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白日梦》刺柏

90、事业

　　黎曜后退了几步，眼神却越发坚定清明。

　　走到窗户旁边打开后向下看了一眼，然后义无反顾地从二楼跳了下去。

　　当黎曜一瘸一拐地扶着墙从叶家正门走进去时，正赶上叶铭大发雷霆，他拿着从院子里折来的树棍狠狠地打在叶岭之的脊梁上。

　　他仍是一声不吭。

　　黎曜踉跄着冲了上去，直接挡在叶岭之身前：“叔叔，要打你打我，是我的错，是我死皮赖脸要跟他在一起的。”

　　因为是背对着他，所以叶岭之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黎曜不来还好，他一出现在叶铭面前无异于火上浇油，高血压上来眼前一黑，他闭眼缓了缓，扬了扬手中的棍子，威吓道：“你给我滚，叶岭之是我儿子，我有教育他的资格和义务。”

　　黎曜素不肯让。

　　叶岭之更是不肯站在他身后，他将黎曜一把扯到了自己身边，手臂伸在前面护着。

　　叶铭自认打叶岭之是天经地义，但也绝对不会对黎曜出手，在他眼里不管是什么关系，黎曜都只是一个孩子，是别人家的孩子。

　　而叶岭之是犯了错的孩子。

　　叶铭管不着别人家的，还管不到自己的孩子吗，他扔掉了棍子，拿出父亲的威严，怒道：“叶岭之，你给我跪下。”

　　黎曜几乎是连想都没想就往下跪。

　　不管干什么都好，他希望能得到叶家人的原谅。

　　膝盖还落地，一股力量扯住了他的后衣领。

　　是叶岭之，他单手提住了惯性向下落的黎曜，然后咬牙大声道：“我不跪。”

　　“我没有错，我凭什么跪。”

　　“凭我是你爸！”叶铭看了眼黎曜：“你跟一个男人鬼混，你说你没有错？叶岭之，你恶不恶心。”

　　“就因为你是我爸，所以我才没还手。”叶岭之眼神很冷，跟年前仿佛判若两人：“气出够了吗，出够了，我们就走了。”

　　叶铭：“你敢！”

　　“我怎么不敢。”叶岭之说，“我没有错，我也不需要你原谅我，你嫌恶心，你看不惯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面前。”

　　“叶岭之！”

　　叶铭气急，他想踹叶岭之，可他身边又站着个黎曜，侧身一脚踹翻了一个小茶几，“你……就是欠管教，从小到大被宠坏了。为了一个男人跟你爸翻脸，你真是有出息。”

　　“岭之，你别闹了，快给你爸道歉。”叶妈妈又气又惊早已泪流满面，她最疼叶岭之看他被打，心里难受，她在心里偏心地把过错都推给了黎曜，以求心理上的安慰。“哪有喜欢男人的啊，你到底怎么想的。”

　　叶岭之拉着神情错愕的黎曜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准备离开，黎曜仅是迈开一步皱了眉头，叶岭之便想起那反锁的门，猜测是黎曜莽撞跳窗出来。

　　他直接半蹲了下去，“你上来，我带你去医院。”

　　黎曜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顺从贴了上来，双手环住了叶岭之的脖子。

　　叶铭看着自己的儿子背着另一个男人，那画面实在是碍眼，他几乎是发恨道：“叶岭之，你今天出了这个门，你就别再回来了！”

　　叶岭之头也不回地背着黎曜走。

　　那瞬间，谁也不记得他已经听不见了。

　　叶铭夫妇心寒，叶岭之心也寒。

　　其实叶岭之很早就知道，就算没有跟黎曜在一起，他们一家也会面临这一天。

　　从他发现他的人生没有办法自己做主的那刻起，就在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准备。

　　叶岭之自从高中毕业，便开始勤工俭学，努力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只有实习遭遇车祸后到工作前那段时间，他妈按月给他打过一笔生活费，那也是因为住院费用昂贵，再加上他要打一场不能输的官司。

　　叶岭之从小娇生惯养，笨手笨脚，利用所有课余时间去社会上摸爬滚打，也被骗过，被坑过，扫过厕所，摆过摊，当过家教，当过服务员，做过加油小哥，也送过外卖快递……

　　他压缩时间，把能吃的苦先都尝一遍。

　　其实苦点累点也没关系，其实生活物质上的质量低一点也没什么，精打细算，过得也舒坦。唯独梦想破灭那次是才是最难过的。

　　以后没了叶家的靠山，也没什么，再苦能苦到哪去？他大学毕业了，也有手有脚，四肢健全，还能饿死不成？

　　叶岭之很早就想好了。

　　所以在毕业之后，没有进医疗系统，叶铭也想让他开始接手自家产业，他们家是靠运输起家，有车队，开山打锤卖石头，后来发展到各种各样的原料供应，现场施工，一切跟着基建走。

