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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5. 陈仓 ...

  •   蔡世聪失声倒地,惊恐万状道:“去……人去哪儿了?”

      蔡世英冷眼下视,沉默半晌,待蔡世聪快要惊厥过去,才说:“三弟将功补过,你运气不错。”

      蔡世聪一愣,遂喜怒不由己,痴狂道:“我本无过,何来将功补过一说!二哥莫要诈我,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蔡世英说:“借三弟仓库一用。待彻底平息了霍乱,三弟,你在葭嶙浦埋下多少蔡氏子孙,若一五一十地向父亲交代清楚,蔡氏族谱尚可留你一席之地,否则外面多少人想叫你身败名裂,都不再干蔡氏半分。是悬崖勒马还是遗臭万年,二哥已仁至义尽。”

      +++

      蔡申沟壑纵横的老脸绷着,倒显得皱纹浅了许多。一箱箱琉璃瓶流水似的被搬出书房。蔡世聪阳奉阴违,即便亡羊补牢也为时已晚,只有听天由命的份。

      半月前干爹家糟人灭口,蔡申首先想到的就是蔡家一直以来保管的陈氏仓库。上下家没了,这批货怎么办?

      起先,鹊仙镇只靠陆路与建瓴打交道,但走陆路比走水路慢,能运的都是些耐颠簸的粗件,渐渐连茶商都不愿走陆路。后来鹊仙镇得以腾达,靠的正是葭嶙浦新凿的运河。葭嶙河肉眼可见地缩短了船队进京的路程,加之朝廷将原先的驿站也迁至葭嶙浦,货商为抢好市口,争先恐后在鹊仙镇落户,这才有了立县的殊荣。

      陈为庸是个吝啬的干爹,唯一给的好处就是把药剂仓库交在蔡家手里。蔡申将它交给精明的三儿子打点,建瓴定时派人来取货划单,蔡世聪不知寻的哪条捷径,仅靠这个仓就发了大财。

      惊闻上元火事时,蔡家仍抱侥幸,只要建瓴按约取货,待把仓里药剂清完,谁也别想找蔡家的麻烦。但眼看这些药剂烂在了手里,建瓴又传来陈为庸与长赢私自通商的消息,蔡家慌了,连夜叮嘱蔡世聪销赃,不管它值多少钱,也不及蔡家的安危重要。

      但蔡世聪不这么想。听说这药剂是给女人用的,蔡世聪早年便一直暗中克扣,娶了十几房小妾试药。他让婆娘们外敷内服,各种手段尝试了一遍,原来如此,这是个外敷保青春的奇方。

      富贵险中求,既是京城一度当作宝贝的东西,放去别处也能换来银子。女人们欢喜,蔡世聪也过得滋润,美妾先后怀孕,只生产时出了些许意外。

      蔡申勃然大怒,道:“畸婴?!不是难产?”他无可置信地望着蔡世聪,两鬓斑白的族长第一次露出老态,苦笑道:“报应……都是报应……”

      蔡世聪慌道:“爹,您息怒!不是这样的!后来儿子不是又娶了吗?定是那女人命薄,受不住药剂的福,之后落地的孙儿也都健康健全,是那女人的报应!况且人也陪葬了,红颜祸水,她们活该!”

      蔡世英打断他,说:“ 是福是祸你自己最清楚!葭嶙浦地势渐高,那下面埋的都是人!恰逢雨水充沛,脏水臭水漫进了河道,你做贼心虚,迁葬的事一拖再拖,如今酿成大祸!

      蔡申蓦然看向蔡世英,说:“此事你也参与其中?”

      蔡世英慨然跪拜,俯首贴地道:“爹,家丑不可外扬,三弟犯了错,家中兄弟同气连枝,本当一同承担。父亲年事渐高,既将家业托付,做儿子的就要担稳祖宗基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出了如此差错,望爹恕罪,是我这个做兄长的照顾不周,身为知县更是御下无方,世聪年轻不懂事,我蔡世英愿领一切责罚!”

