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九一》月亮不加糖

3、第 3 章

　　程九黎处理完公务已经是夜里12点了，从书房回到卧室，见对面房间的灯还亮着，有些好奇，敲了敲门，是陆一铭警惕的声音，“谁啊？”

　　“是我。”

　　听见程九黎的声音，陆一铭皱着眉问，“怎么晚了，九爷有什么事吗？”

　　程九黎见陆一铭完全没有要给自己开门的想法，冷淡地开口，“陆小少爷都是这么隔着门和别人说话的吗？”

　　陆一铭止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那你程九爷都是大半夜跑到别人房间的吗？

　　不情不愿地给他开门，没好气地开口，“不知九爷大晚上的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不在意陆一铭阴阳怪气的语气，程九黎直接略过陆一铭，走到桌边坐下，陆一铭见他跟走进自己家一样，好吧，本来就是他的家。

　　程九黎像没骨头似的坐着，用手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书，“这么晚了还在看书？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

　　陆一铭坐到他身旁，故意说，“您当然不懂，您只懂怎么样拥有更高的权力和更多的银两。”

　　听到他明显带刺的话，程九黎也不在意，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那确实。”翻了翻书，“《新青年》？”

　　听见程九黎说出刊名，陆一铭不由看了一眼他，“没想到九爷也知道这个。”

　　“现在全国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本杂志吧，可谓影响巨大。”

　　说到《新青年》陆一铭就来劲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程九黎，“那你知道无政府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吗？”

　　受不了这种眼神，程九黎撇开眼睛，“不是很了解。”

　　“好吧。”陆一铭一下就焉了，看程九黎很不顺眼，直接赶人，“这么晚了，我要睡觉了，九爷请回吧。”

　　听这明显赶人的话，程九黎也不自讨没趣，起身离开。

　　程九黎回到卧室，走到书桌边，拿开上面的各种文件，最底下压着一本最新的《新青年》，这还是之前陈副官从那些学生那里缴来的，他当时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留了下来，被压在底下都忘记了。

　　刚才看到陆一铭在看，才想起来，拿起书躺在床上，油灯放在一旁，翻了起来。

　　黎明降至，灯火长明。

　　昨天睡了一整天，晚上也睡得香，陆一铭今天精神气特别好，收拾好自己，就去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伸展开双臂，感受空气里的清甜，花香混着青草的气息，格外醉人，还是国内的空气好，没有那么多工业污染。

　　走到石桥上，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再一次感叹，还是你们好啊，自由自在没烦恼。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一铭转头看着面色明显憔悴的程九黎，幸灾乐祸地笑他，“九爷，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就算人年轻也要注意身体啊。”

　　没听明白什么意思，程九黎眯着眼看他，“你说什么？”

　　“我懂，九爷年轻气盛，但是也不能不知节制啊。”

　　程九黎这下听明白了，感情人家以为自己昨晚去干那事去了，自己昨晚明明是看书看到凌晨，直接气笑了，“陆同学难不成在将军府看见女人了？”

　　说来也奇怪，陆一铭昨天在府里逛了几圈，愣是一个女的都没看见，连做饭的厨子都是男的，全是一脸严肃的士兵。

　　“那倒没有，但保不准九爷去外面找啊，外面那么多歌舞厅和小馆。”

　　程九黎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转身走了。

　　“诶，怎么走了，你去哪儿啊？”陆一铭以为自己猜中了，心里偷笑。

　　“去吃早饭。”

　　“啊？那你等等我啊，我也去。”

　　追着程九黎的脚步，这人怎么走怎么快啊，一路跑到旁厅。

　　陆一铭这次可不再客气了，直接坐到程九黎旁边，就拿起勺子喝粥，“诶，今天怎么没看到陈副官啊？”

　　“他去校练场执勤了。”

　　“哦。”太好了，今天没人看着他了，陆一铭心里雀跃，但面上不显，甚至做出伤心的样子，“陈副官不在，那我不是孤单一人了？”

　　还没高兴多久，程九黎就打破了他的幻想，“所以今天我来看着你。”

