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汉》黄蔷薇

32、有缘

　　汐羽转过身的一霎，佩玉只觉一道道白光闪过，仿佛日月穿梭不止！再一定睛，又是一片树林，中间一条小路，很像最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场景。
　　不知哪来的感觉告诉佩玉，这是五年之后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女骑马远远而来，佩玉一眼就认出那是汐羽！长成大姑娘的汐羽是更加漂亮了！
　　忽然有嘈杂声传来，汐羽勒住马缰，辨认出是兵器相博的撞击声。她循声而去，看见十几人浑身鲜血，向这个方向没命逃来。她喝问“什么事？”但人人忙着逃命，无暇理她，只是最后一个汉子冲她大喊：“姑娘快逃吧，前面有强盗！”
　　有强盗？汐羽嘴角一笑，我倒要见识见识是怎样厉害的强盗！
　　当下快马加鞭，向前而去。
　　十几辆马车倾斜在路边，无数的粗盐从车中泄露出来。汐羽明白了这是官府运盐的车队，现在盐价堪比黄金，是盗贼们眼中的香饽饽。
　　不远处依旧有厮杀的声音，汐羽下马纵深越过去，只见几十名凶神恶煞的强盗团团围住一男子。那男子已经长衫成缕，脸上身上都满是血污，但双眼之中犹放出精光，坚毅不屈地环视四周。那些强盗只要一哄而上估计就可以把他撕碎，但在他的注视下，竟都不敢踏前一步。
　　汐羽好生敬畏，心中暗喝一声“英雄”！她取出火焰镖，射向最里圈几个盗匪。盗匪们应声倒下！其余匪众不知何来的变故，一下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被围男子抓住众匪惊愕的一瞬间，用尽力气挥刀搏杀，一下砍死三名盗匪！其余看到此景，想一冲而上，但又被汐羽的镖撂倒几个！众人仔细看周围，但由于汐羽藏于树后，枝叶茂而她体积小，众匪竟看她不到。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损失十余名匪徒，首领看这事蹊跷，不敢再造次，只狠狠瞪一眼青年，便带人拖起受伤倒地的匪徒仓惶撤退了。

　　众人刚一撤退，青年终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但他犹用尽力量喊道：“不知哪位高人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可否现身让在下拜谢？”
　　汐羽笑嘻嘻从树上跃下。
　　“你要怎么拜谢我啊？是给我磕头吗？”
　　那青年一看救自己的居然是个美貌少女，不禁吃了一惊。
　　“适才是姑娘出手相救？”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汐羽有些不悦：“怎么，不相信？”
　　“哦，不，不敢。”青年赶紧道，“没想到我能有此造化，又遇到奇人异事。”
　　“什么叫又？难道你常常遇到？”
　　“那也不是。”青年讲道，“说来也巧，这片林子既像是我的噩梦，又像是我的福地。五年前也是在这片林子了，我也是遇到强盗；那时候年纪还小，他们以为将我打死了，结果我后来不知怎么就自己醒了过来，回到家告诉双亲，他们肯定是有奇人相救。”
　　汐羽扑哧笑出来：“那倒是奇了，五年前我也在这里救过人，看来这片树林倒是我行善的所在。”
　　青年道：“姑娘年纪虽小，但有一颗善心。”
　　“善心哪分年纪大小啊，”汐羽掏出一颗药丸，“来将此丸服下，保准你半个时辰之内又生龙活虎！”
　　青年忙道谢接过。吃下后，他感觉一股半暖半冷的气流从丹田升起，随即蔓延至四肢百骸，一时间通体舒爽，身体轻飘飘似要飞起来，说不出地多舒服！
　　他呆着，这个感觉他曾有过……五年前，他恢复意识的瞬间，也是这样犹如腾云般的快感！
　　他一骨碌爬起来，对着汐羽磕下头去。
　　“谢姑娘两次救命之恩！贾复没齿难忘，此生愿做牛马，供姑娘差遣！”
　　汐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但她随即就明白过来了。
　　“上次，也是你？”
　　“正是在下！”
　　“可是上次，”汐羽细细打量着他的脸，“我记得上次你好看许多啊。”
　　贾复不好意思地笑了：“姑娘说笑了，我一介粗人，哪里好看。”
　　汐羽一把拉起他：“走，我带你去洗脸。”
　　贾复却止住她：“姑娘，我不能离开这些盐车，我要尽快把他们运回去。”
　　“不是说任我差遣吗？”
　　“待我将盐车运回，完成使命，便前来听姑娘安排。”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汐羽又笑了：“跟你开玩笑呢，救人乃善事，要是救人是为了要个奴隶，那何善之有？反倒成了大恶之人。你要我做大恶之人，是要陷我于不义啊。”
　　贾复忙道：“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在下实在是感激姑娘的救命之恩！”
　　汐羽看他认真的样子，就不好意思再开他玩笑了，只好道：“贾复兄，我叫汐羽，以后不要把救命之恩挂在嘴上了，相逢即是缘分，我很开心交到你这样一个重义气讲信用的好朋友。”
　　贾复喜道：“谢姑娘抬爱，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汐羽正色道：“与你一同担任运盐任务的官吏见到强盗都跑掉了，唯有你坚守责任，一人面对几十名匪盗犹不惧怕，兄台不仅是重信，更是胆色过人的英雄啊！”
　　贾复忙道：“我只是胆子大，如不是遇到姑娘相救，我也只能是英勇就义了。”
　　汐羽笑：“你也不是完全那么古板嘛！你是官吏吗？”
　　“在下是舞阴县吏。”
　　汐羽打量他：“年纪轻轻，是个人才，可惜却是在当朝。”
　　贾复变色道：“莫非姑娘是……”
　　汐羽笑看着他：“是又怎样？”
　　贾复道：“朝廷腐败，人民有目共睹，我也不是没想过去投奔绿林，只是为吏者，还是希望能使百姓免遭战乱。”
　　“投奔绿林有什么好？现在各处起义军并起，然大部分是绿林中人打着起义的幌子在烧杀抢掠，他们的恶行同朝廷相比有何不同？如果被这样的起义军得了天下，老百姓还不是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贾复看汐羽年纪轻轻，但武艺高超谈吐不凡，愈来愈对她敬佩。
　　“那姑娘是？”
　　汐羽答：“我是要去舂陵投奔起义的刘縯刘秀两兄弟。”
　　贾复奇道：“这支起义军我还没有听说，是刚刚起事的吗？天下起义军这么多，姑娘为何选这支？”
　　汐羽笑：“如果要兄台选择，会选择怎样的军队？”
　　贾复想了想答道：“最重要是将领要有雄韬大略、仁爱之心，换言之，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带出一支好队伍，进而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汐羽笑：“在复杂的大环境下，人人都怕站错队，因为每个人都想押对宝，获得最后的成功。”
　　贾复闻言脸又红又白，争辩道：“一个好的领袖，才会使我肯于为他卖命！古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没有人只愿意做一个战争的机器，哪怕是能得到荣华富贵的机器！”
　　“好！”汐羽喝彩一声，“既然这样，那我就在刘秀的大营中等着兄台了！”
　　贾复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
　　汐羽笑：“因为兄台是明事理之人，是有文韬武略的人才，你不会选择一条错误的路，我对你有信心！”说完对他嫣然一笑，“记住我叫汐羽，届时喊我的名字，我相信谁都会知道。”
　　贾复也不禁笑了：“你也好生地自负。”
　　“哈哈，”汐羽道，“等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