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同心劫（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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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收拾一下，是时候离开了，再拖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转变。”恩惠在一旁提醒。
语调虽然依旧平淡，宋子真却分明听出其中透出的久战后得胜的欣喜。
“就这样逼我走，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恩惠眼角余光瞥着不远处侍候的随从，谨慎地回答：“只要你的人在我们手里，无论宫内宫外，他一样什么也不能做，这点你我应该都明白。感情在他心里，不比这个国家轻多少。”
宋子真闻言，忽然轻轻拍了下手，灿然笑道：“没错！原来你也是懂他的。所以我就更加好奇——你到底想从一个没有心的人身上得到什么呢？”
恩惠眉心一缩，不再回答，转身朝随侍走去。宋子真却忽然在自己的问话中获得了几丝慰藉。
的确，即使离开又如何呢？她已经把心留在这里，也会带着他的一同走。她相信他能够继续在那个位置上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将来总有一天会肃清一切障碍。况且，早在入宫之初，她便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虽然这一切显然比预料中来的快许多，但这点念头却能在割骨般的剧痛之上埋下一粒尚可期待的种子。
而朝堂之上，科举舞弊这件事的讨论，还在进行之中。柳大人以涉嫌谋逆之罪被捕，却不能消除众臣关于科举舞弊的疑虑。
“关于科举舞弊一事，并没有在柳大人府中查到任何证据，此次考题，寡人已经察看过，密封完好如初，寡人确信尚未泄露。因此三月二十一科考之前，寡人会将考题悬于宫门之上，加派重兵看守，以释百姓之疑。究竟何人在散布可以收买考题的消息，义禁府也会加紧追查此事。此外，柳大人去职，主持科考这件事，就交由左右议政共同负责，并任命吏部参议金太哲监察进行，寡人绝不许有任何人胆敢破坏科举！”
“但是，殿下，柳大人既然与工曹府一事脱不开干系，那么真嫔留在殿下身边只怕也不合宜，臣等担心会对殿下不利。” 司宪府掌令权一勋忽然站出来。
总会有这样一些极为懂得顺应形势的臣子存在，无论柳大人失势前影响力多大，一旦失势都免不了会出现落石之声。好在昌辉心里已有计较，遂道：“真嫔不过是弱质之流，况且寡人识得真嫔在先，她又于寡人有两次救命之谊，真嫔之心，当不足虑。”
“殿下，自古所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即使真嫔素无异心，也难保不会因此事而迁怒殿下另生他念，望殿下能三思。”
昌辉闻言，忽然微耸唇角。“寡人知道众卿是真心为国忧心，但真嫔手中尚有寡人亲赐的一份免罪教旨，若众卿放心不下，就以此教旨抵免她应受的连坐之罪，众卿不是要逼寡人失信于女子吧？”说到这里，他唇角侧露的笑意更盛，“你既提到女子与小人之论，也该明白，寡人既容得你在，又岂能容不得真嫔？敢于诤谏自然是司宪府职责，只不过你似乎每次诤谏都落后寡人一步，这是否也属渎职？”
朝中众臣闻言，一时议论四起，多半还是在偷偷嘲笑权一勋，昌辉的话无疑将他当做小人来嘲讽。
昌辉见因柳大人事件而起的波动暂时被压制下，没有继续往宋子真身上蔓延，心里不免舒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内监忽然匆匆来报，说惠嫔求见。
昌辉微诧，后宫女子不能入大殿议政，这一直是宫内规矩，惠嫔突然在殿外求见，实在不合常理。大臣们显然也很吃惊，议声又起。
“让惠嫔退下，无论何事，留待寡人退朝后再议。”昌辉果断下令。
但内监面有难色，支吾道：“回殿下，惠嫔娘娘带内禁卫押着真嫔娘娘，还有尹大人也在殿外……”
昌辉一时惊得离位而起，喝道：“宣进来！”满朝哗然。
恩惠、宋子真和智秀依次进入大殿，齐声叩拜。昌辉目光自宋子真入内，便一直落在她上。他看见的是宋子真鲜少见的平静之态，因为过于平静，反而愈发令他感觉异样，特别是她一身内人打扮，更令他疑惑不解。
