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少女》醉十年

4、动乱

　　‘‘我的好侄儿，近来可好？’’
　　尤里西斯闻声缓缓抬头，他缓缓勾起一抹笑，‘‘叔叔，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尤里西斯的叔叔德玛西亚公爵，他约摸四十出头，儒雅英俊，倒也生了一副好皮相，不过他的瞳孔却不是纯正的血红色，更像是浅浅的流金色，下巴蓄着一小撮胡子，平添了几分男人味，使他看起来更加成熟有魅力。

　　“听说侄儿近来喜欢上了一个人类的小姑娘，叔叔倒是非常好奇呢。”

　　‘‘叔叔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呢，远在顿首之地，却对侄儿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啊。’’尤里西斯敛了几分笑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叔叔这不是关心你嘛。’’

　　‘‘那我先谢谢叔叔了，您舟车劳顿，趁早歇歇吧。’’

　　尤里西斯微微颔首，不管男人的愠色，径直离开了。

　　身后的男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中，眼神淬了毒一般狠厉。

　　尤里西斯赶到伊莎贝拉所在的西殿时，小姑娘还未睡觉，玉一样的皮肤在灯光在莹莹发光，她绞着睡衣的裙摆，娇俏的小脸上飞过羞涩的红晕。

　　她仰起头，看着尤里西斯，鼓起勇气扯了扯他的膀子，糯糯地说道：‘‘大人，昨天谢谢你，我很开心，今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我还想出去一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一丝气，似是怕他不同意。

　　尤里西斯没有说话，略显冰凉的手指搭在女孩的后颈上，细细抚摸，爱不释手，多么纤细的脖颈啊，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了。

　　血色眼眸幽邃深沉，神情似笑非笑，仿佛将伊莎贝拉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看了个透。

　　良久，就在伊莎贝拉紧张地冒汗的同时，他点了点头。

　　伊莎贝拉很欣喜，主动把脖子递了上去，却被他拒绝了。

　　伊莎贝拉不解，尤里西斯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换个地方。’’

　　说完，他手掌缓缓下移，轻轻撩起女孩的裙摆，将碍事的长裙推了上去。
　　手很凉，伊莎贝拉冷不丁战栗起来。

　　半个小时后，尤里西斯满足地亲了亲女孩眼角的泪水，笑得变态极了。

　　伊莎贝拉瘫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急促地喘着气，她有些懊恼地将枕头对着尤里西斯离开的方向狠狠摔了过去。

　　目光下垂，看到大腿内侧留下的牙印，气鼓鼓地骂道：‘‘这个混蛋。’’

　　不过终究还是可以避开他的视线了。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伊莎贝拉眼眶红了一圈，比起回家，这些羞辱又算什么呢？

　　万古库拉城里居住的都是吸血鬼，从外观上看，这些居民们和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安居乐业地生活着，一片安静祥和。

　　伊莎贝拉戴着白色的帷帽，她四处闲逛，看上去倒真像是一个好奇的，没有长大的孩子。

　　忽然她转头对着身旁的侍女说道：‘‘我想吃糖葫芦，你去帮我买一串吧！’’

　　侍女似乎有一些为难，她咬着下唇对伊莎贝拉说：‘‘小姐，可是大人说不能离开你半步的呀。’’

　　‘‘好啦，我又不会到处乱跑，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买完就快回来。’’伊莎贝拉佯装生气地说道。

　　侍女最终还是同意了，毕竟她也不想惹得这位未来的亲王夫人生气，明眼人都看得很清楚，大人对这位伊莎贝拉小姐当真是喜欢的紧呢。

　　趁着这么一小伙儿功夫，伊莎贝拉撒开脚丫子便跑了起来。

　　她躲进了一家裁衣店，解开自己手上带的红宝石手链，跟店主要了一身男装。
　　尤里西斯对她很大方，这些在普通人看来异常珍贵的宝物，在他眼中，只是哄她开心的小玩意儿。

　　稍稍一修饰，伊莎贝拉便变成了一位俊俏的少年郎。她又用炭粉将自己抹黑，抓紧时间便离开了。

　　她必须要先出城才行，尤里西斯对她看得紧，在城内，她根本联系不到任何马车，反而会打草惊蛇。

　　‘‘大人，要不要属下将小姐追回来？’’左护法弯腰向尤里西斯禀告道。

　　尤里西斯摆了摆手，他啧了一声，似有些头疼。

　　伊莎贝拉，怎么就学不乖呢？

　　另一旁的伊莎贝拉，也遇到了让自己头疼的麻烦。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警惕地问道：‘‘你是谁啊？’’

　　男人摘下自己的礼帽，行了一个礼，儒雅一笑：‘‘在下德玛西亚，美丽的小姐，尤里西斯的叔叔。’’

