑的气息，对她来说，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她不由在嗓子里嘀咕了一声：“这样说话好累。”
昌辉闻言竟无声地笑起来，眼睛在烛火映衬下格外明亮，有种鲜见的俏皮之色在其中跳跃。
宋子真见他突然发笑，一时间有些不理解，微侧着头愣愣看了他一刻方才醒悟，以他的耳力根本就不需要她凑那么近去说话，即使就如刚才在嗓子的嘀咕一般，他也能听得清楚。她被逗得忽然起了孩子心性，顺手将怀里摊着的锦被一抖，朝昌辉兜头罩去，料着他碍于殿外跪着的一干人，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反抗。
但以昌辉的反应，岂能让她得逞。他侧躺的身子一挺便朝被子罩来的方向迎去，直接便将隐在被子后面的宋子真扑倒，除了锦被翻飞带出的气流之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宋子真即将要惊呼出口的声音也被他捂在锦被之下，生生堵了回去。
宋子真只余两眼露在外面，瞪视着俯压于锦被之上的昌辉。他那一脸恰似角力获胜男孩的得意之色开始还让她心里极度不甘，但随即就被他因为动作而挣开的衣襟吸引了目光，一下子想起方才的情景，涨红了脸没有说话，只把眼睛别向一旁。
昌辉看她别开目光，也才察觉，刚才的自己竟恍然回到了那些曾经艳羡过的别家少年的时光。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同龄少年还在削着木刀木剑，玩着追逐与讨伐的游戏，而他却已经背着血痕未干的剑奔走在成人世界，操练着比血腥更加残忍的帝王之术。
有一段时间，他同智秀遵照卢尚宫吩咐，隐在一户农家。邻家少年不过和他相仿年岁，甚至还不及他耳边的高度，已经常常带着讨好的笑容一早跑过来帮农家女孩子背沉重的水桶。而他却每每只是远远看着，或者看少年没能过来帮忙的时候，女孩怎么样拖着水桶慢慢向水缸挪，或者看两个人一起说笑、打闹着慢慢远去的身影。那时候，无关恋慕与萌动，只是单纯艳羡着他们美好的时光——他们在尽情绽放的时光，于他却是早已经收敛自如的生活。
曾经很理智的明白，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怎么样执着，最终也不会属于自己，而即使强行掳来，也再不是他最初想要的那一个，就如利禄，也如，这个国家。只是利禄，他可以放，放了，她会有她的追求和幸福，这个国家却不可以随手丢弃。没想到有一天会有宋子真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子出现在他的世界，既是他想要的，也不需他在取舍之间泣血而择。她带着灼目的光环向他的世界靠拢，却似乎不会受到其中阴霾的遮蔽而失去自己的光晕，反而一点一点引导着他摆脱阴霾的束缚……
宋子真见他半晌没反应，自顾愣神，忍不住想摆脱眼下的局面。她想了想，便用力戳了戳他撑在一侧的胳膊，扭着头将嘴巴从被子里解放出来，声音压得极低，认真说道：“我想跟你讨样东西，行吗？”
昌辉被她戳得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她，猜不透她肯开口要的东西会是什么。
“赐给我两个免死金牌可以吗？”
“那是什么？”昌辉凑近了她，更加疑惑地低声问。
“就是——你下两道旨给我，上面要写无论将来我犯什么过错，都不会取我性命。”
“那个，”昌辉神情微黯，语声更沉，“你竟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是，”宋子真急得连连摇头，“我是太相信你，所以不想让你将来被逼到拿我的命做选择。如果不做好这种准备，我怎么能安心进宫来。既要进来，我就是不怕死的，我已经把命押在朱哥哥那里。”
她这的确是在为他着想了，就如同他刚才所想，宋子真不需他在取舍之间泣血而择，但这也仅限于宫外。如若进宫来，以她的身份，就绝不敢说将来一定不会面临那种情况。无论他保护得多么周密，毕竟也无法预测到方方面面可能突然爆发的危机。一旦如此，势必无法补救，再次面临当初那样的抉择，他究竟会如何，自己也无法知道。只是她何以就能洞悉得如此透彻。
他心底一阵抽搐，不为悲伤，不为感动，而是更加难以言喻的暖与痛的纠葛。心头是沉沉得哀念：子真啊子真，为什么你会聪明得让我心痛？
