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羊养你》子不轨

3、第二章

　　那一天，苏赫唤醒了阿木尔三年前的记忆。

　　那是凉国的一个晚秋的夜，阿木尔躺在一个男人温暖的怀里，祈祷着西域和凉国有朝一日能够和平共处，祈祷着他身边的男人能够和他白头到老，他琥珀般的眸子里映着篝火和他畅想的未来。

　　“在想什么？”苏十安抚摸着他微卷柔软的头发，亲吻他的脸庞，正如一对恋人会做的那样。

　　“十安，我在想以后，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们的人民会像我们一样，相拥，亲吻？”

　　“我也在等那一天，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想去你的草原看看。”

　　“你会喜欢草原吗？”阿木尔坐了起来，反身将苏十安压在了身子底下，少年的眸中闪着光，像一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幼兽，贪婪的渴求主人的回应。

　　“当然会，你不要不相信，我虽然没去过你的家，但是我很想和你一起生活，一起放羊，到时候你去打猎，我就在家里放羊，你要是猎到了猎物，我们就吃猎物，要是没有猎物嘛……”

　　“怎样？你要惩罚我？”

　　“嗯，我只能跟你分享我的小羊羔了，放心你技术再烂我都会放羊养你的。”苏十安装出一份十分惋惜的模样，叹了口气。

　　“哈哈哈哈苏十安，你是第一个质疑我打猎技术的人，整个草原都没有人敢质疑你的男人。”阿木尔体内的来自草原的兽性被挑逗了起来，又向着苏十安压了三分，在他的耳边摩挲着开玩笑般威胁他。

　　“喂，阿木尔，痒……你别闹了……”说着苏十安的声音开始有些暗哑。

　　“你答应我，不管怎样，都要跟我回草原放羊，我们远离这些战争，我们去他们找不到的地方。”阿木尔看着篝火映照下苏十安精致深邃的五官被勾勒出轮廓，眼神炽热。他想这张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这些记忆将永远溶于他的血液里。

　　“嗯，说好了我放羊养你。”说完苏十安噗嗤一笑。

　　“你又质疑我的打猎技术。可惜今晚不能给你展现我的猎杀技巧，不过倒是可以让你领会一下别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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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安，苏十安……”几天后的草原上，腾格里诺海的首领，整个西域的狼主，躺在树下午睡时嘴里呢喃着这个名字。

　　“狼主？”苏赫一向是个善良的草原汉子，此时看到阿木尔神情恍惚悲伤，放下了手中的赶羊鞭来到了阿木尔的身边。

　　在苏赫看来，他们的狼主虽然面貌平和甚至有几分中原人的清秀，但是实际上凶狠异常，他听说过很多关于狼主的传闻，所到之处向来都是破卵倾巢、白骨露野，于是他也在之前给狼主冠上了一个凶恶的形象。可初见那日狼主又似乎与传说中的不同，也有温柔和激动的情绪在他的身上，再后来又恢复了那副神圣不可接近的神情，思来想去，他们伟大的狼主好像只会对一个人透露出别的情绪，正是他那天被错认成的那个人的名字，苏十安。

　　也是此时的狼主呢喃不止的那个名字，只是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像是在梦境中遇见了壮如天山的野兽或是经历了血流成河的大战，谁也想不到他只是梦见了昔日的恋人，但那份只能在梦中相见的哀伤令他不肯醒来，他在梦中挣扎，想留下一抹泡影怀念终生，纵他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最终，阿木尔还是在呼唤中如期醒来，沉重的眼皮抬起，眼前篝火下束发华裳的中原少年变成了扎着草原辫子披散头发的神情担忧的牧羊少年。明明是一样的相貌，性格却是天差地别，经过几天的相处，阿木尔发现苏赫与苏十安之间简直千差万别。

　　苏十安是个热性子，一身傲骨，年纪轻轻已然战功赫赫，名扬四海。而苏赫却胆小懦弱，明明是个身材强健的成年男人，却连杀一只羊都畏畏缩缩。阿木尔还派人不远万里去调查了一番这个与他恋人有着一样面貌的小子，但是答案却是乌尼格部族的人都说他们一家三口在草原生活了许久，虽然不怎么与人交流但是都知道他们一家有爷孙三人放羊为生。爷爷巴鲁图是个牧羊人，妹妹安卡远嫁阿日斯兰部族，现在那片草原上只有一个爷爷自己生活。恩和废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了苏赫，给了他家二十头羊，像是换姑娘一般才把苏赫换了回去。临走时苏赫还不舍得离开，恩和又说会每段时间让他回去看看，每月都寄信去，他这才肯放心。

　　“狼主，您醒了，我看您好像睡的不舒服，不忍心看下去，就把您叫醒了。”苏赫一脸乖巧含着几分畏惧。

　　“我没事，下次不要管我。”阿木尔被吵醒有些懊恼，他难得梦的那么真切，但看着这张脸实在是发不出脾气，像是被浇了水的火堆。

　　“是，狼主，是属下的错。”

