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灯》庭前

6、茶水

　　隆德二十一年
　　舆州中城
　　唐鸳大街茶馆
　　“小二，一壶茶水。”
　　“得嘞客观您稍等。一壶茶水——”
　　那人中褶霜白，外衫却是猩猩血，这般极致的配色，晋中九州都少有人着。
　　害的小二和来往客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可惜带了帷帽，只能瞧见下巴和嘴巴的弧度，见不着眉眼。
　　可那男子只是如沐春风的一笑而过，嘴角弯弯，让人觉得这人脾气很好，极易亲近。
　　素白的手里盘着佛珠串子，活向神仙下凡。
　　“客观，您的茶水。”
　　小二无厘头的觉得这人性子好，为人温和，这茶水也就上的很快。
　　那大汉眼巴巴的，龇牙咧嘴拍案而起：“诶小二！咋，咋回事！这……这不是俺俺先先来的吗？！”
　　这兴许是刚干完活的屠户，身上还染着猪血味。
　　臭的很，周围的桌，只有好脾气男子一个。
　　小二笑眯眯的：“客观，我看这位客人带着帷帽，不像是本城的人，定是赶了很远的路，您体谅体谅。”
　　“啥？俺俺体谅他？不不就是一一个小小白脸吗！俺俺杀猪就就不辛苦了！俺俺都半半天没喝水了，凭凭啥体谅他！”
　　是挺白的，仅仅是看了手和下巴，便知，这人生的定不差。
　　这屠户是个没见识的，大字不识一个，平日里仗着身高体壮，欺负了不少人，这会儿子得理不饶人了。
　　晋凭栏轻轻一笑，如沐春风：“这位仁兄，我让你就是了。”
　　那大汉不知好歹，邪侧侧的：“俺俺才不要你你碰过的东西，小小白脸，不不知道被作贱过过多少回的的腌臜货！”
　　原本看热闹、道不平的观客眼神奇怪。
　　又重新打量了他。
　　晋凭栏笑了笑，一手随意摘了帷帽，远山含黛似的眉眼露了出来，倒影在众人眼中。
　　生吸一口凉气。
　　屠户也愣住了。
　　“敢问公子是哪家的头牌？啊不，不不，是哪里下来的神仙。”
　　哪有小倌生的这般眉眼，这般姿色，其实红尘中人啊，向那远远的青山，如烟的水，不那么真实。
　　当即众人就否了那龌龊的思想。
　　想来，他生的莫名贵气，衣料也不像是晋中产物，九州都没有衣料这样好的青楼。
　　“这位仁兄，这壶是雨前山峰，方才我听了，你要的是碧螺春，壶上有字迹，我瞧着你着急，才让给了你，反倒叫你误会了去，是我忘了解释。”
　　在旁人眼中，晋凭栏真的跟没脾气似的，这屠户如此羞辱他，早已不是说茶水的事情，他却跟没事人样。
　　糙大汉见那么多人看着他，嘲笑似的看着他，便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人分明就是想看他笑话，为何早些不提醒，气急败坏的扛起地上的杀猪刀，朝晋凭栏处冲了来。
　　“小白脸——老子杀了你——”
　　晋凭栏闪。
　　桌子成了两半。
　　茶楼客人慌乱逃窜，一时间场面失控。
　　“诶！干嘛呢！快都给本官抓起来！”

　　舆州府尹衙门
　　“啪——”
　　“张壮，你恍恍白日，当街行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大人啊！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念你时初犯”
　　“府尹大人，按我朝律法，当街行凶，蓄意杀人者，当斩。”
　　晋凭栏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道，如流水从容，没有一丝咄咄逼人。
　　却让人不知为何，不能反抗的坚决。
　　“住口！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我岂会不知大晋律法，我怎会不比你熟知律法！不然，这个官，为何不让你来做。”
　　这府尹讥笑两声，这小子怎敢挑衅本官的权威。
　　“测察，来，看看大晋律法如何写的。”
　　他手一挥，指示低下的人做。
　　那教书先生般的老翁立马查了起来。
　　作揖：“回……回禀大人，按大晋律法，当街行凶蓄意杀人者，当斩……”
　　“府尹大人，请吧。”
　　他压低了声音，尽量控制在少数人听到，晋凭栏说：“大人今日若不秉公处置，我有些混迹于三教九流的朋友，明日舆州中城便全都知道了大人今日的所作所为。”
　　那府尹拧了眉毛：“你在威胁本官？”
　　晋凭栏说：“草民不敢。”
　　原先讥笑的府尹瞪大了眼睛，再也笑不出一声来，气气呼呼的丢了斩字令。
　　晋凭栏从头到尾都和和气气，没有再多的表情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