　　伊莎贝拉暗暗悲叹了一声自己的运气可真背啊，她挂起疏离的笑容，问道：‘‘德玛西亚公爵，您好，是尤里西斯大人要接我回去了吗？可是我还没玩够呢。’’

　　德玛西亚摇了摇头，似是惋惜地说道：‘‘他不要你了，小猫咪。’’

　　伊莎贝拉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德玛西亚将她打横抱起，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有些痴迷，笑容越发肆意：‘‘尤里西斯可不会疼爱美人，你这么香，滋味肯定很好。’’

　　哈哈哈哈－－，德玛西亚放声狂笑起来。

　　宫殿里的尤里西斯也收到了伊莎贝拉被抓走的消息，他彻底冷下了脸色，下颌因为极力克制着怒火而紧紧绷着，周遭的空气也降低了好几个度。

　　叔叔真是给脸不要脸呢。

　　他张开纯黑的翅膀，加速飞了起来。与此同时，为了防止德玛西亚暗中使诈，大批的护卫也在左右护法的组织下密布开来。

　　德玛西亚将伊莎贝拉带到了城外的一条护城河旁，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银色匕首。

　　顿首之地虽然偏僻，确是黑市流动最大的地方。瞧他发现了什么好宝贝。
　　我的好侄儿，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叔叔，这是要去哪儿啊？’’尤里西斯忽然停在半空中，环手报胸。

　　他的脸色很不好，望着不省人事，倚靠在德玛西亚怀中的女孩，恨不得将面前的男人剖心挖肺。

　　德玛西亚猖狂地一笑，手指沿着女孩的脸颊，一路抚摸下去。

　　‘‘去哪儿？当然是带着你的小宝贝去做快活的事啊，我想，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抵挡不了她的魅力吧。’’

　　尤里西斯难以忍耐这种不要命的挑衅，一把攥紧男人的衣领，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男人的身上，趁机抢回伊莎贝拉。

　　德玛西亚嘴角渗出一缕血液，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可他非但不觉得痛，眼底却更加灼热兴奋，他有些痴癫地举起手中的匕首，朝着尤里西斯的方向刺去。

　　尤里西斯皱眉，一个转身躲开了。可德玛西亚的匕首却突然换了方向，朝着伊莎贝拉刺去。

　　匕首精准地刺入伊莎贝拉的胸口，鲜血“噗呲”一声便涌了出来。伊莎贝拉很痛苦，她被疼醒了，看着胸前的匕首，眼底不甚清明。

　　自己这是要死了吗？好可怜啊，竟是连一个炮灰的戏份都不如，便早早领了盒饭。可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我？

　　德玛西亚似是还不过瘾，拼劲力气将匕首转动，生生地将伊莎贝拉的心脏剖了出来。

　　疼，好疼，爸爸，我真的好疼，我好疼啊。

　　伊莎贝拉的泪水断断续续地向下流淌，与鲜红的血液汇成了一汪小溪，流过尤里西斯颤抖的手臂，漫过枯黄的草地，最终合入护城河，晕开一圈圈红晕。

　　尤里西斯不可置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他一把推开德玛西亚，用那把匕首狠狠地在他身上连捅了数十下。德玛西亚吐了一口鲜血，看着尤里西斯绝望的神情，满意至极，微笑着闭上了眼。

　　伊莎贝拉今天本来穿的很漂亮，白裙子很适合她，她那么乖，那么干净圣洁。即便现在穿着男孩的衣服，脸上被弄得白一块，黑一块的，依然漂亮极了。

　　她就那么躺在草地上，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

　　尤里西斯还记得今天她和自己告别时羞怯的，轻轻柔柔，像花瓣一样的吻，落在自己的脸上。他不可悸动的心跳，薄薄的耳垂嫣红一片，就像个纯情的大男孩，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紧张局促。

　　喜欢？他这样的自私的吸血鬼，也会有喜欢的人啊。

　　狮子不懂爱，可他从未发觉自己的改变。会被一个人牵动心弦；会小心翼翼的讨好一个人；看到她对别人笑时，会嫉妒，会吃醋。

　　那些变态又自私的行为，那种疯狂的占有欲，那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不安和卑微，害怕她的离开，原来都可以用一个词概括啊－－－喜欢

　　不，不止，那是爱。

　　他从前不懂爱，如今才知道爱的深沉。

　　尤里西斯亲吻着女孩的额头，一遍又一遍，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流了出来，苦涩，后悔，绝望，交织在一起，一齐涌上心头。

　　尤里西斯最后在女孩的唇瓣上落下一吻，呢喃道：‘‘我怎么舍得，将来再遇到我，一定要离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他退开了几步，一把向自己的心脏掏去，血肉撕扯的感觉真不好，尤里西斯不禁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王族的心脏即便离开了主人的身体，依然那么鲜活地跳动着。

　　尤里西斯苍白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竟出奇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