　　他父亲的生计但凡能够接手，就是一年的纯利润可能就顶上他去给别人打工半辈子的收入。

　　这么大的诱惑，任谁不会心动，叶岭之也不是没考虑过。

　　只是一想到从此以后就像个没有思想一样的傀儡一样按照他父母的安排走，娶一个不爱的人，生孩子，再成为父亲……

　　年前叶岭之被迫相亲的时候，就有种体会，好像在他爸妈的眼里他就不算是个人。

　　像阿猫阿狗一样到了发情期找个品种一样的配个种。

　　真是为他好吗？

　　叶岭之任性妄为，一心只想去做他想做的事，想去写小说就做了编辑，想挣钱就去蔚城，爱黎曜那就豁出一切去爱。

　　如果事已至此，没办法挽回，那就不挽回了。

　　他很早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

　　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叶岭之牵着黎曜的手踏上了重回蔚城的飞机，他们的家在那里。

　　航班上，黎曜看着身边熟睡的他，曾经叶岭之有着爱他的父母，有着他所艳羡的一切。

　　叶岭之竟放下了所有选择了他。

　　那一刻，黎曜在心底发誓，他这辈子不会让叶岭之为这一天所做的选择而后悔。

　　——

　　回首望去，那一年是叶岭之和黎曜漫长人生里最重要的转折点。

　　——

　　年后。

　　黎曜重新回到了《蝴蝶/刀》剧组，导演陈艺安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采纳他的建议。

　　大改《蝴蝶/刀》剧本。

　　与此同时，陈艺安看准了黎曜的才能，下定决心对他放权，激励他甩开膀子，放心的去干，提出更多更好的想法来影响那部电影。

　　陈艺安看黎曜的时候就像在看年轻时的自己，年轻朝气，才华横溢。

　　他打心眼里觉得黎曜会比他走得更远。

　　叶岭之打算自己创业。

　　他跟叶家断了来往，叶铭没有跟他要回叶岭之当初卖掉的那套房子。卖房钱除了置办了蔚城的小家之外，还剩了一笔，年前叶岭之一直在做理财，收益直接打到了他妈妈的账户上。

　　虽然父母没跟他要，但话说到这份上，叶岭之将那笔卖房钱做了规划，目前权当银行贷款，跟黎曜商量过了，他打算连本带利慢慢地全部还清。

　　至于剩下的那笔钱叶岭之打算灵活运用起来。

　　而这时黎曜曾经的舍友，富二代苏玉杰从老家杀回了蔚城。

　　去年就那么灰溜溜地回家，他不甘心，发誓不在蔚城闯出点名堂来，他不回去。

　　这两人一拍即合。

　　他们商议了许久，最终成立了一个新媒体工作室。

　　蔚城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的苏玉杰说，成不了明星，那就去当网红好了。

　　苏玉杰出镜，叶岭之负责幕后。

　　最开始是想做测评类，试着做了几期，播放量低迷，血本无归，他们还尝试了美妆，探店，换装，唱歌，搞笑等等内容，靠着苏玉杰的帅脸，竟稍有成效，粉丝数肉眼可见的开始涨了起来。

　　直到有一条苏玉杰的视频爆了。

　　那时候才直观地感受到了流量带来的财富。

　　这时候黎曜建议可以拍一些反转很多的短剧。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往里面砸钱，拍出来的东西播放量不高。苏玉杰和黎曜动用人脉，签下几个电影学院的大学生，叶岭之写剧本，黎曜影视指导，苏玉杰在短视频里当起了他的男主角，竟然慢慢地有了起色。

　　在那背后，叶岭之管着公司内部大大小小的一切，除了剧本之外，他还要掌管人事，行政、财务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他操心，不会不懂的事情就从头开始学。基本上就是零零七，每天忙到焦头烂额。

　　跟黎曜也是聚少离多。

　　黎曜有他热爱的本职工作，日常也很忙，即使这样，叶岭之工作室的每条视频在发布前，他都会再看一遍，提出自己的建议，追求更好的质量。

　　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但是有盼头，看着可量化的粉丝量逐渐增加，后台数据慢慢变好，那种创业初期的不安全感在淡。

　　做直播，接广告，搞营销。

　　可能在有些人眼里他们是在不务正业。

　　在叶岭之眼里这是一份值得他去认真对待的事业，而在这份事业里很庆幸他们三个都可以发挥出自己的长处，所以即使很累，但也很开心。

　　后来，风生水起，不到一年时间，苏玉杰混成了千万级网红。

　　直到那时，叶岭之才算是挣到了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