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白日梦》刺柏

86、试探

　　叶岭之打开了床头灯。

　　橘黄色的光辉充盈起了房间 ，借着这光亮，他一手勾起了黎曜的下颌，轻轻抬起，温柔地问他：“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黎曜的双手撑在叶岭之的腰侧，身体却夹在他的双腿之间，手臂微微用力，他抬头便看见叶岭之含笑的眼。

　　“我......我有事要问你。”

　　叶岭之认真地读唇，正想要回答，只见黎曜脸色一变，皱着眉头看向了门口那边，“有人敲门。”

　　来的人是叶岭之的弟弟，叶仁谌。

　　他只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想来哥哥耳聋听不见，谁知轻轻一推，门没锁。

　　黎曜吓得直接缩回了叶岭之的被窝里。

　　叶岭之连忙看过去，是一脸的愠色，“不睡觉来找我干什么？”

　　叶仁谌也不跟他废话，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举着平板，点亮屏幕，上面是打出一行黑体大字，在这夜里格外的显眼：“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叶岭之懒得搭理他，“滚。”

　　叶仁谌只好再右划图片，还是一张一句话都图片，显然是有备而来，这次他直奔主题：“哥，打王者吧。”

　　“滚。”叶岭之只想跟他的黎曜玩。

　　像是料见了叶岭之会拒绝一样，叶仁谌继续右划图片：“哥，带我吃鸡行吗。”

　　叶岭之冷着张脸看他，已经都不屑于跟大半个孩子的叶仁谌一般见识了，“赶紧睡觉去，明天再玩。”

　　叶仁谌面露难色，继续右划图片：“求你了，哥。”

　　“你这学期期末考了倒数第几 ，你心里没数吗？”叶岭之心里想着黎曜在被子里闷不闷，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却不想摸到了其他的敏感处，引来了一阵战栗，被子也跟着发出了不自然的抖动。

　　眼尖的叶仁谌问他哥：“你抖什么。”

　　叶岭之眉宇压低，“倒数第二吗。”

　　叶仁谌天生气质更冷一些，冷笑的时候更甚几分，还带了些不服似的轻狂，看起来很骄傲似地：“倒数第五。”

　　被子里的黎曜一把拍掉乱摸的叶岭之的手，有些……无语了。

　　“倒数第五，你还想上高中，想上大学吗？趁早的去学挖掘机吧。”

　　叶仁谌翻了个白眼。

　　叶岭之倒发自肺腑地感慨起来：“其实我挺后悔当年没去学挖掘机，你要是去了，少走十来年弯路。”

　　“爸，年前不是买了几个新的？光八五零那一个就将近五百万，全洛城比它大的不超过五个，这不比开兰博基尼拉风。”

　　“多了解一下没坏处。”叶岭之半真半假开玩笑似地说：“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

　　叶仁谌看起来蔫了一些，准备离开了。

　　叶岭之还不忘补刀：“要不学厨师吧，给爸妈做好吃的。”

　　黎曜实在闷得受不了了，从被子里冒出了个毛茸茸的脑袋：“考艺校也行。”

　　兄弟俩一起看了眼黎曜，然后面面相觑，他钻出来的角度很刁钻，脸上蒙着一层因缺氧而泛起的红晕，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叶仁谌愣了一下，大抵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再好的兄弟，即使睡一个床，也会有这样的姿势....吗？

　　叶仁谌想溜了，“告......告辞。”

　　叶岭之没想到这一出，他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门，并反锁了，听到落锁的声音时，叶仁谌有些后悔，他再也不想打游戏了。

　　作为第一个知道叶岭之性取向的叶家人，叶仁谌愣在原地反应了半天，在他眼里，叶岭之跟家里的冲突好像突然间全部都有了解释。

　　“憋到了吗，没事吧。”叶岭之更多的是在担心。

　　黎曜确实是闷，可他会露头其实是藏了私心在里面。

　　他不确定叶岭之对于出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所以想拿叶仁谌来做下试探。

　　“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叶仁谌像是为了缓和气氛想故作轻松的笑笑，可谁想嘴角僵硬，越笑越尴尬。

　　叶岭之笑了一下，他微微低头在黎曜的眉心落了一个吻。

　　用行动告诉了他。

　　“我们在一起了。”

　　不知道是不是现代社会更开放了，在以前许多所谓的“歪门邪道”现在看到好像也已经司空见惯。叶仁谌只是讶异了一会儿，想来他哥平日里也确实“叛逆”，尤其是这两年，三番五次跟家里吵架，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的架势......