      蔡世泯见势不妙,也附和着蔡世英,一同下跪请罚。

      “罚无用,及时止损才是当务之急。”白思勉按刀跨入正堂,说:“霍乱已出,祸首已擒,身为知县却在自家宗族面前忏悔,你置鹊仙百姓于何地?药剂已然搬出,你便按副相身边侍卫所言,速将东西倒入水中,此后便不劳动县丞了!”

      蔡申忙起身催道:“还不快去!!!”

      蔡世英再拜,带人匆匆离去。蔡世泯左右张望,见无人理会,便也偷偷提了袍子,与蔡世英前后脚出了大堂。

      景俞带“云兴”欲跟随,白思勉却横刀拦了去路,说:“仓中还需探查,这里就暂由大理寺的人看管,还望副相与下官一同探看,为保无虞,云兴兄弟便也随副相前去。”

      他让开道,做了个“请”的手势。景俞与“云兴”短暂交流了眼神,随领路的巡捕走了。

      “蔡大人,”白思勉转身变脸,恣睢之气一扫而空,客气道:“晚辈考虑不周,让蔡大人见笑了。大人劳累半日,请回府上好生休息,待事了,我等亲自请大人一叙。”

      蔡申欲言又止,抬在半空的手将放不放。

      白思勉明白,拱手道:“蔡大人宽心。此行,景副相纯属偶然,本官更是。戴罪立功的事交与知县定夺,此事我等均无意张扬,大人自不必忧心过甚。”

      蔡申闻言,这才大石落地。鹊仙此次霍乱不会上报朝廷,只要蔡氏今后用人得当、造福一方百姓,这事便一笔勾销,省得旁生枝节。

      世人多言姓白的大理寺卿不撞南墙不回头,鲜有人知他格外愉悦时,偶尔也会像这样放人一马。毕竟这等蝇头小利,他白思勉根本不放在眼里。

      因为有肥肉在啊。

      +++

      仓内无人,景俞凑在迟芯跟前,故作神秘道:“茶水怎么了?”

      迟芯懒靠墙壁,揣着手,两眼一睁一闭,说:“大事面前分神,看是存心要我死。”

      景俞见卖乖无用,羞愧地低下了头,说:“我后来仔细想了,白思勉……这关必须过。他能为了他爹战死的事抛下志向,就能一不做二不休地查你到底。只要你在,他就始终存有疑心。这种不共戴天之仇必将成为阻碍,只能逢而化之。没事,你只管打架,”景俞撸袖道:“放心,不论当年战事还是今时他坐的这个大理寺卿的位子,都有实打实的破绽,我来攻心。”

      迟芯叹口气说:“破绽是破绽,你景俞坑人的本事见长。看见白思勉的刀没?跟他爹白秉良一模一样,我不知道气力究竟恢复多少,但凭白思勉的功夫,加双手刀重器,你是算好了吧?不死也伤,趁机再来一回?”

      景俞低头不语,头回能回嘴时主动沉默,高个低头加倍委屈。迟芯看那爱得意洋洋的脸上受了挫,鬼使神差地又想到景俞下个月及冠,忽然觉得狗崽似乎也挺可爱,竟有一瞬摸头的冲动,被指间波浪掩盖了下去。

      迟芯醒了醒神,离墙道:“我开玩笑呢,你当什么真。”他眯着笑,说:“武状元打不过武探花,出去多丢人。”

      “大言不惭。”白思勉提刀入了仓库。他本来是要进的,谁知在门口听见那打情骂俏般的语气,忍了一会,里面还不停,好心情都被恶心坏了,“把命丢在这儿,就不用出去丢人了。”他说:“云兴,迟芯,编名字倒好听。怎么,那是青楼做倌使的号牌?”

      迟芯摘下面罩向旁一撂。

      “白思勉,”景俞伸手接住,学着白思勉的话说:“怎么,慎游是大理寺卿低三下四用的乳名?”

