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如昨》辰落北夜

2、故人

　　萧聿初没想到，安琛会这么快就给自己打电话，他看着在一旁正认真选蛋糕的女人，有些抱歉。
　　齐千阳和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她是公主却不矫情，她备受宠爱却不张扬。
　　所以，她当即大方的表示，“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嘴角的微笑，优雅迷人。
　　萧聿初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我尽快回来，晚上一起吃饭。”
　　齐千阳看着萧聿初离去后，敛起笑容，低头看着蛋糕的图册。
　　立在一旁的经理人随口说：“萧先生，还真忙。”语气里带着点刺耳的调侃意味。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齐千阳的语气冷漠，指着一个图片，“按着这个，全部做成小蛋糕，越精致越好。”
　　“您不需要个大的？”经理人诧异的问。
　　“不需要。”齐千阳站起身，目光冰冷的划过那人的脸，“好好做。”转身，离去。
　　那人望着齐千阳的背影不禁在心里想着，果然，这传闻中齐家的千金是个不好惹的主，性格古怪，个性强势，作为齐家培养的继承人，更是强悍。
　　殊不知，她的耐心和温柔，只对萧聿初一个人而已。
　　安琛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正在和女佣一起榨果汁，样子乖巧认真。
　　萧聿初透着窗子看着他，似是从阳光里走出来的少年，周身环绕着温暖一般。这样的安琛，很是讨人喜欢。
　　女佣看安琛在调刚切好的柠檬，笑着说：“安少爷，萧先生最喜欢甜的。”
　　安琛听了，手停了下来，扭头对她笑着说：“那就多榨些橙汁吧！”
　　安琛再转头回身收拾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那里的萧聿初，“您来了。”忙拿起女佣刚倒好的橙汁递给萧聿初。
　　萧聿初接过来，喝了一口，“很甜，谢谢。”对着少年笑了笑。
　　“刚刚听您说在选结婚蛋糕，其实我可以明天再去”，安琛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女佣听闻却惊讶的大声说：“您要结婚了？”
　　萧聿初保持着微笑，点了点头说：“是的。”
　　他示意安琛可以走了，安琛会意的跟着他出了周宅。
　　“抱歉，我只能想到您，所以才给您打电话。”安琛坐在车上向萧聿初解释。
　　萧聿初温和的笑着说：“你只认识我，不是么？这也是我的工作。”
　　安琛没有合身的睡衣，而周淏衍最近在忙着开发的项目，没有时间陪他出来。
　　其实买衣服也不会花费什么时间，安琛也算是穿什么都挺好看的那一种人。只是萧聿初比较了解周淏衍，他带着安琛买了几身常服，还准备了两身西装，以备不时之需。最后，在买睡衣的时候，萧聿初给安琛选了三套，类型差不多，只是颜色不一样。
　　“您好像很了解周少。”安琛摸着手边的咖啡杯。
　　萧聿初望着街边上的人，“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安琛奇怪的发现，女佣说萧聿初喜欢甜的。但是他面前点的咖啡却是没有加糖的，而萧聿初却安然的喝着。
　　萧聿初送安琛回到周宅的时候，天色渐晚，安琛看着萧聿初放下手里的东西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叫住了他，安琛咬着嘴唇问：“周少他是不是喜欢您？”
　　萧聿初没想到安琛会这么问，他拍了拍安琛的肩膀，“我结婚的时候，你有空一定要来。我的新娘，很漂亮！”
　　安琛看着萧聿初的眼睛，里面像是藏了月光一样。
　　“下次要当面夸我。”
　　不知何时，齐千阳和周淏衍居然一同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而萧聿初注意到，齐千阳身后的周淏衍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你怎么在这？”萧聿初问齐千阳。
　　“周少请我喝了个下午茶。”她走到近前，亲昵的抱着萧聿初的胳膊说。
　　安琛不知所措的愣在一旁，直到同他们一起出来吃饭，他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也明显的察觉到，周淏衍周身的阴厉。
　　在进入饭店的门口时，萧聿初的身形一顿，僵直的站在原地。
　　沿着他的目光向前方看去，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显得身姿挺拔，五官棱角分明，正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过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萧聿初。
　　一直来到近前，遮了眼前的光才彻底看清，这个人很是英俊。
　　但是，他只是注视着萧聿初，“小初，我回来了。”声音低沉却富有磁性。
　　此时，一只手隔开了他的目光，“林弈泽，请保持好礼貌距离好吗？”齐千阳的冰冷，拉回了所有人的神志。才意识到，他确实是离萧聿初太近了。
　　“林少，好久不见。”萧聿初后退了一步并开口说道。
　　周淏衍看着林弈泽，开口问到：“林少，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弈泽侧过脸，看了眼他身旁的安琛，视线又回到齐千阳的身上，嘴角微扬，“今天。”
　　这几个人，就这样站在酒店大堂门口，也是很惹人注目。
　　“一起？”周淏衍看着林弈泽说。
　　林弈泽看着萧聿初，齐千阳伸手扣住了萧聿初的胳膊，“一起吧，我饿了！”言语间的轻柔透着一点撒娇的感觉。
