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老祖的后现代生活》阿采

9、小霸王（4）

　　当小贝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重渊曾暗中祈祷过无数次：“希望是个小姑娘，还要长得像她妈妈那样漂亮可爱。”所以，小贝出生之后，他第一个喜心翻倒——他的愿望实现了！小贝和她妈妈长得真的好像啊！

　　小贝越是长大，越有她妈妈当年的风采，她今年十五岁，和蓝敏行有六七分相似，都是英艳同辉的大美人。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姊妹花，用重渊的话来说，就是——“这世上最美的两处风景，都属于我！”

　　此时此刻，她站在窗边，自高处俯视温氏众人，衣袂当风，飘然若仙。银弓金箭，在阳光下耀目生辉，衬得她贵气逼人如上古神祇，温晁猛然抬眼看到，竟兀自酥了半边，对那扑面而来的赤金箭雨竟茫然未觉。

　　“公子，小心！”温逐流兔起鹘落，身形如电，一边拔剑格挡，一边将射向温晁的金箭尽数接住。可不接则以，那金箭看似光辉灿烂，入手却寒冷刺骨，饶他修为高深，也觉得寒意森森，一股寒气沿着双手向四肢百骸蔓延，冻得他连连打颤。

　　一旁的修士修为远不及他，或御剑闪避，或出招格挡。可那赤金羽箭密密麻麻，来势汹汹，仅片刻间，便有一大半的修士中箭。而那箭也甚是奇怪，甫一入体便消失无踪，中箭者却觉得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那寒气砭人肌骨，压制着他们的灵力，几乎要将他们冻死过去。

　　温晁见身边的人倒下大半，也回过神来，躲到温逐流身后，朝小贝怒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无缘无故向我们出手？”

　　小贝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敢来问我的名字？”

　　温晁闻言，大怒：“这小娘们不知天高地厚，温逐流，把她给我抓过来绑住，等我玩腻了再杀！”在夷陵能见到如此佳人，他原先还存了几分怜香惜玉之心，若是她乖乖听话，他就带回去好好宠着。可对方既然不识好歹，那也没必要留她的性命。

　　温逐流得令，沉声应下，起身便向高处跃去，心中却暗暗叫苦：他方才虽空手接住了那赤金羽箭，寒气也随之入体，虽有灵力压制寒气，可体内真气却在乱窜，冻得他右手几乎麻木。

　　小贝见对方能空手接住金羽箭，知道对方必然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也不敢托大，蓄足力量，扣弦按箭。一支金羽箭离弦而出，幽蓝色的灵光四射，破空声“嗤嗤”作响。

　　温逐流凝聚周身灵力，掌中灵光璀璀，他右手劈向金羽箭，将它的破空之势稍稍扼住，另一只手攥住羽箭末梢，想要凭空将其折断。

　　两股力量相撞，灵气余波向四周漾去，折草断木，碎石齐飞，将医馆二楼的窗户生生撞成了个一个大洞。

　　“魏无羡，怎么是你？”窗户被撞破后，温晁看到魏无羡的身影，惊呼出声。

　　“好啊，没想到你的命竟然这么硬，扔下乱葬岗都死不了！温逐流，给我把他们全杀了！”

　　小贝闻言，眉峰一轩，转身朝魏无羡道：“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

　　魏无羡神情一怔，微微点了点头，小贝怒不可遏，又出一箭，朝温晁射去。

　　温逐流被金羽箭所困，无暇顾他。温晁猝不及防，躲无可躲，身旁的修士或伤或怕，也无人敢上前，情急之下，他随手拉过一旁的王灵娇，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啊——”

　　金羽箭自王灵娇颅骨穿过，她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呼，在极度的寒气之下，她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骨骼肌肉都被冻得僵硬，鲜活的面容霎时间变得铁青，整个人仿佛一座冰雕。

　　温晁见她脸色白得就像吊死鬼，一股寒气沿着她朝自己身上钻，往后一个踉跄，连忙抛开王灵娇。王灵娇顺势栽倒在地，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头骨竟从脖子上断裂，咕噜噜地滚在了地上，她死不瞑目，面容扭曲地看向小贝的方向。

　　只在眨眼间，一个明艳的美人便变成了一具僵硬灰白的尸体，尸首分家。

　　“我、我把她给杀了？！”这是小贝看到这一幕的反应。

　　她不知道这一箭之威竟如此厉害，她始料未及，她难以置信，她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她是赤金鳞五爪角龙，是北海龙女，天生就具有超凡脱俗的力量，虽然只有十五岁，也爱口口声声地放狠话“管他是什么邪祟，我都揪出来把它给打死”。但实际上，她一个邪祟都没杀过——大多数邪祟见到她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小部分或恐吓，或度化、或镇压，还没到“灭绝”的地步。

　　她更没有杀过人，没有见证过一个鲜活的生命以如此快的速度在她的面前消亡。

　　小贝无力地后退了几步，隐约间，她忽然想起了妈妈的话：“这冰弓和金羽箭，你一定要慎用，尤其是对人。”因为妈妈知道，就算对作恶多端的邪祟，也是“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何况他们的同类？