宋子真见他不语，以为他是在为该如何发这样两道旨而费神思索，立即宽慰道：“我已经帮你想好理由，卢掌柜说，会让我以柳大人义孙女的身份入宫，可是，我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好。卢掌柜已经告诉过柳大人，我曾经救过你一次，这一次，还让我来‘救’你吧？这样我就会有更加名正言顺的理由了，即使将来有人戳穿柳大人给我伪造的身份，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对吗？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的确是个两全之法，昌辉眸光微转，便领悟到其中之意。
“所以，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至少我也要出去装装样子……”宋子真左右看看撑在她两侧的胳膊，只觉得有点点委屈，凭什么她总是挨欺负的那一方呢，心里还真是很不甘心。
昌辉被她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一向也没有这样对待过女人，只是对象是她，反而让他常常不自觉失了往日装裱的盔甲。
他微侧着眼，慢慢移开身体，朝身旁的宋子真伸出手去。宋子真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话，悄悄嘟着嘴，顺从地把手放进他掌心。手被他宽大的手掌牢牢包覆的那一刻，她心中微颤，才泛起的那些小委屈，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奇异的感觉幻化成甜笑盛开她唇边——此时的昌辉亦然，轻抿的唇角漾着满足和欣喜的浅笑。
纵使前路迢迢，后路渺渺，这一刻的美妙，已足胜千年……
焦急等待中的卢尚宫终于看见宋子真打开殿门，她急步迎过去。然而未及她走到近前，宋子真身体摇晃了两下便晕厥在地。两旁跪侍的医女赶紧上去搀扶住。
卢尚宫见宋子真发丝凌乱，眉眼微湿，双眸紧闭，心中诧异了一霎，立即明白，她这是在应她先前的承诺，做给朱允恩看。但照理也不必如此，闹成这样，她的身份岂不是要被殿外众人识破？不过她既已做了，她也不得不尽力配合，便命几名内人将宋子真送到别殿房间。
内人们将宋子真安置在榻上，跟着来的医女便要上前诊治，卢尚宫道阻止道：“你们下去吧，应该没有大碍。”说着话她一眼晃见跟着首医官的那名医女也在其中，便又指着她吩咐：“你留下再外面候着。”那医女低声应了随同其他医女和内人离开了房间。
宋子真听到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偷偷半睁开眼打量情况，看见屋内只剩下卢尚宫一人，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
卢尚宫面色沉重地看着她，猜不透她想做什么。宋子真便将自己在殿内与昌辉商议的办法悉数解释给她听。
卢尚宫听完，面上露出惊诧的神色，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殿下的主意？”
“是……我的……”宋子真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以为是其中有什么问题。不料卢尚宫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宋子真的手，眼中也湿蒙蒙得一片，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开口：“谢谢，谢谢。”
宋子真一怔，这是卢尚宫第一次对她用了敬语，之前对她一直都是以长辈姿态说话，这个转变着实不小。“卢尚宫，你……？”
“没想到，竟是我看错了你，以后不管多么艰难，请为了他继续坚持下去吧。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也真心对他好，我…..他……”卢尚宫后面的话竟哽咽得说不下去。
宋子真却已经明白卢尚宫话中之意，鼻尖儿一酸，居然差点儿也跟着掉下泪来，好在她心里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是受了什么委屈，不然只怕抱着卢尚宫哭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从卢尚宫这番情景来看，她待昌辉真得是情同母子了，这对从母亲那里遭受巨大打击的昌辉来说是多么重要啊！这么一想以前从她那里受的些许误解就更加微不足道，归根到底，两个人不是都为同一个人么？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尹智秀（1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