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贝壳与桃花》夜行箱子

4、孽缘

　　洛越再见这对诡异的父女组合是在晚上的时候，原本办了一些事他就要回客栈休息，就不知脑子怎么就突然蹦出个奇怪的想法想出门逛逛，人流拥挤下和后面跟着的侍从都走散了。前几日夜晚都没有像今日那般热闹，洛越回头发现跟来的人都没了。大街上更是行走不通，你推我桑纵使他是个男子但也是个文人被推的向前摔去落入一个怀抱中。
　　实在失礼，洛越想着便要起身站好，结果又是被路人一推，而后再次撞上刚才那人怀里。顿时面上透红尴尬的不行，正欲抬眼看清是谁就被那人反抓住手拉走了。
　　走至一处店铺转角停留，洛越看着这人的装束有些眼熟。待人转过身时更是吓了一跳心中直叫“冤孽冤孽”。
　　是了，这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才见过的秦至。只身边不见他的女儿朱绛了，秦至嫌弃的甩开了他的手拿出帕子使劲擦了几下，洛越不免尴尬，一个大男人倒进自己怀里是个男子都膈应。
　　不过毕竟帮了自己还是要道谢的，心中想着抬手施礼，道：“多谢相助，还有十分抱歉，刚才实在是人流拥挤……”
　　“不必，要不是看在你付了个茶钱份上我大概会直接从你身上踩过去。”秦至擦好手帕子随意扔到一边抽出腰间的折扇开始扇风，目光不停在人流里转动，洛越猜想可能是在找他的女儿，问道：“秦公子可是再找朱小姑娘？在下可以帮忙......”
　　“不必，她不需要人找，玩够了会自己来找。”秦至瞥向洛越，“你怎么还没走？”
　　“……”人都开始赶人了再待下去可真是让人尴尬至极，洛越自行离去。只远走几步又回头看了一下，只见更远处有人打量着秦至。
　　白日里那个劲装男子悄然出现为他打伞，雨滴霎时落下，惊了路人疾走逃避。“公子，事情办妥了。”
　　洛越眼神没有停留太久转身再度走远。
　　秦至一下收扇轻敲了下头，懊恼道：“怎么忘了啊，朱绛那丫头还泡在水里的。”说罢要照着雨幕走出去，一脚踏出还未落地便被拉住，一个踉跄往后倒，抓住自己的那手脱离覆在腰上，秦至暗叫不好伸出去为落地的脚缩回往后退出一步稳定身形而后侧身躲开那只手，优雅展扇挡在面上，只余一双眼睛打量面前的人。
　　青灰色长衣称这身量刚好，脚下一双黑靴显得人也干练。长发规矩的被一根同衣色发带束起，发中插了一根青玉簪子，额角两侧垂下一缕长发让原本看起来的规整肃穆多了几分洒脱之感。
　　面容白皙如鲜奶一般，突显异域风格的五官立体英气却不粗犷，更让秦至某眸中突显惊艳的是那双眼睛，碧绿澄澈的好似仙君经常把玩的翠珠手串上的珠子，秦至曾仔细看过那珠子，可真是轻灵剔透。如今这样的放在面前这人的身上更是让人觉得好似绝佳。
　　打量完人秦至收回目光，问：“拉我做什么？”
　　“实在失礼。”那人抱拳致歉，“只是见这雨势将大，公子若是突然奔出可是会打湿，情急之下才会失礼拉住公子，很是抱歉。”
　　秦至的扇子还挡在脸上慢慢扇扇子，脑中思量目光再度转回面前的人，一脸的诚恳让人看不出什么错，只是这搭讪的方式太过僵硬了。
　　“唔，谢过。”半晌没想出个原由来干脆就顺着道个谢算了。余光看见奔来的朱绛浑身湿透，转过身去刚好接住了扑进怀里的朱绛。雨水沾了身，秦至顿时将人甩开退了几步低头看了看身前快湿透的衣服。
　　朱绛又被甩进雨里整个人愣了然后赶紧跑近廊下避雨，将袖子的水拧出来，边问道：“爹爹，你太狠心了吧，把我扔水里就不管了，又把我甩雨里。”
　　这称呼让旁边者惊了一下，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会是父女的吧。这公子看着也就弱冠年纪更像是这女孩的哥哥，女孩也有个十三、四岁了吧？
　　“滚，让你把我衣服弄湿。”秦至毫不客气，相较于朱绛这个倒霉催的女儿他更在乎自己的衣服，上好的鲛纱制的，可不是让她糟蹋的。
　　朱绛撇撇嘴不再理他，转头看向这个还留在这的人，问：“你是我父亲吗？”
　　“……啊？”这句话的内容有点多，一下把人打的措手不及。
　　秦至整理衣服的手顿住，看了看朱绛又看了看发愣的男子，一扇子打朱绛头上，恶狠狠的说：“你没父亲！有爹就不错了，胡乱认父亲我把你拍成珍珠粉。”