　　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

　　王灵娇的死出乎她的意料，冰弓和金羽箭自她手中滑落，小贝踉跄了几步，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妈妈不让我随意用冰弓的，我怎么会忘了呢？”

　　“怎么办，那个女人被我一箭射死了！这怎么办，她死了！她头都断了！”她有些神经质地拽过魏无羡的手，隐约间意识到某种天真已随着这一箭离她而去，“怎么办啊，我没有听妈妈的话，我把那个女人给杀了……我把她杀了，她不想死的，我杀了她……”

　　在看到王灵娇死的那一刻，魏无羡心里是痛快的，可当他转头看到小贝的反应，他心中就只剩下沉重。

　　透过她的眼神，魏无羡知道，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除过邪祟，杀过屠戮玄武，可却也没有杀过自己的同类。在乱葬岗的这一个月，魏无羡在心中无数次发誓，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让不夜天血流成河，一定要将那些温狗碎尸万段……可此刻看到小贝的反应，他不知道自己第一次杀人后，究竟会是怎样的心情。

　　如果他如愿地血洗不夜天了，他又会是怎样的心情——是大仇得报的痛快？是赶尽杀绝后的麻木？还是对满手血腥的自我憎恶？

　　“那个女人心肠歹毒，死有余辜。”他抬手蒙住小贝的眼睛，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感受到了对方整个人都在颤抖。

　　王灵娇之死，只在眨眼之间，快得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温晁率先回过神来，连忙拔出信号弹，传唤救援。

　　而几番交手下来，温逐流终于明白这金羽箭乃是对方以自身灵力炼化的无形箭气，配合她那如冰似雪的银弓，外覆凌厉寒气，内敛精纯灵力，一旦入体，便会将人的奇经八脉在瞬间冻结。

　　可如此寒气，对方也是血肉之躯，为什么能轻易操纵……一个猜想如雾气中的岛屿在他脑中显现。

　　温逐流拼劲全力，将那支射向他的金羽箭折断，双手被冻得如生铁一般，凉得麻木，几乎要抬不起来。一股凉血涌上了喉头，他强行将鲜血咽下去，不顾乱走的内息，飞身向小贝扑去。

　　“小心！”小贝依旧呆呆怔怔，魏无羡连忙将她拽到怀里，一个闪身，生生挡住了温逐流那一击。

　　就在同一刻，小贝感到温热的血液，喷洒在了她的衣襟上。

　　“爷爷！”她一把扶住魏无羡，怒不可遏地转向温逐流，冰弓回手，泛着凛冽寒光，劈手便朝温逐流身上。

　　“滚开！”

　　冰弓的弓弦是千年冰蚕丝和西方精金所制，既坚且韧，小贝这一击是用尽了全力的……寒光掠过，温逐流的双臂就这样生生地，被连皮带肉地切了下来。

　　鲜血喷薄而出，就像两股喷泉，在小贝眼前炸开。

　　这一击既快且重，温逐流先是看到自己断裂在地上的双臂，然后才感到了锥心的疼痛。他有些茫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伤口处血流如注，皮肉翻卷，他的双臂没有了。

　　哀嚎尚在喉中，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声，便在剧痛中昏厥过去。

　　见到这一幕，小贝先是呆愣了几秒，然后就爆发出了一阵痛呼：“怎么办？我又杀了一个人！”

　　“羡羡，怎么办！我又杀人了！他死了！”

　　温逐流被金羽箭伤得够呛，方才那一击也只有两三成的功力，若是打在小贝身上，只会被她的护体灵光消解。可对于强弩之末的魏无羡而言，那无异于一次重创。

　　他迷迷糊糊地看了眼窗外，见一大片炎阳烈焰袍离自己越来越近，知道温晁的援兵来了。

　　“快走，带我回乱葬岗……”

　　小贝依旧沉浸在短短片刻杀了两个人的情绪中，抱头喃喃自语：“这怎么办，我又杀了一个人……我怎么会这样呢……”

　　“快走，再不走，你今天只会杀更多的人！”魏无羡想不到，他竟然会以这个理由劝她走。

　　小贝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了眼窗外，伴随着温晁一声令下，一群炎阳烈焰袍从四面八方袭来，刀剑如雪，甲光森森。

　　在一阵炫目的金光中，赤金鳞五爪小金龙一声长啸，震开众人，载着魏无羡，在众目睽睽中，撞破屋顶，直入九霄，终不可见。

　　小贝载着魏无羡跌跌撞撞地回到乱葬岗，四周依旧是一片尸山鬼林，鲶鱼和钩蛇二妖早就昏死过去，先前被那女尸撕坏的丝帕依旧匍匐在地上。

　　她将魏无羡小心翼翼地安置好，深深觉出了自己的糊涂：明明是带爷爷去看病的，可片刻间她就连杀两人，还杀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不仅如此，爷爷病没看好，药也没拿到，还连累他受了伤。

　　“怎么会这样呢？”

　　“唉……要是妈妈在这儿就好了……不管碰到什么事，妈妈眼睛一转，便想到了十七八条妙计……我是妈妈的女儿，怎么没有她半分的聪明呢？”人在无助、无力、无奈的时候，总会想到自己的妈妈，小贝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