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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噩梦缠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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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徐景。
祁长佑堪堪停住扼住她喉咙的手,看着徐景将她自己的脸埋在肩头,略重的呼吸洒在敏感的脖颈处,她有些不自在。
“我听见声响,过来看看你是否平安。”
徐景不知为何,不肯说话,只是抱紧了怀里的细腰,祁长佑猜想她因见故人,心里思念之情不可抑制,所以使了些孩子气性。
祁长佑默默无言,被压在床榻上不好动作,只是轻轻拍牢了拍她的脊背,两人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略有一会儿。
夜间秋风萧瑟,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月轮,在一片月光寂静里,她听见徐景轻声开口问。
“……师姐会陪着我吗?”
祁长佑眼睫微颤,月辉洒在她眉目上,她低声而坚定的说道。
“会。”
“名与利难择,诱惑与贪婪置前,生死不可测,师姐是否依旧还能在我身边?”
话语急促,甚至有些恶意揣测。
“是。”
徐景浑身一僵,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破开徐景的内心,血淋淋的骨肉袒露在夜里。
她忍不住瑟缩,抱住祁长佑的手臂一紧,似乎是有那么一刹那,那来自徐景的不安与惶恐透过衣衫,半点不差的碰到祁长佑的心脏。
父母亲人惨死在自己眼前,那血腥的画面就要被一刀一刀刻在骨头上,如跗骨之蛆,在每一个梦醒时分,都勒在她脆弱的脖颈上,勒进骨肉里,叫她日日夜夜生不如死。
挥下去的每一刀,对徐景又何尝不是折磨。
那时血色染红眼眶,画面微动。
她就站在阴暗处,死死咬住牙关,才能保持理智,父母慌乱的将她藏起来,甚至封住她的法力,叫她只能待在原地,看着那群恶徒杀红了眼。
她甚至哭不出泪来,恶狠狠的紧咬下唇,幼小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扎根。
杀了他们。
祁长佑就像是透过肉身,身临其境的感受到那时的恨意。
这怎么可能呢?
祁长佑心里恍惚,还没反应过来却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腾起一股恶念,她想要出声发问,只觉得下巴一凉。
只见徐景抬着头红着眼眶,小心翼翼的用唇触碰自己。
她哭了。
祁长佑僵住身体,难得的呆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流光瞬息的片刻,徐景身上的恶念已经消散,就好像刚刚的只是祁长佑共情的臆想。
徐景手发着抖,还没起身,泪却滴了下来,晶莹剔透的映着月光。
“师姐对我这般好,就如幼时家人对我,我想多靠近师姐一点,才能慰我悲痛。”
祁长佑直起身来,眼前却开始恍惚,她使劲揉了揉眉间,无名的疲惫涌上心间,一刹那连眼皮也要睁不开了,她强撑着挥了挥手,避开了话题。
“你刚才是在修炼嘛?怎么躲到衣橱里了?”
徐景眼底还发红,长开些的面庞上挂着泪痕,祁长佑叹了口气,伸出手替她仔细擦干净,才轻声说道。
“修炼不可过度,你方才似乎恶念缠身,差一点入魔,我只问你,你修炼时在想什么?”
徐景被这句话问住了,呆呆的立在原地。
自己那时在想什么?
无数个画面一闪而过,父母的音容相貌,那些欢声笑语迅速闪过,只定格在自己刚刚的一吻上。
明明有更多的理由,徐景偏偏想到刚刚不算吻的触碰,就好像那一瞬间,她要入魔的魂魄,陡然清明,觉得神思颠倒、百感交集,不夸张的说。
就好像重新赋予了她一个新的灵魂。
可怎么会这样呢?
