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深寒》明月几时有

3、第三章 废物皇子

　　天空开始泛鱼肚白，快亮了，一天又将开始，一个穿着朱色锦服的十多岁的孩子一脸不驯的样子，一边东走走西踢踢地走了过来，他正是赤帝的二皇子照醍，那个教照熙玩骑人马的皇子。

　　赤帝现时一共有七个皇子，四个公主，他现在最宠爱的是颜妃以及她所生的七皇子照熙，颜妃受宠多年，不但因她的容貌，更因她的手腕了得，此是后话。

　　其他的皇子分别是：大皇子照战，十六岁，因年已及冠搬出了皇宫，他的母妃是鱼妃，原本是前朝豪族之女，赤帝因为怀疑猜忌的缘故，近年已经很少与她亲近，照战被赤帝安置于极北苦寒之地镇守边关，谁也知道，可能此生都没有办法再回京城。三皇子照尘，十一岁，是现在叶皇后所生，一出生就被立储君，叶氏的父亲正是赤帝最倚重的左膀右臂之一的叶怀修丞相，因此照尘在宫中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坚固，其他还有四皇子照笙，母妃是梨妃，五皇子照鹰，母妃穆妃，六皇子照殊，母妃青妃，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年纪相近，不过十岁，但是母妃均出生尊贵，宫中有一定的地位，他人不敢轻慢。

　　二皇子照醍，现年十一岁，他只比三皇子稍大几个月，他的出生却是众多皇子中最不堪的，他的母妃刘美人甚至没有被封妃，他母亲原只是叶皇后房中的侍女一名，被赤帝酒醉后偶尔临幸，却怀了孕，生下了照提，因此被封为刘美人，她平日的吃穿用度，连宫中稍有权势的宫女也不如，加上叶皇后对她勾引赤帝的行为甚为不屑，经常处处打压她，因此她的存在不单是宫中其他妃嫔的笑话，也是太监宫女之间的笑话。

　　照醍从小就被其他皇子歧视，特别是三皇子照尘，最喜欢用太子的身份让他跪在众皇子面前，那是他们在皇子门读书的皇家书院里常玩的游戏，他常就这样被照尘命令，跪在地上，看着其他的皇子嬉戏，连教他师傅对此事也只眼开只眼闭，照醍在母亲的教导下，从来不敢对其他的皇子妃嫔吭声，相反还处处留意讨好，他只能将气发泄在那些地位比他低下的太监宫女上，每日都巧立名目，欺负那些侍候他的太监宫女。

　　因为现时宫中最得势的是叶皇后和颜妃，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让他每天都到皇后和颜妃处请安，皇后是从不愿意见他的，他每日就先到颜妃处请安再上书院读书，颜妃待他还算亲厚，自从颜妃关照过他后，周围的下人也不敢再轻侮他，因常走动，他与照熙感情还算不错。

　　这天他向往常一样去向颜妃请安，当他经过蒹葭宫的中庭时，看见了被罚跪在那里的小德子，他不由得停了脚步。此刻小德子的头微微仰着，跪着腰僵硬地挺直着，脸色苍白得吓人，连原本粉色的嘴唇都变成了暗淡的灰白。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眼神却毫无焦距，似乎已然失去了灵魂，他不由得走了过去，小德子感受到了他的注意，似乎清醒了一点，他用无神的双眼看了他一下，然后又继续转过头无焦距地望着那泛着几片淡云的天空。

　　照醍心里一震，只因小德子刚才看向他的眼神似乎竟含着一丝不屑。他知道自己在周围的大监宫女中是什么样子的，他出身不佳，品行不佳，又不学无术，对着其他的妃嫔皇子比狗还要谄媚，但是对着太监宫娥却处处作威作福，那些不屑和蔑视他的目光，他早已经熟悉到有点麻木。但是这来自小德子眼光中的不屑却深深刺痛了他。因为他与小德子认识以来，小德子看他的目光始终是温和的，不带一丝蔑视的，甚至常包含着一种理解和同情。

　　照醍还记得和小德子度过的那一个美好的午间。

　　那一天他没有去学堂，在御花园中闲逛，却错过了午饭的时间。这个时候，宫中的妃嫔大多在睡午觉，太监宫女们正得闲着，御花园中没有什么人，他看见小德子正幸福地捧着一盒红豆糕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台阶下慢慢享用。

　　那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小德子用手抓着一块红豆糕，咬了小小的一口，然后眯着眼慢慢咀嚼，像是要记牢那种味道，小德子微微抬起头，表情懒懒的，午间的阳光在他白玉莹润的面上度上了一层光晕，穿着黑色太监服的身体不自觉地舒展开来，整个人半躺在地上，就像一只在阳光下撒娇的可爱的小花猫。照提着魔似的被吸引，他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而当他走到小德子的面前时，不争气的肚子却突然发出了很大声的咕咕的肚鸣。

　　小德子听到叫声，睁开双眼，他看见了照醍，也看见了照醍正在看他吃的红豆糕，他那时并没有给照醍跪安，相反是将没有拿糕的那只手往自己的身上擦了擦，然后拿起一块红豆糕递给了照醍，对他说：“饿了吧，这红豆糕很好吃，你要吃吗？”他的眼神单纯和友善，就像他对着的不是他照提这么一个废物皇子，而是一个要好的朋友。

　　照醍傻傻地接过了红豆糕，面对着这罕见的友好，他不知所措，他拿起那糕点一口就吞掉了，小德子的脸上露出的开朗的笑容，他说道：“很好吃吧，这里还有”。他递给了照醍第二块红豆糕，照提放佛受蛊惑似的，他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和小德子一起享用完那盒红豆糕。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喜公公让小德子临时顶替另一个生病的小太监工作，结果让小德子错过了午膳，所以随手将吃剩的一盒红豆糕赏了他，照醍记得那天小德子吃得很少很慢，而自己却几乎是一口一个将他的午饭都吃光了。

　　之后照醍就常常找一些新奇的玩意去找照熙玩，他其实并不是像那些宫女太监说的那样故意讨好照熙，其实他只是想多见见一直跟着照熙身边的小德子，宫内的各皇子之间并不亲近，特别是最受父皇宠爱的照熙，几乎是各皇子憎恨的对象，所以虽然照醍不是个好鸟，一来二去照熙还是与照醍混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