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龙息诞生之地》咔叽咔叽亚麻

3、信徒

　　研究所很高端，一如所有电影里的外部铜墙铁壁，内部科技感拉满。
　　“叶研究员先生。”阿尧思索着开口，说“他对寻找龙骨很有研究吗？”
　　“是的，他是我们做龙骨检测工作的主心骨。”沈冲回答他。
　　阿尧“我想带走他。”
　　“...”莫扉一时语塞“不行的，阿尧先生，这是我们的核心成员。”
　　阿尧“哦。”
　　研究所里人来人往，但都十分有序地错开了行动路径，阿尧对这种秩序有些好奇，于是多问了一句“他们要去做什么？”
　　阿尧能“看”见这些人各自的目的地，却不知道那些器械和液体是做什么用的，各人的思想又太独立且纷杂，他实在懒得分辨了。
　　“这是内部机密，阿尧先生。”莫扉回答他。
　　“哦。”阿尧看向了莫扉的后脑勺，决定自己去探看。
　　“阿尧先生。”莫扉突然开口“我知道神与信徒之间的联系使得您可以翻找信徒的记忆..不过光明磊落的您，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对吗？”
　　“当然。”阿尧回答他，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起了他的记忆。
　　片刻后，阿尧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莫扉的行动部门和这个研究部门是相互独立的，他压根不知道这些人要去做什么。
　　“莫扉。”阿尧走近几步“你也不磊落。”
　　猜到发生了什么的沈冲“噗、”
　　莫扉诚恳道“我没有撒谎，阿尧先生，他们做的事确实是我们的机密——连我也无从得知。”
　　“..”阿尧想了想“确实如此，那么，你是个忠诚的信徒。”
　　沈冲惊讶地回头看他。
　　阿尧同样回望，只是他的眼中没有情绪，似乎永远在评估着什么。
　　沈冲手臂起了点鸡皮疙瘩，转回去了。
　　通过最后一个用上了红外线防备系统的走廊后，三人终于来到了叶研究员先生所在的核心研究室。
　　“叶先生。”
　　莫扉从缓缓打开的门里探出去一个头，但刚冒一半就被阿尧暴力扯了回去，一道绿色的激光擦着莫扉的发丝射过，腐蚀了墙壁上大片的金属涂层。
　　“...*”莫扉骂了个脏字“叶途靡你有病吗？！”
　　“噢，不好意思。”一个戴着护目镜穿着白大褂的长发男人手里举着一把外观像是喷水枪，但枪身上却贴了警示符号的高危武器慢慢走到了门口“我就是试试，不知道你来了。”
　　“不知道我来了？？你的监控是摆设吗？？”莫扉抹了把脸“你踏马不就因为有临时工作而不爽吗？假个装吧，全组织都在看着你呢！”
　　“我没有。”叶途靡否认道“新武器我只是想试试手。”
　　莫扉“拿我试？”
　　沈冲在旁边拉架“算了算了，叶先生对谁都这样，你只是恰好撞枪口上..”
　　阿尧却说“他带着杀意开枪。”
　　听到这话，莫扉顿时更是怒上心头“好你个叶途靡，这件事我会上报的！”
　　沈冲无奈地看了阿尧一眼“叶先生身上的投诉单已经不少了..”
　　莫扉“呵！呵！”
　　叶途靡却把视线放在了阿尧身上。
　　“你..”叶途靡奇怪地摘下了自己的护目镜，反复看了看“我的监测仪捕捉不到你，为什么？”
　　阿尧温和地解释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探测我的东西。”
　　沈冲听见阿尧心平气和的回答，却敏锐地发现了他话语中不同于普通对话的温度——好像只要是涉及到阿尧身份的问题，他都会做出符合他身份的，以宽容且慈悲的语气和态度去回答...
　　沈冲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一个词——营业模式。
　　“..”叶途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是我的设备还不够高级...我需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检测到你？”
　　“大概..”阿尧想了想“至少，要能捕捉到正神。”
　　叶途靡的眼神忽然锐利了起来。
　　沈冲连忙说“我们和阿尧先生说过，你不喜欢古神与信徒的关系。”
　　阿尧点点头。
　　叶途靡却说“古神又不是不能强行迷惑信徒！”
　　阿尧“是接收。”
　　“阿尧先生不会这样做的！”沈冲说“他会尊重..”
　　叶途靡打断他，冷冷道“哦，你已经是他的信徒了吧？”
　　沈冲“....”
