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与少年》Claire_

78、你眼中的我

　　伴随着夏季的结束，《傻子日记》的拍摄工作也接近尾声。
　　高明戏份杀青那天，方佑在日本大熊私人画展上也刚巧是最后一天展出。高明收了鲜花合完影出来，就上了葫芦的保姆车。
　　“行李都在这了，你对一下单子看有没有少什么。”葫芦把开着备忘录的手机递过去。
　　高明手一推：“先不管这个，东西都安排好了吗？”
　　他紧张到手脚都在不自觉地抖动。
　　葫芦：“放心吧，小芹和豆豆盯着呢，老板你别那么紧绷啊，太僵硬了。”
　　高明用手指反复掐着手心，做完一个长长的深呼吸，才算平复下来。
　　他这才拿出手机给方佑打跨洋电话。
　　“喂？”
　　对方明显在会场上，噪音非常大。
　　高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画展什么时候结束啊？”
　　方佑像是笑了，大声说：“得晚上了，还早呢，你下戏了吗？”
　　高明睁眼说瞎话：“还没有，可能也得等晚上，明天我再过来接你吧？行吗？”
　　此前两人原本是说好，高明这儿一结束就去找方佑，然后一起去北海道玩一圈。
　　方佑稍稍有点失落，但一想，也只不过多等几个小时而已，就又释然了。
　　“没事儿，你好好拍戏吧，明天我直接去机场等你。”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挂掉电话。
　　葫芦在一旁评价说：“老板，你一演起戏来就不紧张了。”
　　高明苦笑着摇摇头，用车里的抽纸擦了擦手心黏腻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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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y attention please……”
　　广播里用日语和英语轮番播放着闭馆提醒，方佑揉了揉酸胀的两边脸颊，心里松了口气。
　　还有半小时就要结束了。
　　方佑站在自己的场馆面前，几幅作品在巨型“回转寿司”传送带上转过，中间是一幅大大的《苹果与少年》，是他所有作品里不变的C位。
　　只是看着这幅画方佑就想笑，毕竟它的版权现在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
　　高明曾因为跟个意大利人吃飞醋，花了大价钱买下它。
　　旋转带上还有包括《侠影迷踪》、《五一》、《热爱》等等在内的一系列作品，甚至还有新鲜出炉的《傻子日记》那一套肖像画，是罗导非要让他带来的。
　　这些风格与色彩迥异的油画，都仿佛是某一个人生阶段里方佑的一部分。
　　所谓天才也好，沉寂也罢，绚烂过的、落寞过的，都在这里了。
　　看着它们，方佑有些怅然。
　　这场画展是方佑参加过的有史以来最累的一次展，从前期选图到布置到现场接待参观人员，所有工作全部由画家自己完成。
　　不过仔细想想，画展期间他收获了很多来自各国各地的喜爱和认可，这让他现在仍兴奋不已。
　　或许前些年独自一人闷久了，也没人看他的画，也没人夸奖过他，所以现在得到再多，都还是会心潮澎湃。
　　只可惜高明不在，否则可以和他炫耀一下。
　　“嗡——嗡——”
　　刚这么想着，高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方佑一看时间，猜测他应该已经杀青了，便笑着接起电话：“干嘛？想我啦？”
　　电话那头的高明顺着他的话说：“嗯，特别想你。”
　　方佑手里转着兜帽卫衣上连下来的短绳，笑说：“那你现在就飞过来找我呀。”
　　“我来了，回头。”
　　方佑静了片刻，然后渐渐听到自己胸腔里巨大的声响，那是心脏在跳动。
　　他转过身。
　　……
　　一块耀目的粉色灯光板下，站着他熟悉的那个人。
　　那人身穿白色西装，梳了个精致的背头，手里捧着一束巨大的红玫瑰，正举着手机，一步步朝他走来。
　　“小……小明？”
　　方佑声音都在发抖。他好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了。
　　展馆里剩下的客人不多，但此刻都纷纷驻足看了过来，他们自然认得出方佑，有一些也认出了高明。
　　“哇！这什么情况？”
　　“求婚吗？”
　　“他们已经结婚了，应该是结婚纪念日之类的吧？”
　　“天哪方先生的爱人好帅啊！”
　　高明和方佑处在风暴中心，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柚子，娶我呗。”
　　灯光下，高明笑得特别羞涩，带着忐忑和紧张，一点也没有影帝的潇洒和自信。
　　方佑听到“娶我”两个字，顿时憋着笑抽了抽肩膀，然后抬起头看着高明，眼中闪出星光点点。
　　“不是已经娶了嘛？”
　　高明又上前一步，把花怼到方佑鼻子底下。
　　“就领了个证怎么能算？你起码还欠我一个婚礼，然后还要再补一次蜜月，再然后是一周年纪念……”
　　方佑笑疯了，笑着笑着又抬起手捂住脸，小水珠从指缝流出来。
　　他哭了。
　　高明吓一跳，赶紧把人搂住，方佑瞬间拽紧了高明的衣服，无法抑制地大哭起来。
　　这一下惹得高明心里酸酸涨涨，只想立刻把方佑抱起来，绕地球转一圈。
　　几个月没有方佑陪伴，他早就受够了。
　　他每天揣摩着王二傻的内心世界，那种粗线条却又有着细微本能的敏感，笑时大声笑，哭却躲起来哭……压力那么大，最想念的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但有时又不可否认，方佑的暂时离开，反倒成就了高明更好的把握住傻子那些复杂的情感。
　　而现在，当他把方佑抱了个满怀，心里才是真正踏实了。
　　大约真实的眼泪最动人，现场很多人都被两人的情绪感染的哭了，哽咽声此起彼伏。
　　“花呢？”方佑哭了很久，闷声问。
　　高明还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方佑把头死死埋在高明胸口，气急败坏：“我的花！你给我的花！”
