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贝壳与桃花》夜行箱子

5、沽馨

　　“爹，爹爹！”文宰再度被惊，这两人看着也没差那么多吧。他和表哥也差了不到几岁，这女孩比自己小不了多少，那秦公子更是和表哥看着年岁相当。
　　“是我爹爹，你叫什么！”朱绛恼了，他的爹爹不能有别的小孩，拍着桌子把一盘小菜扣他脸上去了。
　　文宰怒了，正要发火孟烨的手伸过来压住了他的肩，而后孟烨向朱绛道歉。秦至则是拉着朱绛给文宰道歉，这一顿就在两长辈的威压下吃完了。
　　吃完了但是朱绛不老实，刚才是饿了又生气了所以没看，吃饱喝足气消了仔细打量起孟烨来，“你的眼睛好漂亮啊，绿绿的。”
　　文宰一听直在下面拿脚踢她，结果反被踩了一脚忍着痛。文宰心中直道完了完了，表哥样貌随了他母亲，偏偏他最讨厌他的母亲，最是讨厌被人评头论足样貌。
　　孟烨微愣过后报以微笑，“谢谢。”
　　秦至喝茶，朱绛喝完了一壶茶。
　　“对了，秦公子是要去夷陵？”
　　“不去。”
　　“去！”
　　两父女回答迥然。
　　“是要去干什么？”孟烨自动忽略秦至的话问朱绛，朱绛回答：“吃好吃的。”
　　“……”他明白秦公子为何不愿意去了。
　　“那可以去沛京，天下美食莫过于京都了。”文宰说，“尤其是沽馨的糕点，天下一绝，最近研发的新品冰皮软点，入口生凉入喉生温。最适合入秋时节。”
　　朱绛听的眼冒星星，“去沛京！”
　　“……”秦至喝茶。
　　早饭过后又聊了许久，无事四人决定上街散步，听闻附近的山头可看见整个临县。四人又转道爬山去了。
　　一路往上都是些石子路，一会矮树丛，一会高林木的。文宰从小娇生惯养的，走了小半个时辰就累了。孟烨看向秦至，他打着扇子眉间皱着满是嫌弃。看来也是个养尊处优的，还有洁癖。
　　反倒是朱绛蹦蹦跳跳的丝毫不觉得累，不仅如此，一会钻树丛抓了秋蛇出来，一会上树掏鸟窝。
　　总之和文宰仿佛生错了性别。
　　而朱绛和秦至完全不像亲生的，秦至优雅干净，朱绛活泼好动。不仅如此秦至无比嫌弃朱绛弄脏自己，生怕她靠近自己，在朱绛跑过来的时候秦至赶紧躲孟烨身后去了。
　　“……”这感觉还不错，孟烨很受用也不自觉的伸手去护住秦至。
　　朱绛手里拿着一条蛇，看没法逗秦至转头看向一边的文宰，他一回头看见老大一只蛇吓得脚下一滑。朱绛甩了蛇拉住他侧身将他拉起来站好。
　　“朱绛！”听见身后爹爹的怒吼，朱绛回头，蛇缠在秦至的扇子上想甩也甩不掉。最后只好把扇子扔出去，余惊未了的他手不知道扶了什么东西紧紧抓着，等气喘匀了抬头去看发现自己抓着孟烨的手，还抓的很紧，赶忙松开了。
　　“抱歉。”
　　“无事，秦公子还好吧。”孟烨手扶上他的背给他顺顺气，“小姑娘倒也是胆大。相比之下文宰就差点了。”
　　“我哪里要像她那般粗鲁！”文宰吼道，惨白的一张脸，他是真被吓到了。
　　朱绛表现的一脸无辜，“我又没见过……”
　　“你哪是没见过的样子！是个姑娘都不会拿手里玩吧！”文宰歇斯底里的逐渐崩溃。
　　是有点为难，文宰从小见的女儿家哪里是这样的，不是高贵雍容就是温润娇美，玩的都是些琴棋书画的。
　　“打住。”秦至抬手，虽然他现在讨厌死了朱绛，但是，“你就当她不是人好了。”
　　“……”文宰哑然，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朱绛却觉得没什么，依旧开心的往上走，秦至平复心情也跟了上去。孟烨看着他的背影，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刚才握他的手触手温凉，自带冷意，不过甚是柔软毫无瑕疵。孟烨将手握紧又松开，听到文宰唤他跟了上去，左手放在背后。
　　顺气的时候这背脊也不是有身法的人，只不过这腰……虽无女子般纤弱无骨，但当时虚握下也是让人暗叹着实是个美人骨。
　　孟烨盯着秦至的背影眸光渐沉。
　　又往上走了约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山头上，寻了最高风景开阔的地方停留，如人所说，真是能看见整个临县，连同海边码头都可以看见。
　　秦至没心思看风景找地方盘腿坐了下来，孟烨感叹了一下见秦至兴致缺缺便过去一同坐下，侧目正想说话便看见秦至闭目休息。
　　四周的景色也变得悄然起来，看着秦至的侧颜，有那么一瞬间孟烨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从初见廊下观雨到客栈再逢，从长街漫步到两手交握，这人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撩动人心。
　　“你既然要成为上位者，那就应该知道上位者无情。”
　　久远却时刻都在提醒他的声音在耳畔的响起硬生生的拉回了他的旖旎心思，闭上眼盖住了那一丝动情，睁开眼又变回了疏离。