徐景不得其解,只好迅速在脑中想好措辞,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祁长佑叹了口气,极轻的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今后在修炼时要摒弃杂念,不可再行险举。”
如此之后,就整理衣衫踏着月色出门,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徐景还站在原地,偏过头只看见祁长佑的一片衣角,她心底一空,她的师姐一直都是最体谅自己的,从第一面开始,师姐就在无数次包容她。
无论是那颗泛黄的糖块,还是夜里的温面,都在彰示着师姐从不在嘴边挂着的关心。
徐景心里一软,愧疚与自责充斥心间,她狠狠地擦了一把薄红的唇,直到擦到破皮渗血才停下,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可以当做她没有做过这种亵渎师姐的事。
祁长佑觉得疲惫的缘由,兴许是这几日里过度赶路的缘故,她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早些入睡,继而也就忽略了那件不大重要的接触。
在她心里,徐景不过是个年少的人,对于父母惨死之事耿耿于怀,一时间走火入魔也可以理解,再看见她那双含着泪花的眼睛,祁长佑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好口头教育。
希望徐景可以听的进去。
祁长佑这样想着,刚安稳躺下就陷入了沉睡。
可惜沉睡并无多久,意识在脑海里浮沉,最终落到一团火中。
心神被烈焰烤炙,浑身的皮肉被烫的发软,眼皮都热的惊人,嘴角干裂出血,身体里最后一点水分都被蒸发。
喉咙紧在一起,连开口出声都十分困难。
明明是在梦里,祁长佑不知为何格外清醒,就好像身体与大脑分割开来。
筋骨被火烫的疼痛难耐,意识却独立在外,冷静到淡漠,静静地看着自己痛到发不出声。
太怪异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陡然惊醒,还没从大汗淋漓的噩梦里脱离,就紧忙褪下衣衫,看向自己的左臂。
那是在梦里最痛的地方,就好像活生生的将发红的铁烙在皮肤上,一直烙到骨头上也不肯松开。
祁长佑将目光落到左臂,冷不丁的瞳孔放大,原本光滑的左臂突然出现一道花纹,偏黑的纹路叫她心里一凉。
是落月谷门徒的印记。
还没来得及多想,门就被人敲响了,她匆忙将衣服扯好,掩盖了身上突然出现的印记。
“师姐,我把卷宗抱过来了,你现在有空嘛?”
徐景在门外说道。
卷宗?
祁长佑回过神来,想起昨天周新义答应送来的相关卷宗,她刚开口说了几个字音,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像样了。
她迫不得已直起身来,喝了口水缓一缓,水刚咽下去,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
徐景探出头来,轻声问了句“师姐还没醒嘛?”
又后知后觉的看到坐在桌边的祁长佑,见她衣衫不整,面上绯红一片。
祁长佑还没什么反应,就看见徐景好似目光一避,连话也不说了,将卷宗抱到书案上就告辞了。
还不忘记将门也带上。
祁长佑捏着茶盏的手轻敲杯壁,心思也不在上面,只顾着手臂上发烫的印记。
她从未遇见落月谷的门徒,又如何被种下印记,她细细回想昨夜。
滚烫炽热的感觉像是厚重的布,蒙住黑夜,连呼吸都觉得万分困难。
祁长佑太阳穴止不住发疼,宛若神经被绞在一起 ,牵扯到前额,有着要撕裂的疼痛。
她伸手扶额,却摸到一头冷汗。
睁眼一看,屋里顿时昏暗闷闷,她起身想要开窗,脚下踉跄一步,险些跪倒在地。
扶着桌边的手微颤,单薄的脊背显得格外萧瑟。
祁长佑强撑着站起来,捂住心口,那撕裂骨肉的疼痛从左臂蔓延到心脏。
她拉长了呼吸,尽量放慢动作,身体却因为病痛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稳住,才发现衣袖染上了血,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鼻间液体的流动。
祁长佑想要运动灵气,可脉络宛如堵塞,丝丝缕缕的灵气汇聚不起来,所到之处刺痛遍体。
到最后也还是化作星星点点飘散于空中。
她福至心灵,抬眼看着这些灵气,觉得就要有什么,改变她的人生了。
她伸手一碰,整个人意识戛然而止,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