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白日梦》刺柏

68、坎坷

　　叶岭之偶尔会看着黎曜的头像发呆，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黎曜的生日过后，他们的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循环往复着，晨起上班，一日三餐。平平淡淡中，也有着别样的滋味。

　　叶岭之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这辈子大概率是一个人过。

　　正是因为接收到了太多的爱意，心灵是充实的，所以他对情感几乎没有需求，从未觉得下半辈子需要或者说渴望跟某个特定的人绑在一起共度余生。一个人的时候看看书玩玩游戏，是难得的放松时间更不会觉得空虚寂寞。

　　这种想法，在与黎曜在一起后，便戛然而止。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总会有与之前不一样的体验和感受，新鲜而又充实。

　　更重要的是那种难能可贵的契合感。

　　和他在一起时，灵魂边缘上的缺口会被对方所填满，彼此需要、彼此成就。

　　黎曜的黏人总是恰到好处，喜欢亲亲抱抱，某些时候足够主动也放得开。但他从不会刻意地约束或者占用叶岭之的时间。

　　入职的这段时间以来，工作上没有遇到过特别棘手的问题，处理情况得当，恰有如鱼得水之势。叶岭之所在的岗位对学术素养有一定的要求，他能够满足工作需要，但有些时候，还是会感受到和同岗同事名校硕士之间差距。

　　自从不写文之后，下班时间宽松了很多，买了课本，报了网课，准备利用这段时间来好好充实自己，打算在职考研，认真地选择好一个领域，进行深入的学习，也算是对荒废的五年大学生活的补偿。

　　黎曜对他的想法表示支持，晚饭过后，会陪他在小书房学习，他会开个码字的房间，一天二百字不管写什么，也要叶岭之继续写下去。除此之外，只是默默的陪伴着，偶尔心血来潮的时候，会去做个夜宵。

　　叶岭之很爱他炸的馒头片，撒点孜然，再就着辣条。

　　两个月里靠着公司的食堂和黎曜的投喂，叶岭之硬是又胖了五斤……上半年的时候，耳疾和心理压力折磨的他过分消瘦，189的身高单薄的像个衣服架子。

　　如今脸色红润，眼里有光，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他都放下了。

　　十一点左右，困意来袭时，他们会拿上两瓶冰啤酒去露台吹吹风，惬意地聊一会儿，再回去继续用功。有苦有甜，有黎曜在的时候，时间就像开了倍速，即使枯燥，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回望这一年，应黎曜的邀请来到蔚城之后，一直到现在，整个人好像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牵上了他的手，从绝望的低谷里一步一步的走出来，触底反弹后，相信不会再有那么糟糕的境遇了。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继续着.....直到叶岭之转正前的两个星期，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叶岭之的公司组织参与了一场生物医疗相关的学术峰会，拟邀请了全国各大医院的院长和相关科室的主任医师，促进学习、交流与分享。

　　叶岭之负责与研发部进行对接，深入了解正在实验中的最新产品，除此之外，上级主管整天不见人，也没有给他发布什么任务，他和同样近期入职的其他三人基本就处于放养状态。

　　他们四个的岗位属于公司最重要的一个部门里偏向辅助一些的冷门岗位。据叶岭之的观察，除了他们四个新来的，好像之前只有主管一个人在忙这些。岗位需要学习的东西过多，主管给他们空出的学习时间确是很长。

　　看起来像是个钱多事少的好工作，但叶岭之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能做的除了提升自己也别无他法，认认真真研究产品资料，做PPT汇报总结。下班后，回家啃考研资料。

　　叶岭之习惯性地把产生焦虑感的原因归结为自己不够优秀。或许只有当自己足够优秀时才能有底气对面对未来可能产生的一切变数，只有足够优秀的时候才有选择的资格，而不是像一块放在案板上的猪肉被人待价而沽。

　　那是十月一放假前的一个星期，全国各大区的员工陆续返回蔚城，为十月份即将召开的这次学术峰会作准备。近些年来，社会大环境差强人意，经济状况走向低迷，而叶岭之所在的公司却因为先进的生物科技疗法，一经上市股价持续上涨，生物集团总部也越发的重视。

　　周三时，部门内勤通知周四集团总部有领导来视察，新产品发布会，还有就学术峰会一事开会讨论相关事宜，所有人务必要着正装。转正时公司会给员工定制，而叶岭之他们四个目前还没有这个待遇......