　　阿尧看了沈冲一眼，然后说“他是。”
　　叶途靡冷笑一声。
　　阿尧又指指刚想开口的莫扉“他也是。”
　　莫扉“....”
　　叶途靡又是一声冷笑。
　　“你不喜欢古神与信徒的关系。”阿尧想了想，说“但我不是古神。”
　　叶途靡看向他。
　　阿尧“我是伪神。”
　　“...”听到这个转折，叶途靡一时有些愣神，然后问沈冲“他在耍我吗？”
　　“为什么这么想。”阿尧走近几步“如果你成为我的信徒..就不会怀疑我了。”
　　叶途靡双手叉腰，看着他“哦？你觉得这样我就会答应？”
　　“每一个神接收信徒的方式都不一样。”阿尧却忽然换了个话题。
　　叶途靡比他高了一点，并且没有像莫扉和沈冲那样坐着，导致他不得不抬头与叶途靡对视，这让阿尧有点苦恼——这个落差会显得他没有威严。
　　叶途靡暂时收起恶意，打算听一听这个伪神要狡辩什么，顺便获取一些信息。
　　“查理克斯接收信徒的方式是声音。”阿尧轻声说，但这句话却让在场三人都有些恍惚“莉莉丝接收信徒的方式是肢体接触。”
　　沈冲回想起交接水杯时，阿尧的触碰导致他的精神不稳，再结合现在，心底渐渐浮现了一个骇人的想法。
　　“林辉接收信徒的方式是眼神交流。”
　　莫扉猛然转向沈冲，却见沈冲死死盯着阿尧的背影，而叶途靡已经失神。
　　沈冲皱起眉“阿尧先生..”
　　听见了沈冲的声音，阿尧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地回头望去“什么事？”
　　沈冲一愣，紧接着，没有成功和阿尧完成缔连的叶途靡好像失去了承重点，倒向了阿尧。
　　“稍等一下。”阿尧交代完沈冲，回过头去，手心盘起了一阵风，虚扶住了叶途靡。
　　叶途靡总算站住了，但却没有恢复正常，而是死死盯着阿尧，下一秒，忽然扑通一声，朝着他单膝跪下了。
　　“..”阿尧叹了口气“失败品。”
　　惋惜完，阿尧重新看向了沈冲“你刚才有什么事吗？”
　　“...”沈冲却惊疑不定“你刚才中断了缔连..是因为我喊了你一句？”
　　阿尧平静地看着他，口中答非所问地说“你是我的信徒。”
　　沈冲是个会莫名其妙想很多的人，但此刻他却很感谢自己的爱胡思乱想，才能让他迅速联想到阿尧这句话可能是在——责备他。
　　信任与忠诚，无保留与无防备。
　　『你是我的信徒。』
　　神无条件地庇佑祂的信徒，而在“无关人士”面前，神自然以祂的信徒为先..
　　恍恍惚惚地抬头看向阿尧，沈冲有些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到了，他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对的，但他自愿信个七八成。
　　“我是想说，希望你不要强行让叶先生成为你的信徒..”沈冲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可以吗？”
　　“...”阿尧思忖片刻“可以。”
　　“...？”旁边的莫扉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来回看了看，然后悄悄靠近了沈冲，说“你..你是在什么时候和他达成不可告人的交易的？”
　　“不是的..”沈冲同样压低了声音“阿尧先生他..等我回队里再和你说。”
　　见叶途靡恍恍惚惚地回神后，阿尧也重新后退到了安全距离——指不会导致叶途靡轻易就被自己接收的距离。
　　“..邪神！”彻底清醒过来的叶途靡盯着阿尧，恶狠狠地说“下三滥！”
　　阿尧垂目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没错，正要点头，就看见沈冲站出来替他说话了。
　　“阿尧先生并没有强行蛊..接收你。”沈冲上前一步挡在阿尧面前“所以也请你的言辞礼貌一点。”
　　叶途靡白眼一翻“走狗。”
　　沈冲皱眉“叶先生，我知道您对古神有所抵触，但你明知道阿尧先生并不是您所抵触的那位。”
　　“神都是一样的。”叶途靡平视着他“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握一切了，就想愚弄众生。”
　　莫扉打了个呵欠“说得好像你见过神一样。”
　　叶途靡瞪了莫扉一眼“叶家留下来的记录中，像逗小狗小猫一般愚弄众生的神，可不止一位。”
　　阿尧看他“比如哪位呢？”
　　叶途靡“？”
　　沈冲回头看了阿尧一眼，然后对叶途靡说“阿尧先生可能认识。”
　　叶途靡“..？？”
　　“爱恶作剧的神，在我的印象中从来只有一位。”阿尧微微一笑“薇娅。”
　　“薇娅很喜欢人类。”阿尧回忆着“但她引起人类注意的手段实在太恶劣啦。”
　　薇娅是死得最晚的一位正神——龙行神。
　　而现在的龙行已经是伪神莉莉丝了。
　　龙行神长年在人类领域四处游历，她对人类了解得可以说是最透彻（在龙神里），对人类也最喜爱，但她的喜爱实在太过黑暗。
　　“薇娅喜欢玩弄人类的感情。”阿尧像讲故事一样说“祂没有赐予薇娅爱人的能力，所以她嫉妒。”
　　叶途靡嗤笑一声。
　　“后来薇娅得到了她的惩罚。”阿尧的视线轻飘飘地在叶途靡左胸处，好似是心脏的位置上绕过“祂令薇娅爱上了，所有因为她而痛苦的人们。”
　　沈冲“‘祂’是..”
