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英树语

5、第 5 章

　　后来，徐天云下午放学就会习惯跑到后门的废铁厂，大多数时候，会直接打包外卖过去，他们没什么话，就只是吃饭，逗狗，逗小灰狗，也逗逗小狼狗，在学校的不顺心就消散了不少。

　　“来，吃饭吧。”徐天云说完，小孩拉了拉凳子，往桌前靠了靠，像极了一只翘首以待的小狗，徐天云却扭头率先把小灰狗的碗放在了桌腿边，小灰狗摇着尾巴欢快的吃着，小孩刚才还放着光的眼眸耷拉了下去，徐天云笑着把勺子伸到他面前，“你也吃吧，小狗。”小孩刚要接过勺子，却皱了眉，似是对自己“小狗”的称呼表示不满，眼神垂到地面看了看桌角边吃的正欢的小灰狗。

　　“是它。”小孩倔强的嘟囔了一句，

　　“嗯？什么？”徐天云像是没听清，顺着小孩的眼神望地面看到小灰狗，笑起来，

　　“小狗，是它。”小孩重复着。

　　“哈哈，哦，小狗是它，不是你，是吗？”徐天云解释了小孩儿的话，小孩儿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勺子。

　　“好，吃吧，小孩儿。”徐天云说着自己也拉凳子并肩坐下，小孩立刻塞了口五花肉到自己嘴巴里嚼着，“你是小狼狗，当然不是一般的小狗。”徐天云小声说着。

　　小孩完全没在意，耳朵边都是自己的幸福的咀嚼音，肉在嘴里滋啦滋啦被嚼碎的油腻声。

　　徐天云吃完，从书包里拿出带来的手机充电线，把王超被偷的手机充上电，开了机，上次无意点开过一个视频，没看多久就没电关机了，徐天云点开上次没看完的视频，却没等两秒，手机里奇怪的声音传露出来，小孩儿看向徐天云的时候，他立刻关闭了手机的声音。

　　慌张的看着一脸无邪的小孩儿，“吃完了吗？收拾一下吧。”
　　小孩儿点点头，收拾碗筷垃圾，整理桌面，房子依旧昏暗破旧，可徐天云每次来都发现房间内部更整齐干净了一些，小孩拿着一块捡来的废布来回擦着桌面。
　　徐天云调整了座位的方向，将手机背面正对着小孩，看着手机里的视频画面 ，徐天云被冲击的同时，却无声的继续看着手机。直到徐天云羞愧到心慌，抬头看了一眼，小孩正盯着自己，立刻把手机关上，扔到桌子上，“手机居然连密码都不设置，活该被偷。”

　　之后拿起自己的书包便连走带跑逃出了小黑屋，小孩没来得及跟上去，徐天云就消失了，没过多久，徐天云却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看小孩还坐在原位，手机也没动过的痕迹，把手机连着充电线拔了下来，“这个我拿走了。”说完，又消失在小黑屋。

　　小灰狗跟着跑出去，到铁门口，便停下回头望了望，小孩儿才晃悠出小黑屋，看着徐天云离开。

　　第二天，徐天云带着外卖到废铁厂，小黑屋这次真的黑了，除了傍晚尚早的天色渗透进去的一点光，能看到小孩在整理今天新捡来的垃圾，小黑屋里充斥着一片黑夜。

　　“你怎么不开灯？” 徐天云说着去按开关。却没反应。“没电了吗？”
　　小孩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也反复按着开关。

　　房间太暗，徐天云先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抓住小孩不停按开关的手，“别按了，估计没电了。你，要不跟我回我家吧，这也的确不能住人。我也一个人住。”

　　小孩盯着他不动，也不说话，徐天云不知道他是否听懂了。就又解释道，“你收拾自己的东西去我家和我一起生活，我也没家人，你和狗多加个我，怎么样？”

　　小孩咬了咬下嘴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徐天云手机的光照着小孩和狗，小孩看向地面的小灰狗，像是在征求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家人的建议，徐天云的耐心被一点点耗光，小孩在原地站着不动，徐天云直接走到床边拿起一个袋子，想帮他收拾行李，可是翻了许久，都是些没用的东西，除了抽屉里翻出一本小学课本和几个破本子，还有几只坏了的笔，其他都是垃圾堆里可见的东西。小孩和狗默默盯着徐天云来回翻着家里的东西，一动不动。

　　“你这都什么啊？不过居然还有书，”徐天云说着把手里的袋子一扔，“算了，也没什么好带的，你抱着狗直接和我走吧。”

