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星空摇曳

3、第 3 章

　　我回到家里，呆呆的坐了半天，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给简玉打个电话。
　　在我决定跟容仪结婚的时候，他单方面跟我绝交了，他曾经放话，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我到死都不知道曾经那么交好的两个人会分道扬镳。
　　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但是我也不会去打扰他。
　　我记起了我死去的那段时光，他曾经来我的墓前去看过我，他还是那样，一个连岁月都温柔相待的人。
　　那天阳光正好，他带上了一束白玫瑰，那时候我有些伤感，你看，这么多年不见，他依然记得我喜欢玫瑰。
　　他遇到了容仪。
　　他这些年好像脾气有所收敛，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玫瑰放好，摘掉了手套，才二话没说就冲上去把容仪打了一顿。
　　他质问容仪为什么跟我结婚了却不好好对我，容仪没回答。
　　一向吃不得亏的容仪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任他打，我却很担心他，我怕容仪会报复他，我怕会对他的事业有影响。
　　后来我发现是我多心了，后来的事不了了之。
　　只是我看到他最后倒在我的墓碑前，流着泪一遍遍说我是傻逼。
　　我的心里难过极了，我想再多看他一会，但是不能，我被困在了容仪的身边，容仪走了我也得离开。
　　我伸出手，想碰一碰他，对他说，玉玉，别哭了，我从没见你哭过。
　　但是我什么也碰不到。
　　那是我头一次对自己的无能感到厌恶。
　　拉回思绪，我才发现自己在拨号页面已经犹豫了很久。
　　没关系，没关系，只是打个电话而已，我一遍遍地告诫自己。
　　我在号码拨出去的前一秒，想的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简玉的号码有没有换。
　　嘟嘟嘟…
　　我死死的盯着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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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玉，有人给你打电话！”
　　简玉正在上妆，脸上黏腻腻的让他难受，心情不好，想也不想的就说：“挂了，不接。”
　　齐一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把屏幕面向他，“你确定不接吗？”
　　简玉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瞬间变得阴郁起来，他烦躁的看着手机一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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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手机拨过去半天没人接，心里变得空落落的，就让他自动挂断吧，就六十秒。
　　我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渐渐不抱希望，猝不及防的，对面接通了。
　　“喂？”
　　我听着熟悉的声音传来，激动万分，连手机都快拿不稳，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我想对他说，玉玉，我们和好吧。
　　我在心里想了好多话，想跟他解释这么多年没联系他的原因，想跟他说我这些年一直都有关注你的消息，想恭喜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我想了好多好多话，没想到最后我说出的是：“玉玉，我想你了。”
　　对面沉默半晌，“你犯什么病呢？”
　　我听得出他很暴躁，他在不想交谈的时候才会这样说话，我心里难过极了，我想我果然是自作多情了，上辈子也许他只是作为朋友一场来看看我而已。
　　“没，玉玉，你…还好吗？”
　　“好着呢，不劳你费心，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我思索半晌，找不出任何理由，“啊…也没…就是，就是的那个影片不是获奖了吗，我想打电话恭喜你…”
　　刚说完，我就听那边嗤笑一声。
　　“呀，谢啦，没什么事我挂了。”
　　“等等！我有事情告诉你。”
　　“你说。”
　　“我…我离婚了。”
　　简玉拨开化妆师的手，眼里全是阴暗的风暴。
　　“他逼你离的？”
　　“不…不是，是我自己。”
　　简玉站起来，眼妆画了一半，看起来妖艳无比，“你确定？”
　　“嗯…”
　　“呵，项子瑜你是不是有病？当初你贱兮兮的贴上去，现在离了？离了就算了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是啊，我离不离婚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好像没有。
　　只是我记得当年因为我结婚的原因他就单方面跟我绝交了，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我离了婚是不是至少能挽回一个朋友。
　　浑浑噩噩地挂了电话，我泡了杯咖啡，苦死了。
　　齐一站在门口，抱着胸看着他：“你这么凶干嘛？人家好不容易找你，你看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我他妈哪没说人话了，我没骂死他就…”
　　“就干什么，你舍得？”
　　简玉暴躁的扯了扯头发，“操！你给我闭嘴！”
　　“我当初就知道容仪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你说我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
