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白日梦》刺柏

18、选秀

　　不是黎曜好懂，而是叶岭之太懂他。

　　叶岭之也经常会惊讶于两个人之间那种类似于心有灵犀的默契，可以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所有情绪变化，可以感受他的感受。

　　在之前，他就有感觉黎曜在刻意地收敛一些情绪，展现给他的都是像经过加工似的，更加积极正面的一些东西。而那次的告白就像落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所有的平静幻象。

　　却也给他展示了一个更加真实，也更加可爱的黎曜。

　　“你喝醋了？”叶岭之笑道：“怎么这么酸呀。”

　　叶岭之也变了！

　　从前他的小蘑菇见他不高兴总会第一时间过来安慰他的，指东绝不往西。黎曜撇了撇嘴，反唇相讥道：“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直男，结果第二天，看见帅哥就挪不动眼。”

　　这话说得倒是真的，叶岭之眼神狡黠，看起来像是故意气黎曜似的又把视线幽幽地转移到了台上。

　　适逢台上韩烨一曲毕。

　　台下掌声雷动，现场人气和咖位最高的李显也调动了兴致，正想上来压压韩烨的风头呢，台下突然走上来了个褐发的青年，那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站起身来，向同桌人致敬过了，直接上了舞台中央。

　　李显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只是有些尴尬地坐了回去。

　　小舞台的角落里放着一些乐器。黎曜从里面挑了把吉他，出乎意料的是叶岭之也跟了上去，替他搬了把椅子。

　　两个人视线相对，尔后一笑。

　　硬是把黎曜到嘴边的《拔牙歌》《狐狸精》等某站系列神曲给憋了回去，改唱了一首干净轻快的民谣。

　　叶岭之站在不远处的靠近墙壁的地方，凝眸望着他。

　　他特别喜欢看黎曜弹唱。

　　黎曜唱歌的时候，总会认真地看着他，感情充沛，歌声动人，就像在对他讲故事一样，娓娓而来，格外动听。

　　任谁也想不到，在蔚城电影学院以被冠以天才之名毕业的黎曜，唱歌竟然也能这么好听，完全不输专业的歌手。

　　跟方才的韩烨相比，不逞多让，平分秋色。

　　黎曜把吉他放回了原位，然后把椅子顺带也搬了回来。

　　叶岭之在前面等着他，等他过来的时候，对他虚虚地拍手，做出鼓掌的动作。

　　他的表情柔和，眼神真挚：“我还是更喜欢你唱的。”

　　这倒并不是在奉承他，或者说是哄他开心，而是真正的发自肺腑的赞美。

　　——

　　两个人重新回到边缘的座位落座。

　　这时，身旁有人给黎曜递了一张名片，黎曜没有立马接过来，而是顺势看了过去。他发现原本坐在自己另一边的人去了别的座位，想必是这位特意换的。

　　“你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蔚蓝选秀栏目组的王远。”这是位中年人，头顶的发量有些堪忧，他说完伸手抬了下眼镜，语气里带着似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叶岭之也看了过去，王远顺势也递给了他一张名片。

　　两人一起接了过来，草草地看了一下，是蔚蓝选秀的总策划兼海选负责人。

　　“我今天是来找韩烨的，他下午刚跟我确定了要参加我们菠萝台和优艺视频联合举办的蔚蓝选秀。”王远一笑，“现在还没正式开始，正好还处于一个练习生招募阶段。”

　　“我觉得对于两位来说，这应该是个很好的机会。”

　　叶岭之不太喜欢他看黎曜的眼神，就像一个精明的商人在打量一件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的商品一样。

　　黎曜看了叶岭之一眼，笑了一下，没说话。

　　“你们混这个圈的年轻人，应该都懂，现在嘛流量时代了，选秀就是个很好的走红平台。”王远继续推销自己，“我刚才看了那个.......小黎？唱得相当不错嘛，外形也好，干净又帅气。”

　　王远越看黎曜越合适，“我跟你说啊，相信我的眼光，看人贼准！”

　　“看前面的李显了吗。”王远朝那个方向抬下巴，却不料正好撞上了李显身旁韩烨的目光，他好像也在往这边看。

　　王远的表情立马变得恭顺谄媚起来，点头哈腰的。虽然韩烨现在也没什么名气，但架不住他背后的金主实力雄厚，有实力，有资本，韩烨会火，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叶岭之看着黎曜嘲讽似地冷笑了一下：“李显也是您挖掘出来的吗？好厉害啊。”

　　“唉，他不是我挖掘的，不过在他还没红之前我就看出来了，他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话说得很圆，黎曜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只是他对于选秀当明星当爱豆当个流量，兴趣不大。黎曜是个目标相当明确的人，既然定了，只管努力就好，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的年龄偏大了，可能不太合适。”

　　王远犹豫了一下，“你多大了？”

　　“23。”

　　“也还行，不算很大。”