宋子真回到寝殿的时候，恩惠并没有跟着入内，但宋子真也知道休想抓这个空隙做出什么举动。她略定了定神，收拾出一个简易行囊，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可以带的东西。
她知道自己走后，朱允恩必还会来检查一下她是否留下任何不利的痕迹，但还是取出笔墨，随意写了几句留给昌辉的话，放在案几上，一面写的时候一面却自嘲道：“朱哥哥，我担心你白跑一趟呢。”而后换上一身内人处要来的衣服，细细编好辫子，才走出房间。侍从们一见她的装扮，都吓了一跳，连问原因。
宋子真只说奉王的旨意，需出宫办极秘密的事。随侍都知道真嫔所受恩宠有别于其他妃嫔，身上更有王亲赐可自由出入的令牌，因此也不疑有他，待要送她出宫，却被她拦住。
她离开之后，寝宫防卫松懈许多，朱允恩果然潜入内室，细细检查一遍，取走了宋子真遗下的信柬。
宋子真按照恩惠要求，一个人来到后园山石之后，静待恩惠。然而等了一刻，也不见恩惠半点影子，正觉得奇怪，忽听脚步声纷沓而来。她从山石后探头一看，却见一队内禁卫朝这边走来，心知自己悄悄离宫，不宜声张，便立即缩回头，四下打量，想寻个地方藏起来。
不料还未及她找到地方，一名内禁卫已经绕过假山，从她左侧出现，她慌忙扭身掩住面。
“在这里！”那内禁卫立即大喝，招呼同伴，其他人也陆续赶到了。
宋子真知道这下是躲不过了，便转过身来，想要澄清身份，然而却看见恩惠慢慢从内禁卫身后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有些迷茫起来，看这样子，内禁卫分明就是来捉她，但要她离宫的明明是恩惠与朱允恩的主意。
她直直盯着恩惠的眼睛，恩惠却不再看她，吩咐身后的内禁卫：“抓住真嫔，立即去大殿面见殿下！”
内禁卫低低应声，却不敢来抓，宫内无人不知真嫔受宠，是以并不敢随便对她出手。
恩惠哼了一声道：“殿下都险些被她害死了，你们还怕什么？”
内禁卫这才有了些胆气，出来两个人上前去抓宋子真的胳膊。宋子真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拽着胳膊跌跌撞撞往大殿走。眼下的局势，她理不到一点头绪，也不知究竟该做何反应。
未到大殿，智秀已经闻讯赶来，先给抓住宋子真的内禁卫递了极为严厉的眼色。两名内禁卫见状慌忙放了手。
“娘娘们这是怎么了？”智秀问向恩惠。
恩惠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尹大人，我们正往大殿去面见殿下，欲图谋害殿下的主谋已经找到，这件事事关重大，不是尹大人可以插手的事。”
智秀听得出，这摆明是让他少管闲事的意思，因此心里虽然疑惑，但想到好在进了大殿，有王在，宋子真也不会吃什么亏，这才随着一同往大殿赶来。
听到召唤，恩惠与宋子真比肩并行，智秀落后几步。这个时候，恩惠忽然低声道：“既是要走，得把此间的事了一了，该怎么做自己掂量一下。”
宋子真这才醒悟过来，恩惠设的套子，无非是断她将来可以回宫的后路！所以不管是出什么样的糊涂戏，她都得配合着演下去，把自己留在宫里的尾巴切个干净，再无可能回头！
“我知道了。”宋子真蚊呐般应声，面上的不甘与慌乱也只现了一瞬，很快便被她吞入腹中——已经是甘心接受的结果，中间的过程反而不那么重要。
面对群臣与昌辉，宋子真也才知道恩惠给她罗织的罪名是什么——退膳间的尝膳尚宫身中毒而亡。而恩惠亲自作证，看见宋子真往退膳间送了自烹的食物，所以这罪名自然就落到她身上。
大臣们正因为柳大人的事，尤其是王极为明显的偏袒态度，对宋子真颇为不满，听到这个消息，愈发对宋子真另眼相看起来。
昌辉自然觉得这件事十分荒唐，遂不加掩饰地批评恩惠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妄下断语，污蔑宋子真。
“究竟臣妾有没有污蔑真嫔，人就在这里，殿下何不亲自问个明白？”恩惠看起来到显得极为坦然，“臣妾可是刚刚带领内禁卫把改易内人服饰，又提了包裹的真嫔从后园中找到，不知道真嫔这是想去哪儿呢？”一些大臣立即随声附和。
作者有话说
第119章 同心劫（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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