　　幸好之前七夕的时候黎曜还送了他一套，当晚饭后他将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时，黎曜眼前一亮，一副很高兴地样子问他：“是不是要转正啦，算算日子也快到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以来，叶岭之一直就有一些转正焦虑的情绪。

　　“不是，是集团总部有领导过来视察。”叶岭之如实答道，不过当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衬衫上的一个褶皱，也就没有注意到黎曜一瞬间变了脸色。

　　“蔚蓝集团还是蔚蓝生物集团？”

　　叶岭之想了想，“可能都有。”

　　黎曜不愧是电影学院出身，他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所在，很快就将有异的神色掩饰了过去，应该不至于这么巧，让那两人在公司碰面吧。

　　事与愿违。

　　在公司研发部杨博士主持的新产品发布会上，叶岭之一眼就认出了台上发言的那位风度翩翩，年轻有为的集团副总，他曾经是见过的。

　　在黎曜兼职的酒吧里，在陈老的私人聚会上。

　　那种人一看就是久居高位的成功人士，或许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路顺风顺水，心想事成也说不定。如果当时有人告诉他，林蔚是个集团副总，他肯定不会多想，也不会往心里去，可是当知道林蔚是自己往上数一百八十多级的顶头老大蔚蓝集团的副总时，那种感觉就有些微妙了。

　　大概是那种可以在团建的酒桌上吹牛比的程度。

　　“集团副总请我喝过酒。”

　　叶岭之也只是惊讶了一下，若要说趁此机会再去攀高枝，找关系什么的，对他来说完全犯不上，也没那个兴致。他只想安全转正入职，暂且当个普普通通的小员工与黎曜过过可爱的小日子。

　　说他胸无大志也好，平庸无为也罢。

　　这近一年来，叶岭之长期处于一个低谷的状态中，好不容易在黎曜各方面的关怀下逐渐好转起来，他现在想要的不是突飞猛进式的转折，坐上火箭似的上升。
　　他只想要安稳。

　　慢慢地调整好心态，平复好心情。

　　没有人不曾期待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想去闯，想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但叶岭之回顾过去，这一年来的感悟就是，甘于平凡......与所有的缺陷妥协，降低期待，可以与爱人的接吻拥抱，普普通通，快快乐乐就很好了。

　　认出林蔚，仅在叶岭之的心里泛起一层涟漪。不做多想，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

　　就当他这样想着，想要别开目光时，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林蔚的视线，叶岭之有些尴尬，想要装作普通员工认真听讲的样子点点头，其实这种环境下哪怕经过麦克扩音后，他都已经听不清了。

　　就在他点头的那瞬，叶岭之看到林蔚笑了。

　　笑容得体，不易让人产生任何不适，可叶岭之却莫名觉得遍体生寒。

　　散会时，叶岭之特意在原地没有动，注意着领导团们被簇拥着离开，大会议室里人迹寥寥时，才迈开步子往外走。谁想刚走过一个走廊，在消防通道的门口，他就遇到了衣冠楚楚等候多时的林蔚。

　　叶岭之注意到四周无人。

　　“你好，请问卫生间怎么走？”林蔚拦住他。

　　叶岭之微微低着头，也不看他，道声“林总”之后，便指明路线，心里庆幸他好像并没有认出自己来。

　　“可以领我过去吗？”林蔚看他好像都不敢直视自己似的，觉得有些好笑：“我刚刚在这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还是烦请带路了。”

　　叶岭之轻微地皱了下眉，既然都叫“林总”了，他也不好意思推脱，只得在前面带路。

　　“真巧啊，你竟是在蔚蓝的子公司上班。”

　　叶岭之点点头，原本就只是两面之缘，他跟这位老总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

　　林蔚随意的搭话，这时他注意到了叶岭之身上穿的西装与其他正式员工有所不同，剪裁更加得体，用料也看得出更加昂贵，忽然想起黎曜曾经来韩烨家里借过衣服......

　　“你的衣服是黎曜挑的吗？看起来很适合你。”

　　叶岭之的外形条件很好，一扫之前的阴郁，身材高挑，看起来气宇轩昂。

　　当爱人的名字从别的男人嘴里说出来时，心里竟有些奇怪的感觉，想到林蔚是酒吧常客，知道黎曜名字很正常，那天陈老宴会见到他和黎曜在一起，会这样问也不奇怪。

　　“他送给我的礼物。”叶岭之如实道。

　　林蔚闻之，略微皱眉，脚步也跟着放慢了。面上一派温和，内心则不齿，黎曜那个穷小子竟宁愿找个吃软饭的，也不愿意跟着他。

　　“黎曜......跟你说过我吗。”

　　叶岭之听这话有些奇怪，回头看他，淡淡道：“没有。”

　　“我以前经常去酒吧，算是老主顾了.....”林蔚随意地解释着，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变得越发不善。

　　确实跟叶岭之毫无瓜葛，可是他在黎曜那吃的气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