　　齐一弹了弹衣服，把上面的褶皱磨平了，“有点，不过子瑜了解你，他不会生气的。”
　　“哎，那就好那就好，我这暴脾气，你也不拦着我点。”
　　齐一心想，你也知道你这脾气，谁能拦得住。
　　“订机票订机票，我要去c城！”
　　齐一当即就不乐意了，“哥，您又发什么疯，您是在赶通告啊，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不能，赶紧的赶紧的。”
　　齐一好说歹说，他就是不乐意，非要嚷嚷着去c城，没办法，齐一最后只能掏出手机给他订机票去了。
　　他放了狠话，“我下次一定给你接个十个八个的通告，我让你再作！”
　　简玉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打开手机，上面的少年干干净净，耳边别着一朵花，表情委委屈屈，但是却弯了眉眼。
　　他突然记起那年毕业的时候，他从老远看到项子瑜戴着蓝色的花。
　　那个少年身材纤细。
　　简玉从坡上叫了一声：“瑜瑜！”
　　他刚转过来，简玉就咔嚓一声，举着相机把他的模样拍了下来。
　　他招招手，说：“玉玉，我在这。”
　　他离开的这些年，手机被他砸坏了很多部，屏保却一直是这一张，号码一直是那一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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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先到了老宅，我看到大门上挂上了一盏小灯笼，只是象征一下喜气。
　　容家的亲戚来了许多，我只觉得烦，家大业大有他的好处，孑然一身也有他的好处。
　　容仪的姑姑一看见我就开启嘲讽模式，“哟，怎么啦子瑜，小容没有跟你一起吗？”
　　这圈子里有什么事都传得特别快，特别是我跟容仪，一有点风吹草动的，人人都要过来踩我一脚。
　　我还没说话，他女儿就接话，“哎呀，妈，别说了，子瑜哥可能正伤心着呢，他好像被容仪哥赶出去了。”
　　我发现她们挺厉害的，这软刀子戳得挺好，这不正是我最在乎的事情吗？
　　不过也没什么，现在的我已经不在乎了，他们再也不能用这些事情伤到我了。
　　我平淡的笑笑，“嗯，他有点事，所以我先来了，我先进去看看爷爷。”
　　没等他们说话，我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宅子。
　　爷爷还是那样，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军人，年龄大了气势还在，我上辈子最怕的就是他了。
　　他总是对我冷冰冰的，笑也不笑，我一度以为他是家里最不满意我的人。
　　他坐在轮椅上，白发苍苍，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阳台上看着风景。
　　我轻轻地走到他身后，叫了声，“爷爷，我来了。”
　　他看着我，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来了，容仪呢？”
　　“他有点事，晚点来。”
　　他牵起我的手，“你们好久没回家了，怪想你们的。这次回来就多住几天吧。”
　　我连椅子都没抬过来，就坐在了地上，他被我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多大一个人了还坐在地上，给我起来！”
　　容家有风骨，站就要站好，坐就要端正，可这次我听出了爷爷严厉外表下的柔软。
　　他在跟我说，别坐地上，凉得很。
　　我第一次没听他的话，我把头埋在他的腿上，“嗯，我马上就起来，爷爷，我有些想您了。”
　　他伸出手，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容仪那小子给你气受了？你跟我说说，我帮你收拾他。”
　　“没，我是真的想您。”
　　爷爷在我死前一直说，容家欠我一条命，有什么委屈要跟他说，在我死后，他说，这下好了，容家欠项家两条命了。
　　那时候他老泪纵横，我死后他气得进了医院，半个月后他就随我一起去了。
　　我想说，您没欠我的命，是我自己想不开。
　　我在他的病床前声嘶力竭，我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
　　我既对不起父亲，也辜负了爷爷。
　　想到这，我忍不住哭了出来，太痛了，我亲眼看到两个至亲的人死在了我的面前。
　　容老爷子感觉到自己腿上湿漉漉的，他一丝不苟的脸上出现了慌乱。
　　他心想，我是不是太严厉了，这怎么人还哭了呢！
　　他手忙脚乱的捧起项子瑜的脸，“哎，我不说你了，想坐多久就坐多久，哭什么啊？”
　　我抹掉眼泪，抬头看他，“我想您想得都哭出来了。”
　　“子瑜啊，你老实说，是不是容仪欺负你了？”
　　项子瑜什么时候搁他面前哭过，想必是容仪那小子欺负他欺负得狠了，刚刚还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想到这，容老爷子一顿心疼。
　　他这正心情不好呢，看到容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容仪，你给我滚过来！”
　　刚刚到的容仪感受到了无妄之灾。
　　“爷爷，怎么了？”
　　他使劲的戳了戳拐杖，“你怎么欺负子瑜了你？人怎么哭成这样了？”
　　容仪冷淡的眼眸出现了情绪，“他，哭了？”
　　容老爷子把项子瑜的头掰过去面对着容仪，“你看看你看看，伤心成这样！”
　　容仪来得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容老爷子抬起头。
　　我觉得尴尬极了，看也不敢看容仪。
　　他看着项子瑜，薄薄的眼皮下拉着，向来碍事的眼镜被他摘了，偏偏只是上半身趴在容老爷子腿上，看起来又软又乖。
　　他走向前去，弯下身拉起他的手，“别坐地上。”
　　我看了看爷爷，觉得窘迫极了，只能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