      白思勉站在原地,诡笑着拔出了那柄双手刀。

      自报家名罢了,谁让煽风点火了?又坑他!迟芯无奈,扯了扯嘴角,闪身躲过迎面劈砍,白思勉就势横扫,迟芯连剑带鞘扛下一击。不愧是近战利器,震得他格挡的小臂一阵发麻。但显然,白思勉尚未将它驯服。

      劈砍靠的大多是蛮力,双手刀也的确适合,但过于依赖兵器,就会掩盖持器之人本身。

      迟芯躲过厚重的长刀,白思勉杀红了眼,把仓库的墙壁砍成了蜂窝。迟芯捞了把灰泥,踩刀背腾空而起,对准肩背一记飞踢。他双手握住剑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旋身向白思勉的腹部猛击。

      白思勉踉跄,随即灰泥糊了视线,迟芯抬膝撞上一双手腕,双手刀失了平衡。白思勉腕上作痛,手上一僵。见刀脱手,他以拳脚掩护,想要借机拾刀。迟芯抬臂抵挡,伺机一圈扫堂腿,将他绊倒在地。白思勉后脑勺向下结实摔了一跤,长刀贴地滑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迟芯几连翻滚,抽身而退捡了白思勉的刀,运足了力气,直接朝道口丢出去。长刀旋转着飞向门口,“刀头斜卡在墙上,撞击声清脆似打钉。大理寺属下守在暗道入口,猝然飞刀掷来,吓得惊惶后退。这不是头儿的刀吗!?险些被削了脑袋!

      连串的钝击,尤其是挥动那注了铅一般的大刀,迟芯脱力地半蹲着,双肘撑膝大口喘气,抬袖挥去汗珠,喊:“人呢!”

      景俞哪想竟然是这么个“打”法,怔了片刻,忙说:“白兄,你怪迟擎烈害你父亲,可你自己也借着亲爹的死当上了大理寺卿。但当年台狱要你作证的却不是白秉良如何战死,而是迟擎烈如何与故去的妖妃李氏结党苟且。有人拿你当枪使,你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口一个报仇、尽忠,言之凿凿,实则无处发泄,借口迁怒罢了,难道不是吗?”

      白思勉被毫不留情地揭了短,却摔得眼前金星直冒,纵然气得青筋暴起,一时也无言以对。

      白秉良死后,白思勉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白家的分裂与败落让他受尽人眼,他再不是志在家国的蓬勃少年。想要亲自将谜团查个水落石出,但失去白秉良,白家人微言轻,不得不左右求援,攀附权贵。台狱唤他出证,却不是为了给白秉良伸冤,他们用复仇钓他上勾,事后将他丢在大理寺卿的位子上不闻不问,兔死狗烹。白思勉满心以为大仇得抱,终究还是被耍得团团转。

      迟擎烈下狱,没人提及白秉良的冤直,死了就死了。白秉良一心为国而战,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关要。即便沙场无情,到头来连虚名都不曾留,又寒了多少壮志豪情。白思勉比谁都明白,白家的不幸变为了供人拿捏的软柄,如今又如何不是一盘死局?

      他笑起来。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他冲景俞怒吼,“当年操刀的不是景相吗?丞相查案,告慰英灵四字说得冠冕堂皇,又何时帮过我白家半分?你们只顾斗垮政敌,置忠良于何地!恨又如何,任凭恨谁,都轮不到旁人指点!”

      景俞正色直言:“粮船错道,才使得战局扭转。不论主将是谁,出兵突袭都势在必行!声东击西,在正面牵制敌军大部,后备不利又是何等的惨烈!辎重大患,户部和军器监却只寥寥几笔。咬死一家报仇不放,又能起多少作用?”

      白思勉鄙夷道:“怎么景相的亲儿子倒质疑起自己亲爹?我是真不明白,你留着他迟云兴有什么用?还是说顾念旧情人,色令智昏?”