　　“啊？”刚以为自己已经自由的陆一铭瞬间拉下了脸，不甘心地问，“九爷这么位高权重，难道不忙吗？”

　　程九黎已经吃好了，放下碗，认真地说，“最近除了你们这些闹事的学生，确实没什么忙的。”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敢情我们还成社会有害分子了，陆一铭不想再和他说话了，埋头吃饭。

　　看到陆一铭泄气，恨恨地喝着粥，程九黎没忍住，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咳了一声，故作正经，“没什么，对了，昨天陈副官已经把信交给你父亲了。”

　　“哦。”

　　“他说你父亲今天会过来。”

　　陆一铭抬起头，一脸惊喜的望着他，“什么时候？”

　　“看这时间，应该快来了。”

　　陆一铭开心了，终于有一件顺心事了。看到陆一铭笑了，程九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嘴角压都压不住。

　　吃完饭，陆一铭就坐在前厅等他爸，程九黎也在他旁边坐着，两人中间就隔着一张方桌。

　　侧头看向程九黎，他手撑着头，在闭目养神，他发现程九黎每次都坐没坐相的，一坐下就撑着头，难道他脑袋比别人重？

　　察觉到陆一铭打量的目光，程九黎睁开眼望向他，“有事？”

　　偷看被人家现场抓包，陆一铭有些尴尬，双手都找不到放哪儿，尬笑着，“没，没事。”

　　干坐着实在无聊，陆一铭安分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在这前厅到处看，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坐在两旁的椅子上，“诶，你这椅子真是檀木做的？”

　　“嗯。”

　　又看着地上摆着的两株白牡丹，“这牡丹花挺好看啊，很贵吧？”

　　程九黎睁开眼，看着陆一铭面前的花，沉吟了一下，“不知道，别人送的。”

　　“你怎么这么喜欢牡丹，外面也种了好多，你不觉得俗吗？现在别人不都喜欢什么玫瑰，郁金香之类的。”

　　“寓意好。”

　　“啊？”

　　“花开富贵。”

　　陆一铭扯了扯嘴角，无话可说，又翻了翻白眼，果然很俗，跟他这人一样。

　　这时一个士兵带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九爷，陆老爷到了。”

　　陆一铭惊喜地跑过去喊，“爸。”

　　程九黎也站起来和他打招呼，“陆老爷。”

　　陆鸿祥先是给程九黎鞠一躬，“九爷好。”

　　程九黎可不想听什么父子情深，把前厅留给他们，“你们聊，我去外面看看。”

　　等到程九黎走了，陆鸿祥看着儿子，左看又看，“一铭，你没事儿吧？我和你妈都担心死了，我不是说了让你注意安全吗？”

　　“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昨天吴伯说你在牢里啊，今天怎么出来了？”

　　“这，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同学们还在牢里，”看了看旁边，陆一铭压低声音，“能不能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陆鸿祥也是爱国商人，对于陆一铭他们的爱国行为是非常支持的，“这个你放心，北京和其他地方的学生和老师都在想办法救被抓起来的学生，他们正在向政府抗议，政府也有动摇了，应该这几天就有结果了。”

　　“那就好。”陆一铭松了一口气，同学们有救了。

　　“对了，媛媛听说你回国了，要来找你。”

　　“宋清媛？”

　　“嗯。”

　　“别，别告诉她我在这儿，我不想见她。”陆一铭满身抗拒。

　　“她可是你未婚妻，你怎么能不见她呢？”

　　“什么未婚妻，那都是你们订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她……”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快回去吧。”不想再听他说什么宋清媛了，那个大小姐，傲慢无礼，脾气坏得要死，谁娶谁倒霉。

　　“嗐，那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

　　送走了陆鸿祥，陆一铭走出来，看见程九黎在院子里，背影怎么看上去有点忧郁？走到他身边站着，之前怎么没发现这里还有一棵石榴树，现在石榴花开得正好。

　　见程九黎望着树出神，“这石榴会结果吗？”

　　程九黎没有回答，陆一铭以为他不想理自己，正想走了，程九黎回过神，“你刚说什么？”

