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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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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盒子出现的突兀,徐景没敢妄动,只能让祁长佑过来看看。
“兴许是师父的?”
祁长佑抬眼看了看那悬在房梁上的盒子,温声道。
她敛眼抬手一挥,盒子就稳稳当当的落在她手里,那盒子十分朴素,看着也像是赵烨南顺手在小摊子买的,木材薄的很,估计撑不了什么法术。
祁长佑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封信,和一串念珠。
那念珠没有装饰,只是珠子上刻了繁琐的花纹,看起来不像俗物,质感像是紫檀木,外表隐约还有光波流转,似乎蕴藏深厚法力。
祁长佑目光一顿,又看向那封信。
“长佑亲启:
你自幼为我照料,如今也有二十年头,我今日留笔,是想为你指点道路,你素来沉稳冷静,心思细腻,却不肯与他人相互倾诉,兴许是我过错,唯望你原谅。
但如今时局荡乱,我有些话也不得不说。
你父亲是我少时挚友,自幼与你母亲和我三人同归扶风门下,修炼二十载,感情深厚,我也知你父母亲日久生情、相恋已久。
但你父亲正是那多年前少年有名的任何,叛出修真界只是因你母亲的长兄周新义,那周新义要在修真界立下名声,一心要拿你母亲血肉祭剑,可那时你母亲已有身孕,不得已和你父亲逃亡,在阿祁山住下,生下了你。
可周新义不肯放过你母亲,他找上阿祁山,杀了你母亲,任何重伤,只好把你留给我照顾,自己去落月谷入魔,只为报仇雪恨。
二十年头已过,如今风云再起,天下不平,我不信那些人口中所说是你父亲任何杀人,可惜生死有命,我时日无久,恐不能查明,望你可以带徐景一起,给你父亲正名,也好报了徐家灭门之仇。
而徐景身世,我已同你说过许多,父母皆是修真界元婴高手,只有徐敏和徐景两个女儿,徐敏已至筑基后期,徐景也已经到了练气后期,可她始终未曾有个本命法器,想来要你多费心了。
倘若日后过的还算可以,记得来阿祁山看雪。
我身将死,唯期长佑、徐景平安。”
祁长佑大致扫完内容,就将信收了起来,旁边的徐景才看了个之言半语,稀里糊涂的看着她把信塞进了袖口。
师父为何不肯将这些东西当面给予,而是弯弯曲曲的绕了好大一个弯。
祁长佑心跳不止,字体语气相仿,可这封信里的内容,又叫人难以置信。
现在也死无对证,又如何证明是真是假。
祁长佑看向一旁有些意外的徐景,握紧了手里的木盒,徐景见她不对劲,轻声问道。
“师姐?!这信里……”
她还没说完,祁长佑就递出了念珠,示意她带上。
徐景疑惑不减,却选择相信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准备戴上,白皙的手腕刚伸到一半。
祁长佑却突然收回了手,指尖划过徐景手背,带过一丝血痕。
这一切发生不过瞬息之间,徐景并不是娇生惯养,这点伤口她也没有在意。
听到祁长佑道歉还局促的摆手。
“我自幼时练功,再大再累的苦也受得,何况只是一点小划痕,师姐不必内疚。”
徐景觑着祁长佑有些不对劲的神色,暗戳戳的捻了下刚刚触碰到的指尖,默默回头将祁长佑收拾好的东西拿好。
祁长佑见她转身,将指尖上的血擦到了念珠上,等一会儿转身走到门前。
她这番举动,并非想要拿徐景试验,她曾在赵烨南身上见过,只是赵烨南没有戴在手腕,而是选择挂在腰袋上,万分珍重。
祁长佑联想到赵烨南那次醉酒,明白这念珠是他心爱之人的事物,而徐景就是他心爱之人的孩子,再结合师父口中所言。
只有好,没有坏。
倘若徐景能将意识掩盖在旧的念珠上,就能代表这木盒是赵烨南留下的。
徐景走到门口时,看见祁长佑长身直立,身形单薄,墨发在狂风暴雪下纷飞。
她忽然偏过头看向呆呆嫩嫩的徐景,手里的念珠兀然发烫,祁长佑突然轻笑,难得的扬声说道。
“……师姐往后会护你的。”
此后世道艰险,我既然担此重责,且对你有愧,必定会舍命护你平安。