      景俞沉下脸来。他一向温和,此时眼里也闪烁着极其危险的锋芒,“大理寺卿慎言。”他攥袖向前一步,不悦道。

      白思勉神情扭曲,强行咽下喉间涌上的铁锈味,说:“我说错了吗?你二人那点眉来眼去,琼林宴百闻不如一见。自己都不忌讳,现在听不得嚼舌根了?”

      景俞刚要上前,白思勉只觉眼前猛地凿下一柄银鞘,近在咫尺之间,寒光栗栗。如果一个是开缝的锥凿,另一个就是破山的利斧。扬起的灰尘迷糊了眼前,却更显得一束寒光清冽,不用臆想鞘中剑,也能见证吹丝断发。他栗栗不敢眨眼。

      迟芯做什么反应都快,心情不豫时更快,他拄剑蹲下身,目光如霜,缓声道:“白思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懂心领,那就体会。你猜,若白将军在此,可愿讲这好些道理?”

      那双眼就像黑暗里闪着异光的兽瞳,比虎豹更多一分冷静,比豺狼少一分阴险,对上一眼足以刻骨铭心。

      薄冰,深渊,雪啸,惊涛。

      迟芯轻笑道:“少他妈当自己是债主,你就是个鼠胆撒泼的冤头。迟家三族数百口,老及古稀少不足月,碎尸万段,灰飞烟灭,我找白家赔,你赔得起吗?”

      这是谁。

      不光白思勉心悸,景俞竟也一刻陌生起来。

      “宸妃李氏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是我爹到死都没能画出一张像来。结党苟且我断然不信,可死无对证。所谓的漫天铁证,原是不得不认。”

      雁门关对北圥,大昱战得不明不白。

      河西灭于长赢,兆玉龙却一战成名。正是为了这一仗,以迟家为首的战派饱受“失幽云”谴责时,平宗力排众议,使兆玉龙不降反升。

      后备纰漏、损兵折将、赔送公主,幽云撤军,滔天罪责总得有人担。文臣治国,武将安|邦。治国不当则贬谪迁放,安|邦有疏则诘问主将。

      彼时三军,左将军白秉良、右将军兆玉龙率军追随主帅迟擎烈,领旨阻抗北圥南下雁门关的铁蹄。初时一切顺利,直到胡天十月封路飞雪,不见徐水粮船,士气在寒风中渐冻,拖延下去必败无疑。

      北圥已非游牧。数个政权统一后,马背上的汉子拥有了辽阔的北方,他们找到了适合种粮食的土地,学着大昱的做法照葫芦画瓢,剽悍勇猛的天生战士有了相对安定的居所,甚至模仿了大昱的一整套官制,这样的敌人太棘手了。

      迟擎烈策划兵行险招。白秉良率轻骑突袭,声东击西地销毁敌营中军物资。不仅是粮,还有马匹,重中之重是烧掉皮草。乌头白,马生角,北圥见招拆招,白秉良身首异处。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迟擎烈生前未能查清;身后,二府三司、六部九寺、五监十二卫亦无头绪,甚至于三军辎重何时出的问题都属系风捉影,好在诸方拼力调查下,内幕终得水落石出。

      这个人藏得很深,万不曾想死灰还有复燃的企图。宸妃李氏是长赢的人,传闻她争宠不利,反而诞下一名不辨男女、连人都算不上的妖孽。美人如花,“红颜祸水”之名有如量身定制,但那祸水早在迟擎烈因用兵不利而下狱前就被平宗赐死了。

      有说迟擎烈是因妖孽惑心、情伤肺腑才出此下策,也有说因为终身未娶却膝下有一子、利欲熏心,才狗胆包天觊觎天子的江山。迟擎烈的将才足以供他将功折罪,至于最后被血祭三族、背负千古骂名,还是因为宸妃李氏。败战可以饶恕,结党营私则罄竹难书,一山不容二虎。