　　小孩盯着徐天云，许久才坚定的说道，“不走。”

　　徐天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走？你听懂我说的了啊？那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和我回去，要留在这个....这里吗？”徐天云想说小黑屋，可毕竟是小孩生活的地方，便改了口，说实话，这房间条件差的真不是人住的，徐天云后来回想也不知道自己当初就是是抽什么风天天跑这里吃饭。

　　小孩破烂的拖鞋里小小的脚趾头蜷缩着，徐天云坐到椅子上，笑道，“你不会觉得我是坏人吧？你都吃了我这么多次饭，现在才怀疑会不会有点迟啊？”

　　小孩瞟一眼徐天云又立刻看回地面，来来回回几次，就是不说话，“行，那你不走，我带狗走，小灰，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家比这里大多了，而且很亮，还有很多肉和骨头吃，怎么样？”徐天云蹲在小孩旁边，摸着狗头，虽说在和狗说话，其实是在引诱小孩。小孩低着头看徐天云温柔的抚摸着狗，眼里竟流转出几许羡慕，徐天云抬头看向小孩时，小孩却固执的别过头去。

　　徐天云心想，'小孩儿这是要面子？'他也不好为难他，而且自己也是个孩子，突然领个人回家，被邻居亲戚看见，估计他们又要问个不停。房子虽说是自己一个人住，可亲戚们都想着把房子占为己有的心思昭然若揭，领个人回去无疑在给他们哫咂舌的机会。

　　徐天云起身随即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孩的枯燥的头发，虽说和小灰一样许久没洗过，手感却比小灰差了上百倍，本来打消了一点的念头，又强化了不少，'这得多久没洗澡，好歹是个人，尊重□□义上，也不能这么放任吧。'徐天云想着，没有的圣母心都莫名滋生了。

　　小孩身板实在瘦小，抬着头看徐天云摸自己的头，更显得楚楚可怜。

　　“小孩儿，你要住这里是你的选择，可是你得洗个澡，每天总是捡破烂你也很难活下去，今天晚上先和我回家，明天周末我帮你解决这边电灯的问题，你想再回来也可以。”徐天云的声音很好听，耐着性子循循善诱的语气更是有些温柔，小孩低头看看小灰一脸期待的样子。

　　“你要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否则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其实我也一个人生活，你如果能陪我一起，我们就不孤单了，你是一个人在这里生活吧？”徐天云向小孩确认。

　　小孩却拉着他的手往外走，徐天云有些意外，但还是跟着他走出小黑屋，拐进一侧杂草丛生的窄道里，外面尚早的天色让眼睛从黑暗到光亮中刚适应过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比昨天王超手机里的黄片还令人惊讶，是一个坟头，上面还是新土，没长什么草，感觉墓刚建不久。

　　“这是？”徐天云震惊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哥。”小孩说的一字一顿，没什么感情，徐天云却依旧一脸震惊，“他，死了？”他看向小孩，征求更多的回答，但在听到徐天云说出这句话，小孩的眼睛瞬间变身喷泉，满是泪水。

　　“没死，住这，他住这。”小孩的哭腔瞬间爆发，徐天云愣住了，看着泣不成声的小孩，一把抱住他，小孩个头也就到徐天云胸口位置，头埋在徐天云胸口的小孩，声音呜咽的令人心碎。徐天云虽说现在没什么家人，可好歹爷爷陪自己到初中毕业，可这小孩看着顶多要上初中的年纪。

　　抱着小孩，一边摸着小孩的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小孩也就不知疲倦，哭个没完。

　　后来居然困的睡着了，徐天云拍着想叫醒小孩，小孩迷迷糊糊，呓语着叫哥哥，揪着徐天云的衣服不撒手，没办法，徐天云把他背到背上，发现轻飘飘的程度和抱小灰狗一样轻松，打算把他送回小黑屋，可刚走到门口，实在没有踏进去的勇气，'真不知道这小孩怎么在这生活的'。徐天云干脆背着他回了自己的家，小灰狗很是懂事跟着徐天云一步不落。

　　天空已经披上落日晚霞，学校旁边的小坡沿着上去，再绕个弯就是徐天云的家，阳城一中学校在背后渐行渐远，因为旁边镇区工厂林立，县城的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九月份尾巴的几天都格外晴朗，一片灰里也看得出从蓝到红的渐变，徐天云背着小孩，脚边跟着一只小狗，两个少年和一只狗的影子随着小坡一点点走向了渐变的落日，像是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