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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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音在西桥边等着樊墨。
樊墨说进隐园去找魏梁书帮她探听商无蝶的消息，可是进园子好一会了也没有出来。樊音尚且等得住，可是她的侍婢蕴秋却有些不耐了：“四姑娘怎么还不出来啊？”虽然是夏末秋初，可是堤岸上还是有些炎热，她私心里有些等不及要去买花买玩意儿了。
大丫鬟熙春微微警告了她一声：“小秋。”
樊音没有心思去理会丫鬟们的对话，只顾着自己刚才在隐园墙角看到的那抹月牙色身影——虽然只看到那人的半个身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跳忽然一停。
樊音垂眸，暗恼自己多心：那单单只是看一个转身的动作……她明知道士子们的宴饮起码还要一个时辰后才能结束。况他现在又是右相和太子少傅，哪里那么容易走得开？
“姑娘，要不我们进去找四姑娘？”熙春在一旁看着，知道她的心事，因此低声提出建议。樊音眼睛一亮：对啊，樊墨可以进去找魏梁书，她何以不能进去找樊墨或樊骐，只说……只说钱带的不够使，或任何一个理由都可以。
“好。我们进去。”樊音下定决心，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走向隐园门口。那熙春正要先上前去和守园的御林卫兵交涉，她们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姑娘。”
众人回转身来，见是一个七八岁的卖花童子，穿着短褐布褂，手持一支白莲，蹬蹬蹬跑过来樊音面前，将那支莲花递给她：“姑娘，这是一位公子叫我给你的。”
樊音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看着那支雪白无瑕的莲花，甚至不敢伸手去接：“是——什么样的公子？”
卖花童子踮起脚来，用手比了比：“很高！”
他的手抬得老长，但显然还不到那位公子的高度。樊音咬唇，紧接着追问道：“他长什么模样，穿什么衣裳？”
卖花童子歪着头，想了想，“长得就是王孙公子哥的样子，很有钱。穿得也很有钱。”
樊音终于忍不住，跺脚啐道：“谁问你这个？”
她伸手拿过那支莲花，再不理那卖花童子，转身迈开脚步就往回走。
“姑娘！”丫鬟婆子们忙撑了伞追过去，跟着樊音匆匆走向那个绿树浓荫的墙角。只是没等她们追到人，就已经看到樊音停下脚步，痴站在园墙拐角处。
绿树荫下，空落落的卖花摊子上放着三只红漆小木桶，分别插着不同等次的莲花。除此外，来来往往的游人中，又哪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樊音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莲花：它显然是刚刚绽放不久，莲瓣冰清如雪、一尘不染，咫尺间脉脉荷香扑鼻而来。——也不知那人是谁，竟肯费心挑选过的。
“姑娘？”熙春见她手拿着莲花微微发颤，忍不住低声询问了一句。
樊音这才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她转过身来，正待细问那卖花童子，隐园门口却传来一个清脆声音：“小七！”
樊音抬头望去，只见她等了好久的樊墨终于从隐园内出来。
不仅如此，她身边还跟了两个人：御察魏梁书和逍遥侯世子李荃。
商无蝶回府，马车行到钱记绸缎铺前，他忽然叫了一声：“停。”
车夫训练有素，几乎在他话音刚落时就停住了马。商无蝶看着钱记绸缎铺子，眼神微微有些晦暗。
那一日，也是在这里，他在回府途中第一次忽然看到樊音。那时候刚下过阵雨不久，空气清新，青石板街洁净如洗，他身旁的容五和刘瑱心情都很好，一路说着闲话。然后就在那时，商无蝶看到了她：着一身杏黄罗裳，手里收着一柄油纸伞，站在年久生黑的钱记绸缎铺门前微微望天……