      迟芯刚回京时,台狱单独关着他。衣食照常,狱卒也都客客气气,但无论如何请求都不让他见迟擎烈。后来的某一天,刑官亲自带人提他审问,问妖妃是什么人。迟芯哪里识得后宫妃嫔,开一回口就受一次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有几个狱卒总在半夜拖他出牢房,搁角落里踢打,狞笑着吐那不干净的字眼。迟芯只有十五六,脑袋嗡嗡作响,那些话在一片昏暗里砸作满地尖锐,划得他遍身裂口。也是那时,他的称呼变成了“杂种”、“娼倌”,狱卒喊名时嗓子里都蒙着奸笑。好在他有了定期见迟擎烈、说说话的时间,可是迟擎烈惟有沉默,见着他每况愈下的模样也都不问。世界开始一点一点崩溃,身边一切都变得冷酷、陌生,不可捉摸。

      迟芯越笑越浓,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思勉,白慎游,白大人。”

      “迟……迟芯,迟云兴?”景俞出声呼唤,回来。

      “我在!”迟芯突然转身离了白思勉,向景俞大步走去,不耐烦道。

      迟芯停在景俞身后,说:“白思勉,现在你不敢动我,也动不了我,我呢,也无谓恨你,反正日后朝堂有的是机会见,急不得。但你若也想查明雁门关一役的真相,报仇找对人,就各退一步,大家联手。这般自相残杀,不值。要不要脱离大理寺秉承父业,贯彻己志,旁人管不着,你自己看着办。我只一个要求,通力合作,别再自寻烦恼。”

      字字珠玑,不错,不错。景俞没得被捅了一肘子。

      “叫什么?”迟芯说,“青天白日哭丧喊灵,要死么。”

      五体投地,服气。每回拟了众多可能,景俞的笔就是圈不着他。

      “且慢,”白思勉扶墙起身,“那药剂是什么?你身上的伤又为何愈合得这般迅速?给我解释!清楚!”

      “哟?”迟芯拉着景俞刚迈出两步,闻言回首,猫起眼来,盯得白思勉身上发毛,他说:“包治百病。至于解释么,猜想白大人该懂得一换一的道理。”

      他抬指抹掉唇上沾的灰尘,手指停在唇角,也歇在景俞心尖上,却不怀好意地向地上轻啐一口,毫不介意地散发着身上源自寒烟阁的邪魅与不恭。

      景俞不防一蹴,迟芯故意挂在他肩上,挑着笑,对白思勉说:“白大人肯送我一夜春宵,我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解释给你听。”

      景俞一阵猛咳。

      大理寺众人围在门口听墙角,可惜隔得远听不清,正小声牢骚着,不觉目送迟芯扶景俞出了门,随后听得咔嚓一声巨响,一干人捂着单耳犯头疼。白思勉提着刀,灰头土脸地走出来,神情凝重得吓人。

      +++

      车厢里,景俞探头与迟芯闲聊,说:“你怎么不告诉他万宝楼残留几瓶和合露的事?”

      回程的路面较来时好走许多,至少不用下车推了,迟芯这会儿看什么都顺眼,说:“寒烟阁用天水香掩盖和合露的气味,万宝楼用一整层缭乱璀璨藏|毒,里面还混着鹊仙半月前送去的和合露。怕是陈为庸死后,蔡世聪为了销赃,故意同万宝楼示好,但不幸石沉大海,没入那个罗曳锦的法眼吧。”

      “那倒不一定,”景俞合衣趴在地铺里,被子掀了一半,迎风轻轻呼出个喷嚏,说:“我倒觉得我们碰巧跑这一趟,更像是给人擦屁股。”

      迟芯手握缰绳顿了顿,对着空气小着声骂了两句,将景俞摁着塞回被里,说:“不是回府补觉吗?这般贪睡。”

      景俞团着被子,半迷糊道:“回府……等把娘的后事办了……”

      迟芯回头看了眼景俞握在手里的玉髓,没说话。景俞感到额上一阵凉爽,惬意地眯起眼睛,睡意绵绵,耳边忽又响起迟芯的声音。

      景俞微睁眼,迟芯与他额对额,皱起了眉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45. 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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