　　朱绛和文宰闹做一团，刚才的不愉快在两个孩子眼里转瞬即逝。
　　文宰佩服朱绛上蹿下跳什么都会，朱绛羡慕文宰说的沛京趣事。
　　“朱绛你是哪里人？”相处这么久了，他都还不知道朱绛家住哪，以后有空可以找她玩。
　　朱绛想了想，“海……边吧。”蓬莱这地方是不能为外人道也，这些事她很清楚，“海边。”
　　“沿海的地方啊，哪里？不会就在临县吧？”文宰猜想，临县也不可能，哪有在家住客栈的。
　　孟烨也细听。
　　“不知道哎，我问爹爹去。”朱绛转身跑过去，大叫秦至把他原本放空的状态吓了一跳回神了。一瞬恍惚，面前坐着的像是他的老情人。
　　秦至吓得往旁边缩了一点。
　　他怕自己？孟烨在他眼中看见了恐惧，不，准确是在透过他看见了别人。
　　秦至按按鼻梁，“吵死了。”没想到能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差点认错人。
　　“爹爹，我们住哪的啊？”
　　“关我什么事，爱住哪住哪，你住垃圾堆都可以。”秦至莫名烦躁。朱绛眼泪汪汪回去找文宰说了自己住在垃圾堆，文宰被她荒唐的言论震惊之余只有无语。
　　孟烨伸出手可伸到一半又缩回去，关心地问他：“你没事吧？”
　　“啊，没事，朱绛吵到我了。”
　　“说来，朱绛与你性格迥异可是随了母亲的缘故？”
　　“……她，自成一派。”秦至看着天出神了一会才嫌弃的回答了一句。
　　防备，孟烨感觉到了他一瞬间的防备。看来对于秦至来说是一个刺。
　　孟烨道:“不过，如此轻松自在的活着也是不错的。”
　　秦至起身展开扇子轻扇，看着远闹的两人，眉头一皱，自顾自的说了句:“倒霉孩子缺心眼。”
　　噗，这倒真像坊间父母对孩子的认知。
　　这人怎么越是与他相处越是有更多新奇发现让人惊艳。
　　“我听见你骂我了！”朱绛回头朝这喊了句，“爹爹小心眼。”
　　“哈哈哈，秦公子，说来你们之间还是有相似之处的。”孟烨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秦至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远处，不置可否。
　　忽而飞鸟落下停留，秦至伸出扇子让飞鸟停靠在上面。
　　“哇，好厉害！好乖的鸟。”文宰凑上来看，飞鸟不喜他立马飞走了，过了会停在了秦至头上寻了个好位置蹲下不动了。
　　“……”
　　秦至也不知喜怒，面无表情好似头上什么都跟他无关。不过这一副面容配上头顶停驻憨态可掬的小鸟但是让他这个人都变得可爱了点。
　　朱绛一下跳过来，抬手去碰他头上的鸟，如此美好的一幕因为她说的一句话变得诡异至极，“这么可爱小鸟吃起来一定很香。”说完轻轻地捧着小鸟，张嘴就要吃进嘴里。
　　文宰听了她的话吓了一跳，抬头看她真准备生吃了只觉得恐怖。
　　孟烨也是一惊。
　　秦至淡定地抢过快入她嘴的鸟。小鸟睁眼后知后觉歪着脑袋唧唧叫了两声。
　　秦至不喜欢动手碰这些东西，把鸟甩出去，它扑棱着翅膀又飞到秦至面前就要蹭脸。
　　孟烨说:“看来它十分喜欢你。”
　　朱绛说:“喜欢就把它吃了，吃进肚子里就永远是自己的了，多好啊。爹爹，我也喜欢，给我吃了吧！”
　　“你闭嘴吧！你还真想生吃啊！”文宰怒骂，这小姑娘太不像正常姑娘了！
　　朱绛瞪了他一眼，“你管我！”
　　秦至拿扇挡脸退了好几步，“你吃了我把你喂海鱼。”
　　“爹爹，你不爱我了！”朱绛大叫一声开始哭了起来。这莫须有的罪名啊，秦至听厌了捂着耳朵对孟烨说:“该下山了。”
　　“也是，走下山的功夫可以吃午饭了。”孟烨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褶皱，“走吧。”
　　下山比较轻松，朱绛依旧活力满满，秦至与孟烨并肩而行讨论了些趣事。
　　“说起沽馨，这家店开了大概有上百年了，只一家，就是沛京。出的点心连宫中御品都闻之却步，有史记载帝曾想封沽馨为御赐，专供皇室，多少人争破头皮都想与皇室搭上关系从而出名。可沽馨没有同意，原因为何纷多猜测。”孟烨停了一下去看身侧秦至，没想到对方也看自己，目光对视孟烨收回看向前路。
　　秦至说:“沽馨的名，已经不需要皇室御赐了，不是么。食物这些东西，对于皇室而言更应该谨而慎行。那位帝王想来是爱极了沽馨的点心，但是如此轻易的暴露喜好，对于站在高位的帝王来说，很致命。”
　　孟烨眼眸一动惊讶的看向秦至，也只一瞬隐下心头情绪，淡然说道:“却是如此，世人只知帝王御赐当是隆重恩典，却不知，承其重者所担负的责任又有多令人忐忑。想来沽馨的老板也是知道。”
　　“沽馨的点心……”秦至垂眸扇子抵在鼻尖轻轻敲打，“倒是有点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