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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处分 ...

  •   夜深人静,车水马龙,怀荆盘膝坐在落地灯柔和的灯光里,沉声问:“你觉得天光墟里有内应?”
      易琮说:“虽说不一定是二五仔,但起码九黎是有途经捕捉天光墟动静的,并且还是非常及时的第一手材料。”
      易琮两条简直无处安放的长腿陷在柔软的米色羊毛地毯里,慵懒地靠着沙发,像一头正惬意地打盹的黑豹。
      两人面前放着一瓶已经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怀荆似是有点上头了,脸颊微红,易琮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那自得其所的神情就像看一件属于他的财宝那样自然。
      怀荆的呼吸间带着酒气,问道:“这些事情写成报告呈上去过没有?”
      易琮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觉得呢?上头不会拿我的话当回事的。”
      怀荆皱起了眉,也正色道:“易琮,这就是我很烦你的一点。”
      易琮扬了扬眉。
      每次看到易琮这样的表情,都让怀荆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这人总是这样,从来不给身边人多一次的机会,只要他感觉到任何一点不被信任、不被依靠的感觉,立马就能抽身回原地。无论多亲密的关系也可以被他很快恢复到点头之交,在这件事上,怀荆和与他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们都没什么区别。
      “他们也许对你有偏见,也许不信任你,但你为什么不能证明一下你可以,也给无知群众一个机会呢?”
      酒液入杯的声音响起,怀荆又加了一个冰块进自己的杯里,他没想到现在自己已经可以平静地和易琮坐在一个房间里,去淡然地谈论关于他的事情。
      自从他们分开之后,怀荆很少愿意让自己去想关于易琮的事情,有一部分原因是怕自己不舍,怕想起他来就会难过。可没想到今夜的对话会让他如此难过,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不爱他了。
      “怀荆。”易琮深邃温柔的眼睛看着他,问道:“那你呢,你相信我吗。”
      怀荆愣了愣,这不像是他会问出的问题。
      在易琮的概念里,好像从来都没有“安全感”三个字,他年少成名,功成名就,现实中有那么多人将他高高捧起,哪怕打心底里不服他,台面上也会给他三分薄面。怀荆一直觉得那是他不在乎,他人的认可和追随是最没意义的东西,这玩意儿就连怀荆自己都不在乎。
      “你记不记得,你14岁生日那年,我去英国给你过生日,带你去阿尔卑斯山蹦极的那次。”易琮突然道。
      怀荆莞尔道:“记得,差点被吓尿裤子的那次。”
      易琮也笑了:“在山下的时候你豪言壮志,刚站到跳台上就不行了,那个山崖足足有五百英尺高,你非要我陪你一起跳。”
      14岁的生日对于怀荆来说实在是太记忆深刻了,在那之前怀荆都不知道自己可能会恐高。
      本来两个人各买了一张单人蹦极的票,最后因为怀荆差点就哭傻在阿尔卑斯山,没办法又买了一张双人蹦极。

      “喂!要跳了!把眼睛睁开看看?”易琮含笑的声音在山谷间随风响起。
      “我我我、我不敢看!”怀荆的声音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吓哭。
      易琮难得有这么开心又放飞自我的时候,他哈哈大笑,把怀荆紧紧抱在怀里,喊道:“哥哥在呢,不要怕!飞啦——!”
      说完,就伴随着怀荆疯了一般的尖叫声从跳台上纵身跃下。
      地球引力之下,自由落体的速度不过几秒钟,怀荆却觉得像被按了慢放键一般,觉得下坠的过程足有几分钟那么长,他在易琮温暖的怀抱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能把人逼疯的心脏失重,仿佛身体已经掉下来了,可魂还在后面追。
      而他的肉\\体正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只等着灵魂追上来也一起落下,再落入一片汹涌的爱中。
      后来等易琮回去后,怀荆就学会了一个新词,叫吊桥效应。

      “后来……从山上下来,我还吓得脚软,你说没关系,无论什么时候我掉下来,你都会接住我。”
      “嗯,然后你问我,如果是两万英尺的高空呢?”
      “你说你会陪我一起跳下来。”
      怀荆垂下眼睫,密密匝匝的睫毛在他柔和的脸庞上投下一片阴影,和前任坐在一起回忆当年甜蜜的过去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话题带了回来,下巴垫在膝盖上笑道:“所以无所不能的易大佬,别人都是现实生活不如意,最后在一个充满光怪陆离的幻想世界里登顶封神,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到你这里偏偏反过来了,感觉有点不平衡?”
      易琮诚恳地点点头:“是的。”
      凝重的夜色像一个昏暗的春梦,将世间所有的凄苦和放不下都安稳地藏好。玻璃酒杯打翻在地毯上,流出几滴晶莹的酒液掉进柔软的羊毛里,最后如泥入海,再也寻不到踪迹。
      倒还是有迹可循,只等明天来打扫的家政阿姨来了,稍微闻闻就知道主人家在客厅里喝过了酒。
      最后俩人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完了天,喝完了酒,怀荆已经醉得有些厉害了,上身软绵绵地趴在沙发里打瞌睡,易琮拍了拍他的肩,却被怀荆推开手,呢喃了几句,彻底抱着他的抱枕睡着了。
      易琮又靠在阴影里,对着怀荆的醉颜看了很久,最后把他从地毯上抱起来,带回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怀荆揉着胀痛的脑袋醒来了,却感觉全身无力,根本无法坐起身。
      阳光洒金一般落在大床上,怀荆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身边,另一个枕头和床的另一边都是凉的,他也无从得知昨晚易琮到底是在哪里睡的,自然是不可能去问。
      怀荆四下摸了摸,摸到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刚过早上九点。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另一个人活动的声音,怀荆突然又有点想念正在天光墟里被做实验的陆子冈,有他在家里像个人工智能一样陪自己说说话还挺好的。
      餐桌上放着易琮给他做好的早餐,怀荆拿起一根小油条放嘴里叼着,正想着要不找一罐冰啤酒喝,就从冰箱上扯下一张字条。
      「有事先去总部,车我开走了,你晚点来也行。不要开车。」
      怀荆一手拿着一罐啤酒,正准备单手抠开拉环,面无表情地又翻过一页,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暖壶里有豆浆,不许喝冰啤酒。」
      怀荆:“……”
      你妈,你是在老子家里安了监控吗?

