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
日原笠子啊，又过了这么多年，你才再见到他。
五条世还活着。无论他是被术式操控的来夺她性命的傀儡、或者失去灵魂被宿傩私藏的空壳，他总算是活着。
也许她已经找不回他的灵魂，可人都是贪心的，人都追求美好的结局。也许别人知道她找寻一个千年不见的人这样久是愚蠢至极，也许他不想见她，也许见到他会发生更加让她伤心的事，但那又算什么，台下的不懂得台上，只听得咿咿呀呀的唱。
而日原笠子一个人挑着担子这样久，见到一个活着的——或是说，一个会动的五条世太不容易了。
这也意味着她不必再接受高层的牵制，来想出尽量公正的任何办法。
即使这是责任。可日原笠子不就是那样懦弱的人，会为自己的无能找无数个借口的人，一心只想着五条世的人。
谁控制了五条世就是控制了咒术界，这句话一点没错，日原笠子是能为五条世放弃一切的疯子。
可如果五条世被控制的话，他一定会成为筹码被告知日原笠子，而以前的高层就是这样做的。
那么就是有人找到了五条世，而且没有惊动高层。
——或是高层的慌张没有被她发现。
千年前他死去，千年后再见他。他如果能够醒过来，日原笠子很确定他会立刻来找她，来救救她，来抱抱她。
既然不可能是五条世自己苏醒，可他的笑容又那么真实，那么像是五条世。
日原笠子自己的眼睛有看破一切的能力，即使是通过影像，假如是伪装或者幻术她一眼就知道。
她的眼睛只有术式开启的时候才会略微复明。
算了，她知道他还活着就很好了。
极浅的紫罗兰色眼睛慢慢变回平静，眼皮被拉回一个平静的角度半睁。
她低下头，盲杖握在手上。
“你刚刚烧了什么东西？御守还是护身符。”
她问面前咒力低微的、身体里藏着宿傩的少年。
“……是御守。”
“从何处得到。”
“是我爷爷给我的。”
“请带我去见他。”
“不……”
“你不愿意？”
虎杖悠仁尴尬地往后退一步，挠了挠头。
“我爷爷，他已经死了。”
-
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毕竟只要他活着就算胜利。
而她的身后传来顶级皮鞋与凹凸不平的水泥地的摩擦声，非常违和。
“阿拉，这不是贺茂小姐嘛！幸会幸会。”
日原笠子转头看向他的方向，平静地眨了眨眼睛，单手从口袋掏出镜框，朝镜片吹了吹，戴上眼镜。
“五条悟，幸会。”
“我听说我的学生遇到了危险，看起来已经被解决了吧……正是如此，贺茂小姐真是个大！好！人！呢。”
日原笠子摩挲了一下盲杖。
“是的，五条悟。十分抱歉不曾约束部分高层，我将通知禅院家与加茂家进行整治。”
路过五条悟的时候，她抿了抿嘴，还是停下来。
“我不知是否对你有所影响，这世上现存着两个六眼，一个是你，还有一个……”
她闭上嘴，径直走了过去。
但六眼是不能共存于世的。
“是你，但是不止是你，对吧。”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只有五条才会拥有的六眼你也拥有，而且似乎并不受限制。”
“你对五条家的人似乎非常惧怕，但是以你的身份绝对没有任何人胆敢冒犯，至少我家里那些老家伙是这样的。”
日原笠子再次停下脚步，扶了扶自己的帽子。
“一是因为你这双眼睛已经死了，甚至死了很久。这件事情是我已经猜到的，但我想你并不会愿意告诉我——那就牵扯到了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现在要提醒我，或者说，你在向我求证什么东西。”
“你的眼睛来自你的丈夫，第一代的六眼，五条氏十一任家主，五条世。对吧。”
“而你现在提醒我的原因……我想，一定与他有关。”
“我应该没有猜错吧，日原笠子命陛下。”
日原笠子垂下头颅，“五条家的六眼还真是让我感到骄傲。”
“只是非常抱歉，你猜错了。近来咒术界多有动荡，而我并不希望你这狂妄自大的孩子如这根盲杖之作者一般惨死于我之前。而至于五条家……”
“我与咒术界定下了束缚，不再管束五条家，不与五条家多有联系，倒的确是因为我的丈夫。”
五条悟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抛出一个问题。
“即使是天皇陛下，你没有盲杖可以正常走路吗？”
？
日原笠子皱了皱眉。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
“啊，我的意思是，如果在我的上一任六眼五条安之前你并没有这根盲杖，可即便这并非必需品，她也不是木匠，可她一介女子还是为你做了粗活，而你为了从我这里取回这根盲杖甚至可以暴露六眼。”
“你还真有意思，日原小姐。我前几日去翻了翻我的家族内史，发现了一件小事。”
“在五条世死去以后的第二年，我家人窃走了他的尸骨，有意思的是，五条家的陵墓在三日后被全部挖了一遍，留下一地混着鲜血的泥土与骨头。作为狂热地爱着他的夫人，这种爱都让你念念不忘了一千年，直到刚才这样的激动竟依旧因为他，这件事必然是你做的。”
“日原笠子，你的夺夫之恨，掘墓之愤，竟然允许你对五条家如现在一般友善吗？你又怎么可能会与五条家的某些人交好，让她制作你珍贵的东西呢？”
日原笠子冷下面容。
“吾这一生幸事无数，少有大幸，唯是五条世一人耳。”
“掘墓之时，竟以吾心憎憎然，实乃不吾知也。”
“吾心弱然，弱不成军。故执念乘长风与明月，不敢计他人错也。”
她竟然用一口正宗的唐朝官话来回答他。这语言字正腔圆，可这样正气凛然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彷徨。
这话语与日语只有些微相似，可他还是凭借全知的眼睛看见了她所思。
她说，我身陷囹圄，固步自封，一生痴恋五条世。最后连一切都失去，只能凭借过去的回忆过活。我这样软弱，我怎么敢恨你。
可她刚才那股强烈的痛苦与麻木，怎么逃得过他一双眼睛。
-
星流安矢子在周日礼拜以后本来是要留在教堂里给幼童启蒙的。
但是她被日原笠子一个电话打过去，只好跟修女嬷嬷告假。
修女嬷嬷上下打量她两眼，“你一个修道士，本来应该了却牵挂，对我主虔诚，你这样……”
最后还是看在她在重修破裂的教堂上有大功一桩的份上准了假。
星流安矢子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私藏的手机，恶狠狠道：“日原笠子，你要是没什么大事你就完蛋了！”
对面声音显然有点彷徨，又有点无措，还有点狂喜。
“星流安矢子。我的眼睛见到阿世了。”
“……怎么可能呢。”
那夜晚上轻吻日原笠子的男人，她可以肯定就是五条世。可是五条世显然不愿意此刻与她相见。
他瞒着了千年之久，怎么可能现在突然露出破绽。
显然。
他一定有什么计划，已经开始行动了。
“日原笠子，听着。”
“无论、我是说，无论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一定不要高兴得太早。”
五条世分明是爱她的，可他心像铁一样坚硬，可以做到一千年不见自己最爱的人。
而且狂妄。极度狂妄。笃定星流安矢子不会告诉日原笠子。
可恶……
他到底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