　　“罢了，你去放羊吧。”他收了脸上悲戚的神情，化为对外人的不耐烦。苏赫也很识趣地走开了。

　　看着苏赫渐行渐远的背影，羊群也跟着他慢慢跃向山岗，阿木尔想，若是苏十安还在，恐怕也是如此情景吧。

　　自从那天苏赫到来时恩和和阿木尔说明了内心对于他身为狼主却游手好闲的不满之后，我们的狼主阿木尔开始改变了他之前懒惰的性子，除了每日在草原上午睡，其他时间都在打理部族的事务，好在草原地广人稀，纠纷不算太复杂，只是这三年来很多部落的首领都开始盯上了他狼主的地位。

　　西域五族，每一个部族都有族长，整个西域一个狼主统治，一般由战斗力最强的部族的族长继承。多年来腾格里诺海一直是兵力最强悍的部族，掌管着其他四个部族的总决策权，战时五族一体，其他时间各过各的生活。乌尼格部族的图腾是狐狸，聪明机灵；阿日斯兰部族的图腾是雄狮，骁勇善战；扎那部族的图腾是大象，威猛忠诚；哈日查盖部族的图腾是鹰，敏锐凶悍；腾格里诺海部族的图腾是狼，是整个草原最高贵的部族，团结凶狠。

　　其中最不安分的就是阿日斯兰部族，本来和腾格里诺海是兄弟部族，常进行婚娶联姻，而今势力日渐壮大，瞧不上腾格里海诺的阿木尔和恩和兄弟二人，野心渐渐伸向了狼主的宝座，觊觎统治整个草原的权利。

　　“狼主，最近阿日斯兰又在边界闹事了，他们族长的儿子阿斯根杀了我们族一个老者的羊，还打伤了他的腿。”狼奴阿吉前来禀报。

　　“我亲自去一趟。”阿木尔决定用这次出面告诉整个西域，他阿木尔还活着，不要不把他这个狼主当回事。事实上，他的父亲死去之后，狼主这两个字的威慑就远不如前。

　　“狼主，您自己去？”阿吉几年没有见过阿木尔提刀拿枪，不禁担忧。

　　“跟苏赫说一声，让他跟着我。”

　　“狼主，他是新来的狼奴，怕是不懂规矩坏了事。”

　　“阿吉，连你也要违抗我？”这一声让阿吉不寒而栗，立马跪下认错，逃也似的退出毡房。

　　当苏赫听到这个命令也是不解，这个狼主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苏赫弄不明白，他只是用二十只羊换来给狼主放羊用的。腾格里诺海也不乏一些爱打听八卦的人，他们小声的讨论一些关于狼主的讯息，正巧苏赫在旁边放羊，听到了其中夹杂着他的名字。

　　“你们看到了新来的狼奴了没？长得可真漂亮，我家妹子正巧到了出嫁的年纪，我看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可别瞎想了，人家苏赫那是特勤特意找来的人，据说是长得像以前狼主的中原恋人。”

　　“狼主的中原恋人是真的？但传说是个女子，怎么找个替代品还找了个男的，这错了性别，生不了娃的。”几人叽叽喳喳的说着。殊不知他们讨论的主人公就站在他们的不远处，而另一个主人公阿木尔则站在更远的地方看着眼前的一切。

　　阿木尔也想过把苏赫送回乌尼格，但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好不容易有人可以让他望梅止渴，他怎么肯轻易将他放走，他渴望透过眼前这个人看到另一个人，本性天真的他此时却忘了苏赫的感受，阿木尔为了爱情变得自私自利已是众人皆知的事实，当年那个少年在战争后变得六神无主，此时稍有回魂的迹象，任何人都不能将他的药引子夺走的。

　　“你们在干什么？”阿木尔虽无心管他们嚼舌根，但是不喜欢他们肆意揣测苏十安。

　　众人见狼主来了，都散开做事去了，留着苏赫一个人愣在原地。

　　“你在干什么？没有事情做吗？”

　　“回狼主，我放完羊正准备回去，嗯还想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苏赫的模样是聪明相，此时行事却显得有些呆愣。

　　“问。”

　　“您为什么要带我去做任务？我连羊都杀不好，更别说保护您，如果拖后腿了怎么般？”

　　“你以为我带你是为了自保？”

　　“我是狼奴，您是狼主，保护您是我的职责。”苏赫黝黑的眸子真诚得发光。

　　“呵，我还没到需要你来保护我的时候。”

　　“那您是为了什么呢？您感到孤独吗？”

　　“为了看你这张脸，可以了吗？”此话一出，苏赫的心猛跳了几下，转而又想起这是在说他像谁。

　　“狼主，我真的很像您之前的一位故人吗？”苏赫没有说出爱人恋人之类的词，因为此时的阿木尔脸色已经完全不似之前那般好看，眼神如刀，像是随时可以绞杀他，但是苏赫又偏偏生了一颗好奇心，这一句算是冒死进言了。

　　“很像。”阿木尔说完也不给苏赫反应的机会，转身走回了他的毡房。留苏赫一个人慢慢反应。

　　原来他只是一个替代品，他一时间为自己刚才的心跳感到尴尬，他是应该为自己与狼主故人相似的脸感到窃喜还是悲伤呢？他因为这张脸获得了好的工作，他的爷爷获得了二十头羊，但是他只是一个替代品，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替代品取缔，人们看重的不是他自身的价值，只是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