商无蝶不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只觉得脑中有一瞬的空白，然后他看见她转过身来，抬眸望见了他……
商无蝶闭了闭眸子，摒去记忆，对车夫淡淡吩咐了句：“走吧！”
马车再次滚动前行，很快就从钱记绸缎铺门前经过。商无蝶坐在车上，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两边铺子里的客人们一路指着马车，窃窃私议：“快看，快看！”“那就是新相商无蝶呢！”
商无蝶如往常一样，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那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西街。自那后不久，他就养成了习惯，每次出入府邸、打马坐车都会不自觉地往西街繁华上凝目细望。而现在……商无蝶看着远远在府门等候着的容五，心想，他大概很快就会改掉这个毛病。
马车在府前停了下来。等候了半天的容五迎上来，一边看着商无蝶从容不迫地徐徐下车，一边忍不住唤了声：“大人——”
他正要说什么，耳畔忽然听得“嗖嗖”风至。他下意识地翻身躲过，旋即掏出腰间软鞭向声音来向卷去，“叮”一声，卷下一支袖箭。与此同时，他听到一个声音高喊：“商无蝶，纳命来！”
容五抬头，见另一支袖箭闪电般飞向商无蝶。两条人影紧随着那支袖箭，疾跃至商无蝶身边，一人一剑同时刺向大人——正逢上那车夫赶着挡袖箭不及，马鞭被其中一个刺客的剑光砍断。
容五见状，急中生智将手中的软鞭一甩，卷下的那支袖箭飞一般回射向其中一名刺客，与此同时他脚下一蹬，飞身上前救主。
那厢商无蝶刚刚立定，便见一支袖箭迎面而来。他神色不改，长袖一扬将那支袖箭挡下，随即一个退后仰身躲过两剑，脚下同时一旋，啪啪几招便将那两个刺客踢倒在地。正逢上容五的袖箭射中其中一个，他很轻松就解决了两人。
“大人！”门卫们纷纷过来，帮着容五和车夫将那两个刺客绑住。转眼之间这场暗杀就结束收场，不远处西街上的客人甚至还来不及惊惶或奔走围观。
容五收起软鞭，看着那犹自挣扎的两个刺客，笑道：“啧，啧，你们也不去探听探听，我家大人是什么出身？当年文武进士同时夺冠，才算是堵了那些嘴碎的呢！”
商无蝶没理会容五，只淡淡吩咐了句：“交与府衙处置。”转身就要进府。
那两人眼见他要离去，其中一个顿时高喊：“商狗，你不得好死！”
他的声音嘶哑绝裂，显见得恨极商无蝶。商无蝶的脚步顿了一顿。他没有回头，只冷冷吩咐容五道：“交代下去，两个都是九王府余孽。放袖箭的是前廷尉张延。他还有个弟弟张弦，今年元宵日亦曾为九王爷祁阳一案奔走。”
容五一怔，应了一句：“是。”
那两个刺客也一时愣住了。眼见得商无蝶径自入了府去，始终不曾回头，那张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弟弟也连累了。因此他咬牙切齿，眼中充血，挣扎着在地上翻滚前行：“商狗，你站住，商狗！”
容五看着他那狼狈模样，忍不住叹一口气：“你这是何苦。”
那人回身瞪着容五，正要开口怒骂，容五又道：“你要做你的忠臣，何必连自己兄弟也拖累上？——你不知道我家大人有过目不忘的记性吗？”
他摇摇头，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张延，交代了其他侍卫按商无蝶的吩咐将人押解至府衙。然后他追着商无蝶的步子，进了商府正厅。
“大人！”他站在商无蝶身后，态度恭敬，声音隐隐有着迟疑。
商无蝶微微侧过头，见容五递给他一个帖子：“大人，那边已经回了帖子了。”顿了顿，低下头，“说是八字极合。”
他的声音里有着些微不安，这和他话里的喜气内容极不相符。商无蝶看着那帖子，并没有伸手接过，只平静无波地吩咐了一句：“你收着罢！”
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会写着八字极合。
——哪怕他就是用自己真正的八字去合，那魏长风恐怕也不会说不合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