　　最终，几个人在包厢里坐下。
　　安琛静静的看着几个人，不难发现，林弈泽的目光，总会落在萧聿初的身上，卡在萧聿初戴有戒指的指间。
　　这次晚餐，没有席间的推杯换盏，没有嘘寒问暖的你言我语，静得有些压抑，但是几个人似又是无比自然的表现着如平常一般。
　　直到齐千阳将夹的菜，放在萧聿初的餐盘上，林弈泽突然说了句：“他不吃苦瓜。”
　　安琛才注意到，齐千阳夹的菜里确实有苦瓜丝，他偷偷看向周淏衍，发现他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却并未有他。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已经不挑食了。”萧聿初说着夹起眼前的菜，带着宠溺的微笑看着齐千阳吃了下去。
　　齐千阳将水杯放在了萧聿初的手边，浅浅的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林弈泽站起身，拿起衣服，看了眼萧聿初说：“小初，送我出去好吗？”
　　齐千阳想要站起身，却被萧聿初按住了肩，然后说了声：“好。”
　　三个人看着那两人出去后，周淏衍放下手中筷子，“他似乎是变了许多。”
　　她看着萧聿初的餐盘，“我倒觉得，是他从来都这样。”
　　安琛低着头，心想他们这是在说谁呢？
　　夜色初凉。
　　明亮如昼的光影下是你落在我眼里的脸庞，时光飞走，我的少年，你远游归来，站在我面前，心神晃荡，我忘了曾经如昨日，今日似从前。
　　林弈泽站在一旁，目光依旧盯着萧聿初戴戒指的手，低声的问：“小初，那年在医院里，我在你耳边说的话，你知道吗？”
　　他抬起脸，目光澄明如水，“嗯，你来过吗？”平淡无奇的一声询问。
　　片刻后，林弈泽依旧低着声音说：“今天刚回来，就能见到你，我很高兴。但爷爷还不知道呢！”
　　萧聿初没有说话。
　　一直看着林弈泽坐着的车子消失在眼前，萧聿初转身，看见齐千阳站在不远处的酒店大堂内，正在看着他。
　　有人说：若心中有牵挂，终究很难会放下。
　　萧聿初看着她，挥了挥手，来来往往中谁还不是在牵挂。而有些情感，不是一定会一成不变的，时光漫长，说不准的事太多。
　　回去的路上，齐千阳对他说起：“那年在医院里，林弈泽去看过你，你知道吗？”她知道，但是更想知道萧聿初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萧聿初笑着看了一眼她。
　　她有些讶异的说：“我以为你知道。”
　　“这些事，算不得重要。”
　　她抬头看向萧聿初的眉眼，忽然很认真的问：“聿初，你能爱我吗？”
　　萧聿初轻轻的抚摸过她肩上的长发，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想试试。”
　　他想爱齐千阳的，爱她这些年的执着，爱她这么久的等待，更爱她该被成全的心意。所以，在风浪漂浮中的孤舟，选择停靠在了她的岛屿。
　　“聿初，我爱你。”
　　那一年，林弈泽在医院里说的话，像是爆发的火山，如炽火岩浆一般焦灼着空气，压抑着她的呼吸。她怔怔的站在门外，隔着缝隙，听到了那句话。看着眼前淡然无波的萧聿初，此刻她想那不过是那个桀骜的人的一厢情愿。
　　从外面回来，周淏衍就一直关着书房的门，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也许在工作。
　　安琛窝在沙发的一角，手中捧着书本，却心不在焉的盯着墙上的钟，屋子里太安静了，他想找个人说说话。
　　坐起身，他看到庭院的草坪上有个蹲在那里的小男孩，这里的佣人平时不会和他讲话，也不会告诉他什么，安琛决定和这个孩子聊聊天。
　　“你在做什么？”安琛轻声的问到，他怕吓到他。
　　“在等我爸爸。”小男孩站起身，礼貌的回应安琛。
　　安琛弯下腰，伸手将孩子拉到面前，“真乖！你几岁？爸爸在这里做什么的？”
　　“我6岁了，爸爸只是负责这里的园艺。”
　　安琛回想了一下，记忆里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看着这么懂事有礼的孩子，他父亲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大哥哥，你是周叔叔的好朋友吗？”
　　安琛想了想，笑着点点头。
　　“那你认识萧叔叔吗？”
　　安琛想，周淏衍身边一直都有萧聿初在这里进进出出，他这个萧叔叔一定就是萧聿初，随后说：“当然认识啊！”
　　“太好了！那大哥哥可不可以帮我转告萧叔叔，让他有空来看我，我很想他。”孩子期待的眼神，看得出来，十分喜爱这个萧叔叔。
　　“可以呀，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哥哥，为什么想见萧叔叔？”
　　“因为萧叔叔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经常带我玩，还教我弹钢琴，可是后来他搬走了，就很少见到他了。爸爸不带我去找他，说萧叔叔很忙。”
　　难怪这里的佣人似乎对萧聿初都很了解，原来，他不但是出入常客，而且真的曾经住在这里。
　　远处有车灯晃动，听见有人呼唤着：“小笙，我们该回家了！”
　　安琛迎着车灯的光亮，抬眼看过去，是个三十几岁，模样清冷的男子。
　　“哥哥一定帮你转告。”
　　孩子开心的说了声谢谢，就欢脱的向男子飞奔过去，抱住爸爸的腿，高兴的和男子说着什么。
　　男子听后皱了皱眉，望向安琛这边看了一眼，转身将男孩抱上车子，离开了。
　　安琛站直身体，伸了伸腰，一转头赫然发现，周淏衍正靠在二楼的阳台栏杆上，看着他。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也许是刚刚，也许更早一点。
　　周淏衍却只对他说了句：“早点睡吧！”就转身回了房间，没有再出来。
　　安琛仰头看着夜空，寂寥而幽深，伸出手似是可以触碰到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