　　叶仁谌表情微妙地看向黎曜问道：“哥哥，是他胁迫你的吗？”

　　黎曜可能因为爱意而对叶岭之有几十层滤镜。

　　叶仁谌可不一样，他在叶岭之的“摧残”之下长大，威逼利诱没少经历，滤镜这种东西就压根没存在过。

　　这话在他的意料之外，黎曜只是笑笑，接着看向叶岭之，眼波流转，“当然不是。”

　　“可……怎么就……”

　　“我爱他。”叶岭之道。

　　那晚之后，叶仁谌再也不敢晚上去他哥的房间了，见那两人腻在一起时，表情微变，不再靠近。

　　不是不能接受，只是那种感觉很奇怪，叶仁谌还是个小直男，虽然年纪不大，但他在班里也有心仪的女生。

　　心情复杂。

　　把叶仁谌撵走了之后，叶岭之环着黎曜的腰，把他圈在怀里，他知道黎曜满腹心事，有话要对他说，于是温柔地看着他。

　　黎曜被他看得动容。

　　于是主动含上了他的唇瓣。

　　昏黄的夜灯光为他们剪影，只见吻得缠绵，情动十分，黎曜轻轻推开叶岭之：“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是。”

　　再甜的情话听多了也会变得不值钱，他在叶家呆了许久了，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年假也很快结束，他有些摸不准叶岭之的想法，于是开门见山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家里出柜。”

　　果不其然，叶岭之的眼神黯淡一瞬。

　　黎曜一时心慌，他不想也不喜欢老是这样偷偷摸摸的。爱一个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他想与叶岭之手牵手走在阳光下。

　　叶岭之的沉默让黎曜的不安不断放大，他的瞳孔微缩，手指紧紧地攥着叶岭之身上的衣料，正欲开口，那人却逃避似的关上了灯，怀抱温暖，心却凉了几分，只听他说:“早睡吧。”

　　在黑暗中，他们各怀心事，黎曜有些不满，想挣开他的怀抱，却不料叶岭之禁锢的死紧，嘴上说着要回去，他又听不见。

　　挣扎无果，这才放弃。

　　叶岭之也想找机会把这个事情说开了，可他父亲迟迟未归，年关将至工地上的事务繁多，管理上做不到位，所以事情不论大小都要他亲力亲为。

　　这越拖，叶岭之顾虑也就越多。他理解黎曜的心情，可是他更了解他的父母，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大概率这会是他最后一次回洛城过年了。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

　　叶家家风朴素，除了雇了园子门口的看门大爷之外，连个保姆阿姨都没有请，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叶岭之的妈妈一人说了算。

　　叶岭之和黎曜围坐在茶几边上帮叶妈妈准备食材。

　　他妈妈面容和善，顶着头电视剧里中年妇女最常见的包租婆发型，看起来平凡可亲。黎曜不敢掉以轻心，其实他心底是怕她，他见过叶妈给叶岭之打电话时凶巴巴的一面。

　　“黎曜找女朋友了吗?”叶妈丢掉了手中的一片烂菜叶，八卦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知道是她看出了什么，黎曜顿时有些发毛，他求救似的看了叶岭之一眼，只见叶岭之一脸无所谓的继续择菜，他没“听见”。

　　黎曜犹豫了一下，说道：“有....”

　　叶妈一听这话心情微妙，有些酸：“还是黎曜让人省心，你也年纪不小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还没见父母.....”黎曜低眉顺眼，随口胡说了起来，“对方家庭条件很好，相差的太大了，我怕......高攀不起。”

　　叶妈自是从叶岭之那听说过关于黎曜的一些事，对他家的情况，模模糊糊了解个大概：“这有什么，你一心对人家姑娘好就行，当父母的哪里会真拦着不放。”

　　黎曜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阿姨，你是说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我就不在乎我未来儿媳妇的家境，反正我们家什么都有，只要我儿子喜欢就行。”

　　叶妈说得黎曜心里正激动，谁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抬头看他们说话的叶岭之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别听她胡说。”

　　这声冷笑就像是往一堆干草上扔了个小火苗，霎时燃起一仗高，“你看看人家黎曜都找女朋友了，你看看你都快三十的人，还整天吊儿郎当的，没出息......”

　　叶岭之只有这种时候会庆幸自己是个聋子。

　　“是你说的只要我喜欢就行。”叶岭之说，“那要是我给你领个男人回来呢？”

　　黎曜敛声屏气。

　　“那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呵。”

　　“可阿姨不是说只要是他......”黎曜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一直在暴风圈之外，闷不吭声，不敢言语实则旁观者清的小弟叶仁谌赶忙迎了上去。

　　此刻急需有人来救个场子，再多说几句，他妈和他哥哥绝对又要吵架。

　　“爸，你回来了。”

　　窗外飘着小雪，来人一身风霜，他已年过半百，心事多思虑重，两鬓斑白，端的是不怒自威的架势，黎曜一眼就认出是叶岭之的父亲叶铭。

　　他跟着乖乖叫了声：“叔叔。”

　　叶铭点点头，接着看向那对母子，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只肖一眼便能理解当下，“臭小子，又惹你妈生气了？”

　　叶岭之一脸冷漠。

　　黎曜默默观察着他们一家四口的相处，看起来家庭幸福。

　　下午的时候，叶铭想让叶岭之帮他去隔壁的城市送个礼，对方是搞房地产开发的，说完还给了他一把车钥匙：“顶账顶来的，你先开着吧，明年再给你换个好的。”

　　叶岭之看了眼手里的保时捷钥匙，表情没有丝毫松动，像是什么窸窣平常的物件。

　　“不用了，我回蔚城去开那个小电车足够了。”

　　“那个小电车？跟个玩具似的。”叶铭不屑一顾，“还有你，明年留在洛城，哪也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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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曜闲来无事，便跟着叶岭之去邻市送礼。

　　去时风平浪静，从那户人家出来时，脸色就变了，眼神冰冷，黎曜跟他说话也没有反应。

　　归途时，一脚油门飙到了一百八十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