　　敢情是没听见啊，陆一铭又耐心地重复一遍，“我说，这石榴会结果吗？”

　　“暂时不会，应该还要过几年。”

　　“那成熟的时候能给我带两个吗？”陆一铭随意问道，也不在意程九黎的回答，看着石榴花，红艳艳的真好看。

　　程九黎有些意外，看向陆一铭，他望着石榴树一脸向往，好像已经看见了它结果的模样。

　　“如果，如果那时我们都还在的话……”似乎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好，程九黎轻轻回了一个“好。”

　　一阵风吹过，带起地上的落叶，也带走了无人知的承诺。

　　陆一铭没听见程九黎的回答，心里在打着小算盘，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发现程九黎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手段残忍，冷血无情，虽然他爸说让他放心，但他还是有点拿不准，也许他可以想办法溜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程九黎看了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巡街去了。”

　　陆一铭一听，机会这不就来了吗？“诶，等等，”叫住程九黎，笑着说，“九爷，要不你带我一起去吧，这府里太无聊了。”

　　程九黎看着陆一铭期待的眼神，勾着唇，“怎么？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还是个牢犯？”

　　“什么牢犯，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一个学生。这府里都是一脸严肃的士兵，连陈副官都出去了，你又不放我的同学，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府里也没事干啊。”

　　程九黎沉思片刻，“不行，待会儿你跑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发誓。”陆一铭举起手发誓，一脸真诚。

　　“我、不、相、信。”丢下这几个字，程九黎就走了。

　　“诶。”看着那个无情的背影，刚还感觉这人不是传闻中的那般冷血无情，他错了，这人就是。

　　陆一铭带着满肚子的气回到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门，走在桌前，想到程九黎就生气，气死了。

　　看书也看不进去，算了，睡觉了，躺上床，闭上眼睛，不一会儿，陆一铭就进入梦乡。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陆小少爷，你在吗？”

　　陆一铭迷迷糊糊打开门，看见门外的陈副官，“陈副官你回来啦？”

　　“陆小少爷，该吃午饭了。”

　　陆一铭看了看表，都快12点了，自己睡了两个钟头了。

　　“嗯，好。”来到旁厅，没有看见程九黎的身影，“程九黎呢？”程九黎不在面前，陆一铭就直呼他的大名。

　　“九爷有事儿就不回来吃饭了。”

　　“好吧。”没有他在，陆一铭也乐得自在，这饭也是格外得香，足足干了两大碗。

　　“九爷说了，以后我就不随时跟着你了，怕你无聊，你要是想看什么书，想见同学，都可以满足你。”

　　“那我能不能出去？”

　　“那不行。”

　　“行吧，至少有书看，我等会儿列个书单，帮我把书找来吧。”

　　“好的。”

　　陈副官办事倒是快，不一会儿就把书和报纸找齐了，陆一铭带着书和陈副官去了牢房，宁深看见陆一铭来了，率先走到牢房边，“一铭。”

　　“宁深，你把大家都叫过来一下。”

　　宁深把几个同学都叫到这边，“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陆一铭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好消息？”

　　“我爸今天来了，告诉我，外面的同学和老师都在想办法救我们，政府已经动摇了，很快大家就可以出来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还有，怕你们在牢里无聊，我还给你们找了些书。”

　　同学们看到书，简直两眼放光，“谢谢你陆同学，我在这牢里都无聊死了。”

　　“是啊，每天只能靠数蚂蚁打发时间，这下好了，有书看了。”

　　“诶，这不是最新一期的《每周评论》，这个好啊。”

　　“这儿还有《新青年》呢，谢谢你啊，陆同学”

　　看到大家高兴，陆一铭也挺开心，“你们喜欢就好。”

　　又和宁深聊了一下同学们的情况，知道他们被关了几天心里都有点焦灼，特别是两个女同学也有点受不住了，陆一铭也挺担心，“那我去和程九黎谈谈，争取改善一下这里的条件。”

　　“那就拜托你了。”

　　“我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