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是他 ...
-
祁长佑没想过在这个地方能遇见周新义，那个赵烨南信中残暴冷血的恶人，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周新义就已经认出了徐景。
徐家也是三大门派之一，徐景也曾和父母出席各大场合，一个天赋极佳的少女，却在找寻本命法器时毁了二十几件地级法器，世人为之惊奇，想必在座的没人不认识她。
围在周新义身边的，皆是元婴期以上的高手，她们一个刚结丹，一个筑基，毫无招架之力，祁长佑下意识紧了紧手指，可周新义却是一副诧异的模样。
“是……是小景嘛？”
惊异的声音下是压抑的悲痛，不似作假，周新义步履踌躇，可徐景并未作答，一时间身边的人群传来窸窸窣窣的探讨声。
“不是全家灭门嘛？怎么独剩她一个，还在这个地方？”
“而且尸骨都已找全，连魂灵都泯灭了，都入不了轮回，又怎可能还活着？”
他们的声音不算太小，在座修士都能听见，徐景低着眉目浑身一僵，祁长佑伸手握住她紧攥的手，以示安慰。
见此情况，那群修士也不好谈及这个话题，说了句不好意思也就算了，毕竟这都是修真界抵抗落月谷的中坚力量，伸出援手已是不易。
周新义修为已至化神期，面貌停留在中年期，气质沉稳肃然，丰神俊朗，他上前一步，眼底的关心溢出言表。
“小景这些天去了哪里？可有受伤？如今住在何处？”
一连问的几个问题都是关心她的，面上的心疼掩盖不住，可他这幅样子和赵烨南所说的又不一样了，残暴不仁和关怀备至，哪一个才是他？又或者哪个都是他。
这几连问将徐景的难过减轻了些，她不明白祁长佑和周新义的关系，因此也并不避讳，反倒是祁长佑自己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退。
赵烨南和祁长佑说过，她面貌三分像父亲，两分似母亲，被周新义认出来的几率是有的，她只能尽量避免接触。
徐景将扶风门的事变换了一下，说道。
“被路过的散修救下，那散修为了救我，自己前不久身亡，落入轮回了，我深感愧疚，因此拜入他门下，不想他死后门生凋零，这几日也是在暗中养伤。”
她斟酌词汇，并没有主动将祁长佑介绍给周新义。
幸而周新义听完此言，觉得这话题太过沉重，也觉得这散修舍己为人实在是情操高尚，却意外的没有像其余人一样怀疑徐景的真假。
祁长佑敛住眉眼，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新义看着徐景并不想多说的模样，心中愧对不减，摇着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人死不能复生，小景还是多多保重身体啊！
“如今落月谷门徒还无下落，你的性命难以保障，不如……到天涯盟去住？那里众多修士驻守，也可以为你好好养伤，你意下如何？”
他话说一半，祁长佑在袖子下的指尖轻碰徐景手心，写下了个“应”。
徐景脊背被这猝不及防的触碰激出来薄汗，她神色微动，低声答应了周新义。
恰好周新义此行也结束了在关仙镇的事务，就辞别众人，带着二人回了天涯盟。
天涯盟坐落在临沧山头中，正坐高山其中，不知谁随手引来天水横贯门前，仿照人间的江南风骨的建筑，蟾玉迥楼，天水成碧，湖面上烟雾飘渺，真有几番仙人居所的气韵。
周新义带着她们御剑至上方行过，祁长佑迎面感觉到穿过一层薄雾，敏锐的察觉到这雾气里厚重的灵气威压，这雾气想来也不同凡响。
但她并未多言，落地就只是沉默的跟在徐景和周新义身后，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个较远的距离，不紧不慢的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天涯盟从里到外都是按照江南风格建造，砖瓦草木都是格外精致，应该是刻意设下结界，一直将景色保持在晚春时节，花鸟树摇，曲径通幽，连云影都走的格外缓慢。
周新义和徐景在前面有说有笑，恍然间光影略动，，祁长佑没由来想起赵烨南来，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赵烨南其实一直过得很疲惫。
