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随君意（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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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尚宫，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下面的事请一定要帮我，”宋子真恳切的看着卢尚宫，“朱哥哥从小看我长大，如果和他见面，无论如何我都瞒不过他，所以我才用那样冒险的方法，只能远远让他看到我看起来伤心过度的样子，绝对不能让他接近我。”
卢尚宫点头道：“的确是这样，如果被他知道真正的情况，只怕会坏了殿下的计。既然您与殿下已有计策，那么，我就让人还送您回殿下那里，只有在那里，朱允恩才没有办法接近您。”
她转身出门喊了候在外面的医女进来，指着宋子真道：“这位小姐是殿下过去的救命恩人，你陪着她还回去大殿守着殿下，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知道了吗？”
医女看了看宋子真，低头应了声，便当前带路，引着宋子真往门外走。
卢尚宫又道：“还有，这次殿下的毒怎么解也要着落在她身上，究竟该怎么应答，这件事，你须与首医官好好商议。”
卢尚宫看两人走出门去，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隐隐觉得昌辉似乎真得可以从此慢慢走出孤独和寂寞的暗影——只是她能够坚持多久呢？
朱允恩远远看见宋子真被一名医女搀扶着出了房门，稀疏灯火的映照下，看不清她脸上神色。但是宋子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起来如此孱弱和无助。他很想靠过去看个究竟，但她走的那一路却都没有断人，又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贸然闯过去，只好一路继续跟着，直到看见她再次走进大殿。
“你觉得如何？”朱允恩忽然问身旁的隐晦。
“多半是真的吧？”隐晦努力猜测着。
朱允恩缓缓摇着头：“她已经不是过去的朱颜，我也不能肯定。至少过去这么多年，她没有骗过我，但是现在……”他忽然止住话音。
“要我抓个人来问问吗？”
朱允恩无奈地笑道：“隐晦，跟我这么多年，你还是想法太直，这件事如果随便抓个人就能问出来，我也不必费心思把朱颜送进来。”说到此，他眸光忽然一闪，“或者，这里还有个聪明人能给我答案。”
他想到的这个人，自然是恩惠。然而恩惠房间内黑漆漆一片，凑近了听，也没听到任何呼吸的声响。这才想起，王上生死未卜，妃嫔断没有在房中安睡的道理，更何况王对她来说还有更加特别的意义。
果然他与隐晦绕到宗祠附近的时候，便见里面灯火辉煌，宛如白昼，只是凑近了瞧，却没见什么内人侍卫，料着是都被她打发了，便安心往宗祠内跪着的恩惠走过去。
恩惠一身素色衣裙，高挽的发髻也披散下来，手里把着一串念珠，安安静静跪在棕垫上。
“你果然在这里，莫非你也认定他的确是生死未卜了？”朱允恩在她身后问道。
恩惠早就听见他脚步声，这个时间还来打扰她的人，除了那个一向在她房间神出鬼没的男人以外，再不会有别人。
“你来这里是想从我口里得到什么答案吗？朱公子？”
朱允恩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刻，才道：“你从哪里查到的？”
恩惠轻轻一笑，放下念珠，慢慢站起身来，看着他道：“不用紧张，虽然我知道了你的事，但是对你也没有损害，因为在某个方面来说，我们是一样的人。”
“你知道了些什么？”朱允恩心里有些震惊，猜不透她是否已经探到他的底线。
“那些细枝末节，对我来说不重要，所以我只要知道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就已经足够。”恩惠说着，更朝朱允恩靠近了些，上半个身子倾到他身前，几乎要靠了上去，用着极低的声音说：“你需要的是力量，而且力量的主人究竟是谁并不是关键，不是吗？”
朱允恩心里松下一口气，他这点事基本上对于目前朝鲜的力量拥有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秘密。他看看恩惠主动靠过来的身体，突然一板手抓住她肩膀，用力一扭，将她整个人背向着拉进怀里，低头贴着她耳朵回道：“但是，从你身上嗅不到力量的味道，所以我和你怎么会一样呢？”
“能让你嗅到的，不过是摆在那里随时可能被消灭的，那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们不是有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朱公子，你想要螳螂还是黄雀呢？”恩惠并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语调仍然平静。
