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入门 ...
-
阿祁山的雪已经下了千百年，外界再大的纷扰似乎都吹不到这边陲雪山，反倒留下一隅静谧之地。
徐景每日晨起都会看见祁长佑在院中练剑，每日时间相差无几，甚至精确到了分钟。
招式不繁琐，可以说是简单，只是简单练习身法，可祁长佑练起来却别有一番韵味，像是得意春风里的利箭，将锋芒埋于明风，干脆利落，叫冷意也要退避三舍。
仿佛她在就和这剑合二为一了。
她练的剑简直哪里都好，可唯一让徐景感觉不对劲的就是，祁长佑练的是木剑。
徐景以为是什么神木，曾借来看看，一番研究后认定，这就是几尺长的普通木剑，甚至还不如市集上的普通木剑。
那木剑做工粗糙，像是他人顺手刻就，只有剑锋做的锋利些，像是专门为破风而刻。
她眉头紧皱，可终究没问出口。
时间在日头东升西落中流逝，半个多月就在这样枯燥却规律的生活中过去。
徐景在修炼之外，也渐渐摸清这个小院的格局，只有两间卧室，一间大堂，一间厨房，一间书房，简单的很。
不过大堂后还设了法阵，她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就被祁长佑唤住。
“师父出关了。”
徐景有些惊讶，收回想要触碰一下法阵的手，跟在祁长佑身后出了屋。
面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些许血，脚步虚浮，身影狼狈，没了平日里的潇洒气。
赵烨南出关第一件事，就是用这幅模样，强撑着自己一步一顿地去了大堂。
祁长佑就站在一旁，连帮一把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
徐景心里不免疑惑，他们不是师徒嘛？
怎么祁长佑连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他们平时不是相处的挺好的吗？难道都是假的？
她念头一转，想着自己不过是个外人而已，又说不上什么话，也规规矩矩地停住自己想要向前帮忙的脚步，停在祁长佑身后。
赵烨南进大堂的时间不长，没一会就紧闭着唇出现在大堂门口，像是废了很大力气伸手，唤她们过去。
祁长佑这才有了动作，徐景疑惑更胜，却还是低头乖乖跟紧。
直到进了大堂，徐景似乎才摸到点头绪。
之前朴素至极的摆设，如今变了副模样，正南方规规矩矩地摆了牌位，右侧也放置了全灭了的魂灯，魂灯灭，则代表身死魂消，心神灭于天地之间。
匆匆一扫，隐隐约约大致也摆了几十个魂灯，徐景跟着祁长佑跪了下来，在心里默默地感叹。
原来之前想看的阵法是转形阵，是种比较繁琐的阵法，将之前的大堂变成了宗祠。
赵烨南站在牌位前，手边摆了一把剑和弓，他似乎是有些撑不住，脚步踉跄的向前几步，站到了徐景面前，略微弯了弯腰，嘴角有气无力的带着笑意。
“你遭此劫难，或许有我过错，倘若我再快一步，也许结果会不一样的……”
徐景有些意外赵烨南的自责，却还是摇了摇头回答道，声音微弱，几乎是在自言自语:“这怎么能怪您呢……”
赵烨南笑笑没接话，而是递给她一个令牌，轻声说道。
“我与你母亲有些渊源，今日见你落难，难免觉得自己这个老友不怎么称职，我命不久矣，却想你能有个归处，我想问你一句，今日你可愿入我扶风门？”
徐景瞳孔猛的发大。
她一直好奇祁长佑和赵烨南归属哪个门派，却没想到是几万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的扶风门。
落月谷之所以想要一统修真界，究其根源，在于几万年前的扶风门。
六万年前的大陆还只是活在战争中的普通凡人，依据国家划分地域，而后天地间灵气猛涨，不少人因此有了仙缘。
这些修真的人在磕磕绊绊的摸索中有了规模，大陆上已经有了几个小有名气的门派。
国家也在千百年间消弭于时光里。
扶风门因偶得仙家传承，在一众不起眼的门派之中一跃而起，率先当了龙头，基本上是垄断了那时想要求仙问道的天赋子弟。
三千浮海日晖晖，羽盖共云飞。
当年扶风门的繁盛在时代烙下印记，原本应该继续昌盛的门派，却在一夜之间散尽弟子客卿，掌门在主山自爆，毁去门派根基，叫一代神话泯灭于寂寂尘埃。
在万年之后，仍旧叫人心生向往。
徐景也看过许多坊间话本，上面把扶风门描绘地神乎其神，宛若仙境，说拜入扶风门下，便是一脚踏进仙人位列。
她也曾幻想过扶风门的模样，或许不是那种贴着金砖，到处是神药灵器的处境，那也不该是在雪山上，靠着一层法术屏障风雪的地步。
徐景看了看面前的令牌，上面行笔落拓的刻了“扶风”二字，似乎后人也可以从这笔迹中窥见扶风门当年的意气风采。
扶风豪士天下奇，意气相倾山可移。
徐景无意识的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手，神经有些紧绷，稚气未脱的脸庞黯淡了下来。
她是想过报仇的，可要找出那场大火的幕后主手，就需要自身的强大，如今扶风门肯收她为徒，她自然是高兴的，可名声不能保证扶风门还如当初那般，倘若报不了仇，她又当如何？
徐景必须赌一把。
赵烨南递出令牌的手还没有收回，却肉眼可见的在微微颤抖，他有些撑不住了，却在安静的等她给出答案。
徐景没再思考，她伸手接过令牌，那光滑的背面一刹那有些凹凸不平，她顺手反过来一看，背面突然出现两个字。
克己。
赵烨南看出她的疑惑，轻声回答她。
“扶风门立派先祖曾在令牌里注入半身修为，让令牌可通天意，在每一位弟子入派时，令牌上会显示出他这一生最要注意的事，很显然，你的就是克制自我。”
赵烨南略略几句，带过这个话题。
“你师姐的是克念。”
在徐景把目光落在一旁跪的板正的祁长佑时，赵烨南就轻声说道。
他交代完一些师门内常规事情，就转身拿过身侧的剑，深呼吸了一下，而后神情也变了。
难得的收起他的痞气和刚刚的疲惫，眉目沉静下来，心也沉静下来，真真正正的像个师傅，或者说，是掌门。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入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