他那样的人，肆意洒脱的活了四十多年，只有醉酒之后才会露出疯疯癫癫的性子，偶尔还会边哭边笑，举杯对月胡言乱语也是常事。
可他不管怎样都极少谈起自己的过往，只有一夜，他坐在月光下，看着随风飘逝的雪花，语气没什么起伏的，讲起了自己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也就是那夜，祁长佑粗略了解到赵烨南的阴差阳错的爱情悲剧，也是那或许会影响他往后修炼的情坎。
赵烨南那时分明没喝酒，眼神清明，却语无颠倒的只讲了个一半，就好像回神似的，找个蹩脚的理由匆忙离开祁长佑的视线。
就好像下面的故事，能叫祁长佑心死意亡。
她心神一转，又想到赵烨南救下徐景的疑问，看来在那夜过后，有人特意伪装，想让大家都以为徐家被屠，无一落下。
这个伪装现场的人，兴许知道些什么线索，之余周新义的异常行为，还要继续观察，暂时不能妄自揣测。
她想的出神，刚收回视线，就发现已经到了临时住宿的院子，周新义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徐景的肩膀，颇带委婉的开导她，徐景乖巧的点了点头。
“小景谢过周叔，父母倘若在世，也不会想小景太过沉湎于悲伤，周叔也要保重。”
周新义眼神夹杂着怜爱与悲痛，可也没再说什么，只道自己还有公务在身，和祁长佑打了个招面就离开了。
徐景站在门侧，等她一同进去。
“周叔和我父亲同出一门，与我父亲结好多年，我幼时他也常来看我，刚刚我编了个借口，说恩人死前不愿见到落月谷再行恶事，想查明真相，周叔也觉得恩人之事必要珍重对待，说明日傍晚，会派人将相关卷宗送来。”
祁长佑抿了抿唇角，向她一笑而过，心里却不住思考，按理坐到这个位置的人，难免有点多疑。
可周新义却没提过她们为何要去关仙镇，就这么相信这个故人之女?
还是另有所图。
“多谢你了，这本是师姐的事，却要处处劳烦你。”
徐景将手背在身后，笑的眉眼弯弯，一步一跳的跟在身后，不同刚刚在周新义面前的乖巧，年少气的嗓音惊起枝头鸟雀啼鸣。
“师姐都说了，你是我师姐，况且师父和你对我颇多照顾，一点小忙而已。”
祁长佑将疑惑暂时放下，伸手摸了摸她的细软的发丝，远处阴云不散，只有几缕金光投下，照亮片刻光景。
然而就这瞬间，徐景就猝不及防看见祁长佑含着细碎金光的眼眸，偏长的眼睫挡不住温情，不同平日里的淡然素冷。
繁杂的树叶在头顶轻轻摇动，祁长佑一身素衣，单薄的衣衫影影绰绰的勾勒出细腰，徐景心神一窒，她想。
倘若是真的喜欢呢？是真的爱慕呢？她又要怎么做？才能让师姐也喜欢她呢？
这些妄念只是呼吸间，徐景收敛眼底的神情，眨眼间又是那副明媚的模样，试探性的轻握住祁长佑的银边束袖。
她大仇还未得报，又怎么敢奢求其他，她只盼望那时春风得意之时，师姐还未有心仪之人。
冰冷的银制护腕被手心的温度逐走，表面也渐渐有了些暖意。
“师姐，我饿了，想吃清汤面。”
祁长佑不会读心，以为她是真的饿了，并未多想，只是颇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让徐景给她带路。
时光就在树下悄悄游走，眨眼间已是夜间，窗外闲月高悬，给未曾入睡的人镀上一层光洁的月辉。
祁长佑卷握书籍，在灯下夜读，浓墨的眉目染上暖黄，像是一副泛旧的仕女图，却比画纸还要疏远人间。
她似乎有些疲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阖眼整理今日的线索，可还没放下书，就听见隔壁一声响，像是什么事物跌落，可实打实的又像人跌倒的声音。
她只披了件外衣出去，敲了敲徐景的门，半晌没有回应，她暗道奇怪，伸手将门推开进来，徐景房内并没有异样，只是床纱被她放下，夜风从窗口掀起纱角，只能看见团在一起的被子。
祁长佑抬脚走近，揭开了被子，却只看见被揉皱的床榻，她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刚想放出神识，却见衣橱冒出一道残影，将她扑倒。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