　　“爹啊，你好狠的心，女儿年幼痛失双亲，呸，单亲。”朱绛抱住秦至的腰开始哭了起来，但留下来的是眼泪还是雨水就不确定了，“爹爹独自一人抚养女儿长大生生辜负了大好年华，做女儿的多心疼啊，可不得给您找个相伴终老的人吗，你看面前这个……”抬头看了看僵硬在原地看戏的男子，确认是真的好看后又趴回秦至身上哭了起来，“多好看啊，你就从了吧。”
　　秦至黑着一张脸把人拖走了。
　　朱绛看着廊下好看的人抬手告别：“便宜父亲以后再见。”
　　“这真的是，真的是，太好玩了。”在朱绛看不到的转角处斜靠了一个人身形藏在斗篷里，浑身干净看来是一开始就在的。“三殿下，那小妮子真是有趣上赶着认你当父亲。”
　　熙国的三殿下，孟烨一改刚才的谦虚，危险而阴沉，碧绿的眼珠更添了异样的诡媚，蚀骨销魂之感。
　　他抱着手说：“这次临县一行，来的不差。”
　　区区小雨根本打不到秦至身上，回到客栈的时候也就只有朱绛浑身湿透，秦至只有身前那一点点湿，召个法术恢复了原本的干净，而朱绛被变回原形扔水里洗了一遍，再用帕子擦干净也就好了。变回人形依旧干干净净。
　　化为人形一下扑进床褥里滚来滚去，长发绞着脖子差点没勒背气去。秦至坐在窗前听雨声，抬手只见冒出一点星光，朱绛漂浮起来，周身罩进个透明泡泡，四周还飘着些许彩色小泡泡。这是朱绛最喜欢玩的游戏，抓着这些泡泡反复揉捏都不会破裂自顾自得玩起来。
　　蓬莱向来太平，雨师降雨也是温柔和熏，带着灵力的雾雨打在脸上却是舒适，只是听不见雨声。秦至闭上眼感受雨声繁杂无规，却别有一番乐景风味。
　　以前他跟着仙君四处云游也曾拜访过在山林修习的雨师大人，他曾说，仙家之雨以修习赐灵为主，为那些修行道者洗去凡浊杂陈，韬光养晦让灵脉游走顺畅。而凡俗之雨，或预示或警告，落雨无声却也被凡俗沾了过去变得和俗世一般了。但声声听来别有丝竹悦耳，她并不讨厌。
　　许久未听到了，也有种怀念。以前初见这落地有声之雨高兴的自己淋了一场雨病了好几天，来到中原接触凡尘，生死都体验了一遍。
　　一场雨直到天明方休，破晓天光照了街道窗棱。秦至被阳光惊醒，发现自己是坐着睡了一晚，抬眼去看床上，朱绛玩累躺在泡泡里已经睡死过去了。抬手撤了那些泡泡朱绛瞬间摔在床上，好在被子够厚硬是没把人摔醒。
　　秦至推门出去便见人从眼前走过，能注意到自然是因为，这就是昨晚遇到的绿眼睛男子了。
　　眼睛是真的好看，秦至心中想。看样子初睡醒眼神迷蒙的特别勾人，而对方也认出他了眼前一亮一扫慵懒。
　　“昨日的公子，你也住在这啊。”突然发现的惊喜让他眼睛眯了起来，很是开心。
　　秦至回神抓抓头发，“啊……啊，是啊，好巧。”
　　“公子可是要下去用早膳，不如一起？我请，就当是昨日的失礼赔罪了。”
　　“失礼……哦，不用不用，昨天我的女儿也是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勿怪。”说罢福礼道歉，孟烨大惊伸手扶住他，“不碍事不碍事，公子不必如此。”
　　胳膊真细。
　　秦至放下手，孟烨适时收回，垂下的双手掩在袖内，微微摩挲似在回味刚才的碰触。
　　“再拜下去可以直接拜堂了，快走快走，粥要凉了。”而后走过的少年双手抱在脑后瞥了两人一眼下楼去了。
　　秦至眨眼没反应过来，拜堂？
　　孟烨说：“这是我的表侄，一贯口无遮拦。公子要叫上你的女儿吗？”
　　“我醒了！”朱绛抱住秦至的腰从他背后露出个头，咧嘴一笑，“便宜父唔……”被秦至及时捂住嘴。孟烨丝毫不介意保持微笑邀请二人一起，秦至本来是要拒绝的，他不喜欢很多人，但是朱绛就爱扎堆当下应了就把人拉出去了。
　　但是下去了不知道坐哪，孟烨下来引人到刚才的少年那里坐。
　　少年见到朱绛眼中惊讶一瞬，喝水时被呛了一口直咳。朱绛看着他问：“你病了吗？”
　　“没，咳咳咳，没有。”少年赶紧解释。
　　孟烨看向秦至，“在下宋华，还未曾知晓公子名姓，互道之后好称呼。”“秦至，她叫朱绛。”
　　“二位不是……”
　　“我对名姓并不多执着，随便取的。”
　　“哦……”孟烨倒下两杯茶推给秦至一杯，“这倒也是一种洒脱。”
　　“我，我叫，文宰。”少年缓过来后红着脸说，朱绛啃着包子含糊的说：“崽崽？”
　　称呼一出文宰一张脸红到而后去了，孟烨低笑，秦至扶额无奈。
　　“是宰相的宰。”
　　“哦！还是崽崽！”朱绛明白了但是就认定了这个称呼，文宰红着脸往嘴里塞包子。
　　“对了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夷陵啊？”朱绛扑闪着眼睛再度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