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白日梦》刺柏

88、绝望

　　叶妈妈话音刚落，黎曜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他开始后怕，冷汗慢慢浸湿了鬓边头发。

　　一瞬间想找无数个其他可能来印证叶妈的话，又找了无数个理由告诉自己那个猜测不是真的。

　　那些话叶铭早就听了无数遍，事情早已解决，再抱怨又有什么用呢？他最先离席去书房里打电话，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了，一会儿还要和孩子们一起放烟花。

　　只有叶妈妈还在暗自神伤，为什么自家宝贝儿子要遭遇如此横祸，“他出了事时，赶巧了他爸胃肠道大出血在洛城住院。小谌还在上小学，我们家亲戚关系都淡，就剩我自己......那时候他爸住院我实在是走不开.......”

　　其实叶岭之也根本没注意他妈妈又在唠叨什么，草草地吃完饭，站起身朝他弟弟说了一声：“走，吃鸡？”

　　“好。”叶仁谌答应的很痛快。

　　黎曜抬头不安地看了眼收拾碗筷的叶岭之，然后换来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和摸摸头。

　　叶妈见两个臭小子也不听她说话，有些生气：“打扫完卫生，再去玩。”

　　“给岭之雇了个护工之后，就没再多管。后来的事，岭之他也不说，还是一切尘埃落定，搬家的时候收拾东西看到那份判决文书之后才知道的......可惜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岭之夺走撕掉了。”

　　黎曜脸色白得像纸，眼睛睁得很大，希冀和绝望似潮水般袭来：“是谁的。”

　　叶妈妈想了想，像是在努力回忆：“好像是跟你一个姓.......”

　　“黎正刚。”

　　“对！对......你怎么知道的？”叶妈妈有些疑惑。

　　那稻草最终还是落下了。

　　黎曜撒了个谎，“岭之告诉我的。”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他连我们都瞒着没说，也可能是怕担心吧，那孩子从小就这样。”

　　叶妈妈越看黎曜越觉得顺眼，她是全职太太，跟亲戚走得远，丈夫又是个事业狂三天两头不着家，岭之自从上了大学后就很叛逆，三天两头跟她吵架，仁谌更是把叶家寡言的特征发挥到了极致，从小就有人问她这孩子是不是个哑巴......

　　黎曜就不错，长得好，性子乖，还会陪她说说话。

　　........

　　除夕的团圆饭，黎曜没有吃多少，叶岭之见他没什么兴致便拽着他去院子里放烟花。

　　这个小庄园地处偏僻，没有市里那么多限制，岭之爸爸是个狂热的烟花爱好者，离开洛城，大老远的去别的城市买烟花，花光了自己的私房钱不说，还挨了叶妈妈的好一顿臭骂。

　　黎曜满腹心事，拒绝了叶岭之递过来的打火机，他往边缘处站，往黑暗里走，他远远看着那被绚烂火花旁边的一家四口，本来还在期盼着以后会慢慢融入这样美满的一家，可是......

　　他像是“畏光”，倚靠着树坐在地上，环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没有看那炫彩夺目的烟花，只是安静而又专注的看着叶岭之。

　　叶岭之出车祸之后，黎曜曾经自责过很久，因为他的一直犹豫没能在联系不上的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那时候他也会在心里悄悄埋怨叶岭之是不是还在把他当外人，出了那么严重的事都不说......

　　他一直天真的以为那只是一场单纯的车祸。

　　他一直天真的以为黎正刚自作孽，进去只是早晚的事。

　　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件事竟然会是因果关系。

　　黎正刚确实有理由怨恨叶岭之，如果不是他的出现，黎曜进少管所，出来后自暴自弃，考不上大学，梦想什么的狗屁都不是........黎曜也会成长为像他一样的男人。

　　他们母子两个会在黎正刚的阴影里苟活一辈子。

　　正是叶岭之的出现，他改变了这一切。

　　后来黎正刚跟母亲徐雨离婚之后，房子因为征信问题被强制拍卖，失去了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更没有人敢雇佣他，他甚至还一路纠缠到了蔚城，四处找他母亲的住处，搅黄了她的工作，来到了他的学校......黎曜痛苦地抱着头，他甚至开始后悔那天明明都买了刀，为什么没杀了他！

　　为什么要叶岭之为黎曜母子的人生付出代价。

　　礼花在夜空中绽放，焰火的光如同星光点点洒落人间，不远处，叶岭之长身玉立，微微仰头，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可能是心有灵犀，下一秒就回头看向了自己，眼神明亮而又温润，笑意加深，向他挥手示意。

　　黎曜从来不觉得他是叶岭之的“太阳”。

　　他不会发光。

　　黎曜低头埋在臂弯里，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可谁料，不久他感受到了光亮，听到了烟花棒绽放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新年快乐，黎曜。”

　　他闷不吭声，任凭叶岭之在旁边温柔地许着愿，“都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总是不解其意，想着那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究竟能有什么意思，直到和你在一起。”

　　“感谢上天能让我遇见你。”

　　“遇见全世界最好的你。”

　　“这一年来我过得一直不太顺心，其实好多次都有了.......不好的念头。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即使我这么没用......”

　　话还没说完，黎曜突然抬起来头，他好像有些生气，直接打断了叶岭之的话，他的鼻音很重听起来没有半点威慑力：“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

　　叶岭之愣了一下，然后着急地凑了过来，一时间手忙脚乱，扔掉了手中燃尽的烟花棒，温热的指尖抚过眼角，一手捧着他的脸。

　　原来他早已泪流满面。

　　他可能只是宇宙里某个孤孤单单的小星球，倘若有人抬头发现了他周身萦绕着点点微光，便以为他也会发亮，别误会，只是有幸得此偏爱，借了叶岭之的光。

　　叶岭之才是真正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