　　“...”阿尧的眼中忽然浮现了一种类似于思念一般的感情，他说“——真龙。”
　　“那么多位玩弄人心的神。”叶途靡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冷嘲热讽地说“你就说了一位？合着其它神都是好神？”
　　“正神们都各有缺陷。”阿尧并不在意他的语气“但过去的亿万年里，唯一愿意接触人类的，确实只有薇娅。”
　　“薇娅有改变外貌和形态的能力。”阿尧说“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猫，狗，蛇，鼠...”
　　他一边说着，手中盘起的飓风也跟着变换成了不同形态。
　　叶途靡看着那些形象一一与书上的简笔画对应上，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死了。”
　　最终，阿尧捏散了手中逐渐扭曲得不见原样的怪物。
　　“而龙行莉莉丝，则在龙行神遗愿的影响下，将自己深埋地底，不愿再..”
　　“喂。”叶途靡忽然打断了他“你手里最后那个形态，是什么？”
　　阿尧一顿。
　　“那个，是龙行神，对吧？”叶途靡上前一步“那个扭曲的..怪物一般的形态..是对她的惩罚？”
　　“...”阿尧将双手背在了身后，若无其事道“什么形态？”
　　“你装什么？”叶途靡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停顿后，不可思议道“..你不会在维护那个怪物的形象吧？”
　　“薇娅的形象一直很好。”阿尧摇摇头“你多心了。”
　　“..好个屁！”叶途靡低吼道“她玩弄人心是好？还是捉弄人类是好？滥杀无辜是好吗？操控他人命运是好吗？”
　　“祂使薇娅爱上人类，也让薇娅学会赎罪。”阿尧耐心解释道“圣女莉莉丝..就是龙行继承的名字。”
　　听到这，沈冲左右看看，发现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居然只有自己。
　　“世纪的救赎，圣女莉莉丝..”莫扉震撼道“那本《流落人间的神明记录书》是真的，不是编纂？”
　　沈冲:啥啊？
　　他看见叶途靡有些摇摇欲坠。
　　圣女莉莉丝，被称为世纪的救赎。
　　据说莉莉丝所到之地，万物复苏，人类的病痛被消除，草木仿若有灵，好像太阳的福泽终于落向人间...但伴随着人类生活复生的，是莉莉丝身影是愈发佝偻，愈发臃肿、沉重..
　　直至最后，莉莉丝经过之地，已经没有人能察觉到她的身影。
　　有人说，莉莉丝已经被腐蚀成了一个怪物，她献祭了自己，造福了人类..
　　可却无人知道，苦难，也由她带来。
　　...根深蒂固的仇恨已经无法拔除，哪怕罪恶已经得到惩罚，因苦难而逝去、消沉的人们也无法回来。
　　“你可以仇恨。”阿尧说“祂赐予人类情感，却忘记给高一级的正神们同样的感官，让你们因此受到伤害...仇恨薇娅也好，仇恨祂也好。”
　　“这是你们的权力。”
　　“....”
　　研究室内静了很久，只有隔着一个走廊的距离，研究人员们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反复响起。
　　半晌，叶途靡终于开口，哑声说“我恨你。”
　　阿尧一愣，看向了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