祁长佑长年素衣,平日里也只拿发带轻束发髻,此刻散落几绺发丝,沾上点风雪,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徐景点了点头,乖乖巧巧的领着包袱,叫了声师姐。
祁长佑见她可爱的紧,轻笑一声,向她伸出了手,她的手骨节分明,因为长年练武,指腹上有层薄茧,干燥而温暖,徐景鬼使神差的没拒绝。
在风天雪地里,在悲欢离合中,有个温暖的手心曾让她倚靠,让她不至于在掩盖下的愤怒和复仇中迷失了自我。
祁长佑不明白徐景的内心想法,在确认握紧之后,召出朝歌御剑飞行,腾离房院大概一百米的时候,那屋子突然冒起冲天火光,火舌将主屋包围起来,蔓延到四周。
这样下去,也许再过几月,她们生活过的所有痕迹都将被掩盖在大雪中。
祁长佑听到声响,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带过,徐景见她没什么动静,也就歇了灭火的心思 这是祁长佑第一次下山,并不熟悉路线,因此和徐景讨论后一路向西,想着下山再谈计划。
阿祁山坐落在燕梁的边缘,再加上气候寒冷,物资贫瘠,基本上和背山邻水的仙家百门相距甚远,而且她们二人修为甚低,不能长时间御剑飞行,因此很大程度上要在路途城镇上花费心思。
赵烨南曾经给过祁长佑一个储物戒,说是自己造的,内容量很大,可惜祁长佑没什么要收起来的,在雪山上过了二十年,她的生活习惯与平常凡人没什么区别,更习惯放在屋子里。
只有现在为了方便行路,才装了点衣物和剑弓。
祁长佑不说话,徐景也不敢分心,直到离了阿祁山大雪覆压的区域,徐景才听见祁长佑被风吹到耳边的声音。
“这把火,是师父设下的阵法,他不畏生死,却跨不过心里的坎,觉得自己并非好人,临死也不应该留下尸骨,就好像他没来过这世间,没活过这几十年。”
如此私密的心事,师姐是怎么知道的?
“那……师父是跨不过哪座坎?”
徐景只是接了一句话题,也并没有期待祁长佑能回答了,可出人意料的是,祁长佑真的回答了,只是略有深意的回头看了眼徐景。
“情坎。”
她这话是有点奇怪,徐景回想了赵烨南的恣意洒脱,活像个没心没肺的浪荡散修,乍一听为情所困,徐景有点难以接受。
可看祁长佑的语气,并不想是随口应付,或许这样不羁的赵烨南,的的确确在意气风发的年岁里,用尽力气也没能跨过一道心坎。
徐景心里感慨万千,目光从祁长佑的肩上略过,看见了远处蓬勃迸发的日光,映在这叠叠层层的云上,成了霞光万丈。
“师姐,我也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受这些苦。”
徐景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独有的沙哑,可话音里尽是天真,祁长佑难得的笑出声,笑声很轻,在风里意味难辨,她也不明白不明白是在笑徐景,还是在笑自己。
可在这一刻,她就是想笑。
“好。”
祁长佑不常笑,大多时候只是弯弯眼尾,笑意很薄,徐景也想见见她的笑容,可惜祁长佑没有回头。
她们御剑到了一个小镇停下,祁长佑修为不高,也并不能长时间飞行,况且徐景还并没有辟谷,她们两人靠边问了问路人,得知落脚的是宁河镇。
祁长佑没听赵烨南讲述过,徐景也没听过,因此在寻路上花费不少心思。
她们二人到达客栈时已至傍晚,客栈里的人三三两两坐在一起,本来也算有点热闹气,但是当她们两人走进的时候,整个客栈突然不约而同停了下来,稀稀落落的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
衣着朴素,但是面容都惊为天人,一位通身气质在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矜贵的气质,但是另一位却显得淡然,眉目平静,气质比外貌更惹眼,像是真正的仙人。
“要间上房。”
徐景突然开口,将众人偏离的心神拉了回来,那小二连忙弯腰带笑招呼她们,以为是哪家小姐下来历练,不敢亏待。
祁长佑拿着赵烨南留下的钱付了账,跟在后面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