“那好！”朱允恩放开手，径自坐到恩惠刚刚起身的棕垫上，“我承认我想要黄雀，你究竟想说什么，不妨抖出来看看。”
恩惠笑道：“朱公子，不是你来找我的吗？应该是你有话对我说吧？”
朱允恩愈发觉得恩惠的心思比之一般女子差别太大，譬如隐晦，武功自然是上上之选，但头脑却并不很灵光，又譬如宋子真，虽然够聪明，却对权谋之术并不上心。
“你说的那只蝉，现在究竟是死是活——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恩惠半瞥着朱允恩继续笑着：“如果他真的性命垂危，现在的局面会怎么样？”
“如果当真性命垂危，却后继无人，那么被他暂时控制住的几股力量都会因为王位的问题爆发出来，现在的朝鲜必然会陷入一片混乱。”
“如果他没死，又会怎么样？”恩惠继续追问，那神情摆明不是有疑而问。
朱允恩没有继续回答，心中因为恩惠的提问而忽然明晰起来。以昌辉的身手，本不该那么轻易就中招，更何况，虽然没有智秀在身边，但光天化日之下在义禁府刺杀王的行径，实在是愚蠢至极。那么能够解释的就只有一条了，必然是有人设了这个局，想要依赖洪吉童这件事，先逼他放弃智秀，而后再故意杀掉被捕余党，把私下帮助洪吉童的罪名嫁祸给王，好挑拨起王和朝臣的矛盾，动摇政局。
他仔细又思考了片刻，才接着回答：“如果他根本没事，只是在做样子，恐怕那些螳螂布的局就完全破了，整个朝廷的目光都会盯紧这件事。而且他不是已经颁布教旨，让臣子们商量推选继任者的事了吗？要是螳螂们敢冒头，就更没有退路。要想自保，他们必得推人出来顶罪，那样的话，他被迫放弃的兼司仆也就有救了……”
“正是如此。”恩惠道，“你我都该知道他的分量吧，所以究竟是真是假，根本不用特意跑来问我，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比那几只螳螂更懂得权谋之术。”
朱允恩立时笑道：“难怪你会知道我的事，原来都是螳螂搭的线。你不是真的还没有放弃要和他玉石俱焚的想法吧？就因为他对你太冷淡？”
恩惠摇头：“人都是在慢慢学习的，尤其当你的对手是个强者的时候更是这样。他教会我闷着头折磨别人未必是好事，总得给自己多做些打算。”
“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对我有好处吗？”
恩惠把脸凑近了，似笑非笑地道：“朱公子，我说得已经够多了，如果你想要黄雀，也总得给黄雀撒些饵料吧？”
朱允恩立即道：“饵料到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他形影不离的那位兼司仆大人正在我手上。”
恩惠眸中一亮，正待说什么，朱允恩却忽得站起身，朝她使个眼色，拧身跃出祠堂，消失在围墙之外。
一名内侍匆匆走进祠堂道：“娘娘，卢尚宫派人来请娘娘到大殿去商议殿下病情。”
恩惠点头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她朝朱允恩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更坚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恩惠在内侍带领下来到大殿，先犹豫着稳了稳心情，待内侍推开门，方才走进去。
殿内此时已经坐了几个人，卢尚宫、首医官，还有两名医女都围在昌辉榻前。昌辉双目紧闭，不动声响。
见恩惠进来，屋内几人立即起身迎接，只有紧靠在昌辉榻前的一名医女没有动弹。旁边的医女轻轻扯动了一下她的衣袖后，她才慌忙跟着起身行礼。恩惠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直来到昌辉近前，仔细打量他神情。这是昌辉受伤后她第一次进入大殿，原本以她的身份，在后宫之中再没有人比她地位更高，照顾昌辉这种事就该是由她负责。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通知她，即使她曾经主动来过大殿也被医官劝说殿下不宜见人。单只这一点便足够让她怀疑昌辉病重的真实性。
然而她正专注看的时候，竟然看见昌辉半睁开了一只眼斜睨着她，目光里透着冰冷，到把她吓了一跳。
昌辉索性全睁了一只眼，盯着恩惠。那目光彷佛就故意要明明白白告诉恩惠，他的确就是在装病。
恩惠立即定下心来，照样也盯了回去，嘴角噙着没出声的冷笑。昌辉随即又闭了眼，没再理会她。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随君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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