　　高明一愣：“哦哦哦，掉地上了，你松一松我来捡。”
　　方佑这才把人放开。
　　“那块灯光板好丑啊……”
　　高明刚弯腰把掉了的玫瑰花束捡起来，又顺着方佑的视线去看刚自己走出来时用的那块粉色灯光板子，顿时也有点臊得慌。
　　“是……是有点丑哈……”
　　现场所有人又都笑了，并欢呼着送给他们掌声和祝福。
　　这场画展就在一片喜悦中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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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后有些微凉，月光柔和地倾洒下来，铺就满屋的柔情。
　　“有没有吓到？”两人洗过澡，躺在床上聊天。
　　方佑把头枕在高明有力的臂弯里，只觉得沐浴液的味道真是好闻：“没。我之前还在想，这次去北海道我要顺便问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打算跟我求婚。”
　　“哈哈哈哈……”高明低声笑着，带起一阵阵颤动。
　　笑完，高明又说：“这次没准备好，等回国了我们好好计划一下，婚礼啊蜜月啊什么的，好好找个地方度蜜月，好不好？”
　　方佑皱了皱眉：“可是还有个活动……”
　　高明：“你的我的？”
　　方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的。是国际画家协会要办一个画博会，就跟世博会那样，4年一次，今年放在佛罗伦萨，首届嘛，去那儿还挺合适。”
　　“什么时候报的名啊，我都不知道。”高明有点委屈。
　　方佑笑说：“是人家邀请我的，就几天前收到的邀请函，我想你快杀青了，就暂时没跟你说。”
　　高明把人搂紧：“那好吧，我们家柚子那么优秀，我也只能陪你加班了。这回选哪幅图做主角啊？”
　　方佑：“还是《苹果与少年》吧，这么多画里面，我最喜欢这幅。”
　　这幅画好像总能带他回到几年前的祁芦山区，也是个夏天，高明陪他进山，陪他在户外写生，百无聊赖叼着个苹果来勾他。
　　那个画面，他能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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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秋，方佑参加了国际首届绘画艺术作品博览会，并作为实力强劲的写实派油画家一路飘红。
　　与此同时，《苹果与少年》，以及这幅画中的模特高明，也跟着他一起登上了国际各大社交媒体热门话题。
　　画博会开办3天过后，随着去看展的人越来越多，方佑的知名度也越来越高。
　　过往的不少作品都被再度翻出来，炒起了这不知是第几轮的“回锅肉”。
　　“我的妈，我好像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一条微博在某天半夜里悄无声息出现，“去年方老师送高影帝的那幅画，里面是真的有方老师本人啊！就在高影帝眼睛里啊！方佑，好绝一男的！”
　　这条微博一下子被搜索关键词“方佑”的粉丝们找到，不知谁给买了个热门，一路迅速蹿到了榜首。
　　事情安安静静发酵了整个后半夜，到第二天白天，开始真正沸腾起来。
　　“！！！绝了！还真的有！要放大很多很多倍才能看到……”
　　“到底画的有多小[给跪]选色也很微妙，故意不让我们看出来吗嘤嘤嘤”
　　而更大一波风暴是在午后。
　　“被你们一提醒！我今天去看展的时候全程瞪大了眼睛盯着人物画像的眼睛看，还真让我发现了！《苹果与少年》！里面也有方老师本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惊了这什么绝世爱情！我表演原地昏厥！”
　　“握爪！我也是啊，一看人像画就盯着眼睛……《苹果与少年》实在太大了，之前几次展都注意不到那么高的位置，完全没发现！”
　　“天哪……方老师居然画了个在撩汉的高老师眼中的他，还是嚼着画笔的，我、我、我暴风哭泣！”
　　“什么？所以是在互撩吗？啊啊啊啊啊啊！”
　　……
　　随后，方佑接受了画博会主办方的官方采访。
　　“我注意到您好多次用《苹果与少年》这幅画作为整场画展的中心位，这其中有什么渊源吗？”主持人显然很懂大家的关注点。
　　方佑朝镜头笑了笑。
　　今天他难得穿了件浅紫色西装，有种说不清的优雅朦胧感。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
　　主持人问：“我听说某位女王殿下开出了高价，想买下这幅画，但是您拒绝了。”
　　方佑浅浅的梨涡挂在嘴角边，不似面对高明时深深的笑，而只是一抹淡然随性的浅笑。
　　“这幅画是属于我和高明的，不会出售给任何人。而且这幅画其实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卖给高明了，哈哈哈……”
　　主持人笑着问：“那这也是高先生最喜欢的画吗？”
　　方佑做出遗憾的表情：“不，他更喜欢我送他的34岁生日礼物，他给那幅画取名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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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高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接戏，而是陪着方佑一起满世界采风。
　　有人在卢塞恩见到两人同吃一个冰淇淋球，也有人在维也纳偶遇听音乐会的两位“普通观众”，还有粉丝拍到，在巴黎街头，两人很自然的牵手走在路上，有车时高明揽着方佑的肩把他带到了里侧。
　　只是这世上嘈杂纷乱的议论声都与他们无关，当两人对望时，眼中只剩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