      怀荆晕晕乎乎地去了总部,下台阶的时候甚至差点摔了一跤,天光墟因为距离扶桑太近,能量充沛,怀荆的鲲眼连带因为宿醉一起变得敏感并且不受控制,往来之人的脚步声和谈话声都变大了许多。
      隐约之间好像听到了沈隽的声音,他低声说:“千万不能让怀荆知道此事,否则……”
      “你们在说什么?”怀荆头晕脑胀地从身后揽住沈隽的肩膀,像头丧尸一样把脸堵在沈隽面前,沈隽被他这么一吓,魂都差点吓没了。
      沈隽大惊失色:“你不是不来了吗?!”
      怀荆面无表情地说:“不来你们就能在我背后嘀嘀咕咕了吗?老实交代,什么事。易琮呢?”
      沈隽和岑淑敏等怀荆前几天见过的上层一起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岑淑敏一看到怀荆就皱起了眉,不满道:“喝得醉醺醺地来总部,像什么样子?”
      怀荆趴在沈隽的肩头抬起眼看她,眼神中带着些冷冽,他直起身,瞬间就变成了之前那副精英的样子,就连宿醉的颓意都半点看不出来了:“昨天喝的,所以到底什么事?”
      岑淑敏看他一眼,把沈隽手里的文件拍到怀荆胸前,冷冷道:“你自己看吧,简直就是无组织无纪律,胡闹!”
      怀荆被那一下推得向后一个趔趄,一脸茫然地低头看向文件,岑淑敏警告地看了沈隽一眼,走了。
      怀荆简直莫名其妙,低头拆开文件上的绳子,沈隽连忙去拿:“啊那个,不是什么大事……”
      被他这么一弄,怀荆更好奇了,转身把文件藏在自己身后,沈隽一下扑了个空,被他撕开了文件袋,打开一看,是一封红头文件。
      《关于研究妥善处置天光墟代理领主易琮擅自使用扶桑之力回溯时光有关案件的专题会议纪要》(天光墟纪字〔0914〕3号)
      怀荆:“……”
      沈隽看着怀荆那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暂时禁止易琮接近扶桑,并且不允许他参加特别行动组的一切活动,也就是说……他被停职了。”
      怀荆几乎都让气笑了:“什么?!他们有毛病吧,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停易琮的职?这九黎都快打到家门口了他们还跟我说什么组织说什么纪律!脑子被门夹了吗!”
      怀荆的咆哮声几乎整层楼都听见了,研究员们都纷纷侧目,沈隽一看事要闹大,连忙拉着怀荆的胳膊把他拽进一旁的空会议室里。
      沈隽简直要被这群人给玩儿死,无奈地压低声音安抚他:“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哎呀我的老板,就算再生气要骂人也背着点人骂,你声音这么大,怕他们听不见么?”
      怀荆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以前只以为天光墟里只是不太待见易琮,也属实是没想到易琮在总部的舆论环境这么差劲!怀荆又把那份报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后一脸难以置信地问:“你们就没一个人替他争取一下吗?”
      沈隽也没办法,他摊了摊手:“这可是我们特别行动组最重要的有生力量,我怎么可能不替他争取?但上面说了,这种事情不能再让发生第二次,所以小惩大诫吧……”
      “这叫小惩大诫?!”怀荆长这么大除了易琮之外没人把他气成这样过,现在终于有了,还又是因为易琮把他气成这样的,“将在外,君命尚且还有所不受,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哪有时间给他们打报告再批条子啊!况且易琮的能力是扶桑认可的,人扶桑都没说什么,其他人哪来的立场说三道四啊!”
      会议室的门在此时被敲响了,宋归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能进来吗?”
      再怎么发火也不能在女性面前失态,怀荆深呼吸两次,走过去把门打开了,宋归藏手里还拿着她的笔和本子,看起来是正要去开会或者刚开完会回来,就听说怀荆在总部大发雷霆,为了不让沈隽独自一人承受他的怒火,赶紧过来救救场。
      宋归藏今天明显也是焦头烂额,她拍了拍怀荆的胳膊,“冷静些,有什么事先坐下再说。”
      怀荆不情不愿地坐进椅子里,一副你们给我个交代,如果不给,老子也不干了的样子。
      宋归藏柔声道:“易琮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不仅是直接从扶桑获得力量,而且被他拿走的能量是不可逆的,起码在短期之内,就像不可再生能源一样。如果被他这么无休止地使用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玩儿脱。”
      “而且这次沈处也自己揽下了责任,无论是回溯时间还是夺取能量,都说是他给的授权,被上头骂惨了。”
      怀荆冷冷道:“我不是在朝你们问责,不过我倒确实是想问一问,昨天是谁主张让易琮把你们全带过去的?”
      两人都不说话了。
      怀荆站起身,问:“易琮人呢?”
      沈隽眼看也不可能拦得住他,只能说:“B7层,被关禁闭了。”
      怀荆点点头,转身就要走,然而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说道: “他那人就这样,如果你们不拿他当回事,他也不可能把你们当回事。不过他有时候也是真心想为天光墟做点什么,所以麻烦你们以后也拿他当个回事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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