　　“你们知道，选秀这个平台，你要你火了，商演、代言，或者说想进个剧组，拿个角色什么都会简单很多。不比你在这剧组里苦哈哈的下力强啊。 ”王远补充道。

　　“那我......可以吗？”叶岭之忽然发问道。

　　王远愣了一下，“可.....可以啊。”

　　王远其实看中的是黎曜，给他发一张有点想要买一送一的意思，当然叶岭之的外在形象也不错，不过在他眼里是附送的，根据他的观察，两个人可能是“那种关系”，到时候拉到台上，给点镜头再一剪辑，不用刻意卖腐，直接就可以营业了，事后就算爆出来是真的也无所谓，关他们栏目组什么事，他想要的是能给节目炒热度的爆点。

　　“你有什么特长吗，唱跳怎么样？”王远公式化的询问，心想他们俩有一个感兴趣的话，另一个估计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我.....”叶岭之表情有些为难，他自知从没接触过跳舞，唱歌......就跟念经似的。

　　他忽然眼前一亮，想起来一个：“我跆拳道黑带，特能打。”

　　黎曜笑了，“小蘑菇，你可真是太努力了。”

　　叶岭之原本就没报希望，貌似满不在乎地随口一说，“没办法，失业中，病急了可不就乱投医。”

　　王远无语，这家伙怕不是在逗我。调转矛头，对向了黎曜，准备先集中火力，攻克这边这个。

　　黎曜先给这位策划满上了酒，然后以后辈自居，抬手敬了一杯。这让王远以为他愿意了，却不料，黎曜说：“这条路听起来确实很有诱惑，可是......只能说志不在此吧，我以后还是更想成为一名导演。”

　　“哦，你是学导演的啊，这不更合适了吗，信我的，你这条件的绝对能火起来，趁年轻圈几年钱，过气了再回你老本行又不耽误。还会名利双丰收。”王远说道。

　　黎曜眸光一转，沉默了一下，继而说道：“可能是我迂腐了。我觉得对于成功来说这确实可能是个非常好的捷径，但是也可能只是个捷径，至于路以后好不好走，还是得拿作品说话。”

　　“而且以这个方式成名的话，以后大概也会成为很难甩掉的标签，我不希望别人拿着一个爱豆的滤镜去审视一个导演。”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黎曜说，“更何况我只是个普通的素人，就凭KTV级别的唱歌水平？您可就别高看我了，去了也只是陪跑罢了。”

　　这话戳中了王远的心思，神情尴尬了些，确实......他需要的是有看点的陪跑。节目在策划初期就有各方资本参与，先不说出道位定了几个，有那么几位太子爷和资本撑腰的，例如韩烨，基本上问题不大。

　　叶岭之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黎曜。

　　其实王远说得他这无业游民都有些心动了，他实在太迷茫了，对于前路，是认命的去找个医院当医生，还是另寻出路再找个行业试试，向左向右，他在这个路口驻足了很久很久。

　　黎曜注意到了叶岭之的目光。

　　他回看了过去，心里想了想他可怜的小蘑菇，说道：“其实岭之可以去试试的。”

　　“就当去玩了，跟着蹦蹦跳跳，可能会更开心些。”黎曜说道：“也没准儿还能凭借人格魅力征服观众，顺利出道呢。”

　　“.......”叶岭之对自己的定位是魅力值-1000的讨厌家伙。

　　“不管走到哪一步，我都是你最忠实的粉丝。”黎曜笑着说。

　　王远看黎曜没希望了，能拉个凑数的也还行，叶岭之虽然没什么特长，长相还不错，到时候立个阴郁的废物人设，跟着划两期水，就差不多到头了。

　　凑数的，都远都不嫌多。

　　“来吧，小哥可以试一下，走到哪一轮都算你的本事。”

　　叶岭之垂眸思索了一下，“我还是算了。”

　　他的失望源自于对成就感的渴求。

　　现在的叶岭之，已经做不到心无旁骛地去享受生活，或者体验人生了。

　　希望被认可，希望能成功，希望可以做得更好。但是由于更多的客观原因，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只会让他跌落更深的谷底，失望积累多，变成对自己的厌恶。

　　再去一个对自己而言完全陌生的领域，然后立一个废物人设，从头开始？

　　这种体验对叶岭之来说他已经体验的够多了。

　　参加了，如果只是去划水，意义并不大，到时候被淘汰，也只是又积累了一次失败的经验而已，叶岭之积累的够多了，他并不想要，也完全不需要。

　　“我什么也不会，去了也只会被人嫌弃。”叶岭之眼里的光，像蜡烛顶部的小火苗忽然就灭了。

　　黎曜见他的神情暗淡，伸手环过了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王远正欲开口，还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

　　只听黎曜说：“偶像爱豆就是像贩卖幻想的一样，万一真成了，什么感情都得藏着掖着。我不想去，其实还有个特别重要的原因。”

　　黎曜温柔的目光，看得叶岭之心中一悸。

　　“我只想光明正大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