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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球上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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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星日记:8月8日天气晴
东京奥运会的最后一天,便立秋了。认识你的时候似夏非夏,回过神来,已经入秋。
因为太过闪耀和独特,他们更容易被更多双眼睛盯着,我觉得这很好,因为可以多多了解他们的动态行程。
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地在等登机的视频场景,不由得感叹是一幅人间盛景,我的思维又开始跳跃,竟然联想到雷诺阿的《红磨坊的聚会》,一幅一旦看到就让人心生愉悦的油画。
喔,三点半起飞,目的地是首都机场。
而老母亲已经安排我下午去接放暑假坐飞机过来的表弟,六点半降落。不知道为什么,我萌生出了一种恐惧感——害怕偶遇,害怕意外。
尽管怀揣着这样的预感,作为懒癌晚期患者,为了捍卫住我最后的标签,我还是没有洗头,用水抹了把脸,随便套了件黑T、黑色大裤衩,戴了个鸭舌帽遮住油的缕缕分明的披肩发,揣进个运动鞋就出门了。值得庆幸的是,我没有穿混鞋,好歹脚上的两只还是一双鞋,不会太出糗。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准的真他妈离谱。
下面是我绞尽脑汁复原的场景(又名戏精小剧场):
“喂,洋洋,你到了?已经出航班楼了?不是六点半落地吗?”
“姐,现在已经六点五十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着稍晚一点来正好能碰面呢…你稍等一下,姐姐准备发挥小□□动会百米冠军的水平了。”
我再一次为自己的明智折服了——跑起来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穿了双很舒服的运动鞋。
跑起来的几秒里我尤其觉得自己在人群中如此与众不同、不可替代,来如影去如风,一定描述的就是我本人!
然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帽子它——它掉了。
于是那散乱得打了结同时既干枯又油光锃亮的头发昭然天下了,我——我只能挑出两鬓几根头发盖住脸,尽量别让蓬头垢面的模样吓到路人。
虽然事实是,赶路的人都行色匆匆,自己心里那点算盘还打发不明白,谁会在意别人的形象打扮呢。
机场落地的玻璃窗视野开阔,立秋节气的降临大声宣告着夏天意图窜逃的行迹,垂云霭霭,烫得绛紫的暮霞与一丝丝黑交织,互动的过程中融入它们,夜色终于了下来,疏朗的星星也为流动的人海点亮百分之一电量的路灯。
意识到了这些,但并不妨碍我将遮羞的意图落实在行动中。
今天出门好像忘记戴眼镜了,做了矫正手术之后就不爱戴眼镜了,但近二百度的近视对于一个在密匝匝的人群里摸索物件、还手动挡住半边眼睛的人来说成了最大的坎坷。
完蛋了,没脸见人了。
当我环顾三百六十度终于发现十米外的黑色踪影时,已经顾不得短暂的形象管理了,为了更长久的形象遮挡,我是那么目光长远,一个箭步过去捡起来就准备逃跑,虽然我并没有做什么错事。
然后我在抬头的时候撞上了迎面过来的人,那是一个很有肉感但有宽阔的胸膛。(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然后我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社死场面。
下面是第二段场景复原小剧场:
“你不看路啊?这么宽的道,都跟海一边宽了,你故意的吧?”这可能是我接下来十分钟里最硬气的时候。
“姑娘,那个…是你自己撞我身上的,我以为你要往那边走呢,没想到又扭过头来,还那么急,你看我拿着这么多东西,都来不及也不好躲开了”,软软的声音顿了顿,“对不起啊,实在对不起…你能不能先把你的头挪开,这么多人有点…尴尬。”
我试图从下往上看,白色的安踏鞋,红色的运动裤,胸口的国旗标——怎么跟今天微博上看到照片里国乒队穿的衣服差不多啊?
这有点不真实了吧,我去。
我猛一向后踉跄,想要赶紧摆脱这个姿势,看看到底是哪位帅哥朋友,尖叫了一声——我的头发勾住了什么东西。
“抱歉,帅哥,你的衣服……好像勾住了…我的头发。”
今日成就:用最怂的语气说最有杀伤力的话。
“啊?不是吧。”他说着又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
“啊!你别动。”他的拉链紧紧地揪着我的头皮,我终于理解小时候我妈讲给我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了,这么干,换谁都是一激灵。
“拉链。衣服上的拉链。”
“噢噢,抱歉抱歉,我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小唐干啥呢?”背后的声音传来,是一个熟悉的男声。
“稍等来了!”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摆弄着女孩的头发(我那头几天没洗的秀发),一边附和了一声。
等等,小唐?林安唐?老天爷,求求你可别是他,你是不是来惩罚我的啊?不是已经答应你十年单身了吗?你就这么不爱你哺育成人的子民吗?我这个人虽然成不了什么大器,但配合你活这么多年没有本分也有情分吧?
正在踌躇是试探地确认身份还是暗骂这不公的世道时,我的身体已经不由自己掌控地开始发抖了。
“别害怕别害怕,快好了。”软软的声音低沉下来更有男性韵味,我更加忍不住得发抖了。
“哟,这是被小妹妹给勾搭上了。”熟悉的男声愈演愈近,难以辨清到底是戏谑还是小小的嫉妒。
软软的人没有理睬他。
当我的脖子能动的时候,我意识到在灾难的进一步递进。
我抬眼的时候,占满眼眶的是略有点婴儿肥的面盘,柳叶型的嘴巴、圆圆的鼻子、双眼皮的大眼睛点缀其上,他才更像小鹿。
“谢谢你啊!帅……”最后一个字真的吐不出来了,因为他真的是,林安唐。
林安唐啊!
“没事,姑娘,就是你这头发……属实不太好弄啊。”这孩子没憋住笑。
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你笑个屁啊。我都要哭了。
看在他是林安唐的份上我原谅他了,也万分感激他没捅破我的头发又多脏多难闻的感受。
很不幸,我还是真情实感地上演了一出落荒而逃的剧目,希望他没有看见我的样子,那么狼狈不堪。
没想到真人那么温柔有礼貌,长相也好可爱,像个可以随时蹂躏的小熊猫,想摸摸他肉乎乎的肚子。
打住!我在想什么!不过,我好像……已经碰到了。
回味起来倒也值了。
【繁星春水:@所有人姐妹们!我摸到活的林安唐了!】
【罐装旺仔牛奶:???你午觉刚醒?这都傍晚了还能做梦了?】
【秦辰:不过你这个动词用的……着实有点猥琐。】
哎呀,弟弟好像被我抛弃了。
“愿我永远记不得我正身处现在
从月球观看难辨地球相爱跟错爱
……
时空太过大
超脱我的喜与悲”
我正在听陈奕迅的《月球上的人》,碰巧听说你也喜欢陈奕迅。
他们说这是八零后的独爱,我不觉得有被冒犯到、调侃到,因为这份可以分享的爱是我们独守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东京时间比北京时间快一个小时,在你接收不到讯息的六十分钟里,在这无人问津的失地里,我习惯了正好用来想念你。
你现在又在听哪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