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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老庙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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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走后,南云烟静思了许久,这人为了寻药,竟去闯了瑶光殿,当真是个不怕死的。
既是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陆家罢了,覆了便是,她隐忍六年,日日躲在安宁殿中,也该让那些人瞧瞧,她的手段。
明远十六年,正月十七,因晚间睡的迟,翌日便也起的迟了些,用过晚膳,南云烟一改往日的作派,换了身轻便的白素衣裙,大摇大摆的出了宫,她才不管明远帝是否让她出宫,她如今只想顺着自个的心意。
陆芷柔摔坏了她的凤阳琴,便也该赔个同等重要的东西,今日出了宫,连空气也变的清新了些,南云烟心情大好。
今年的上元节,明远帝没让她出宫,因此她未能看到元州城的灯火,不过今日出来也是能见到的,元州城的灯会,一直都是连着三日。
天还未暗,灯笼架子已经架了起来,南云烟不常出宫,极少有人认得她,没了面纱的束缚,南云烟大可肆意的笑着。
路过月老庙时,里头聚了不少人,都是些求姻缘的,众人围住的正是裴少轩与陆芷柔,还真是冤家路窄,南云烟今年头一次出宫,便遇到了陆府的嫡孙小姐。
裴少轩多少有些不情愿,奈何陆芷柔偏偏就愿意赖着他,上元节那日也是如此,不过他以公务为由,半路逃了。
只是也不晓得裴尚书看中了陆府什么,硬是要撮合这一对,昨日去陆府赴宴,便是裴尚书的主意,父命难违,他便只能听从。
今日还是躲不过,裴少轩又被拉来了月老庙,说什么若是将两人的红线相连挂在树上,便能相伴一生。
裴少轩在姻缘树前犹豫了,久久不见动静。
“裴公子,你还愣着做什么?陆小姐的红线,可是有不少人排着队的。”
“裴公子,你莫不是喜过头了,连红线也不会抛了,要不要我们帮你?”
“裴公子快扔啊……”
四周有不少起哄的声音,裴少轩很是无奈的叹了叹气,想起长公主昨夜的那番话,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长公主的话,他一直记着。
“……她说的话,你从不反驳?”
“不必同我解释,你既选择了陆家,便该明白,我们不再是一路人。”
这些话,不断在裴少轩的脑中回响,此时,他方才明白自己有多无能,有多优柔寡断。
父亲的命令,当真重要吗?
裴少轩望着陆芷柔递来的红绳,头一次有了反抗父亲的念头,他明明不喜欢陆家的小姐,为何还要留在此处?
“拜见尚书大人!”
四周的男子皆朝着后方的中年男人一礼,裴少轩诧异的回头,他不知父亲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轩儿,见了为父,何故这般惊讶,为父可不是来瞧你的。”裴尚书朝着姻缘树走去,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轩儿,你可瞧见了右下方系着的长红绳!”众人寻着指引望去,还真有一条红绳,比别处的都要长,只是颜色要暗沉一些,瞧着有些年头了。
“父亲,那红绳有什么不同?”
在满是红绳缠绕的姻缘树上,裴少轩并不觉得有多大的不同,裴尚书眼中满是柔情的望着那根红布绳,缓缓道:
“那可是十七年前,我与你母亲一同挂上去的,因怕被别人的红线压住,我特意寻来元州城最高的梯子,将红线系在了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即便过了十七年,它还好好的,所以啊!红线抛的高低并不重要,随意扔出便好,高低皆有好处,只有情意在,什么也不会散。”
裴尚书这些话,似在向众人解释,裴少轩久久不扔出红线的原因,众人似乎信了,感叹着裴尚书与夫人情深。
唯有裴少轩觉得心中苦涩,父亲没有经过他的许可,出面说了一番与他无关的话,他哪是害怕红线扔低了,他压根就不想进这月老庙。
这些话,裴少轩只敢心中想想,他不敢直言,怕惹得父亲动怒。在裴尚书期望的目光下,他拿过红线,将两端系好,随意的挥手一扔。
“大家快看!裴公子随手一扔,竟扔在了最高处。”众人惊叹不已,陆芷柔一脸娇羞的看着裴少轩,裴尚书满意的捋着胡子。
裴少轩却觉得有些讽刺,无意扔的红线上了最顶端,有意扔的却总在边缘,更加讽刺的是,他自嘲着笑了笑,在陆芷柔眼中,却成了另一层意识。
南云烟在不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本来是可以捣乱的,但念在与裴少轩的儿时友谊,她并没有过去,她虽恨陆府,可裴少轩又有什么错呢?
在众人散去,裴少轩等人离开后,南云烟才现身。她步步走向姻缘树,没有言语,只是呆呆的望着。
“姑娘与裴公子是什么关系,方才躲着不出,现在瞧着也是无用的。”右方走来一名男子,他一袭白袍着身,摇着提字折扇,饶有趣味的瞧着南云烟。
“是你,昨日偷药的刺客?”
虽说不曾见过这男子的样貌,但这声音南云烟却是记得的。
“殿下,我姓宋名北朝,可不叫什么刺客。”
他到是乐于报上名讳,让南云烟记着他,不料长公主依旧是神情淡然。
“你姓谁名谁,与我并无多大的关系,你既是无事,便去别处逛逛,不要过来挠我清静。”
宋北朝赖在姻缘树旁,就是不离开,瞧见南云烟一直望着红线,他立马有了主意。
“殿下既然不喜这姻缘线,何不也扔一个,将他的风头压下。”
宋北朝动作迅速,随手拿过两根红绳,将两端系的牢牢的。
“殿下要不要试试!”宋北朝见南云烟有所顾虑,复又说道:“权当游戏了,不算是求姻缘。”
南云烟被说动,拿过红绳用力抛出,只是可惜,红绳掉落的位置,还差些距离。
裴少轩与陆芷柔的红线依旧刺眼。
见了南云烟有些许的失望,宋北朝将月老庙的红线全部买下,“殿下不必失望,那红绳太轻,扔不上去很正常,我这里的红绳多的是,殿下只管尽兴。”
南云烟瞧见宋北朝拿着一大堆红布绳,不由的笑了笑,“你买下这么多,那别人怎么办?那些好不容易出府的姑娘家,若是不能与心上人一同求得姻缘树庇护,岂不是要失望而归?”
“可是,殿下你若是没有扔的尽兴,怕是也会失落,何故想着不相干的人?”宋北朝认真说道。
南云烟怔了怔,细细打量着宋北朝。
“将红布绳分给她们吧!权当我的那一份她们也一道扔了。”
宋北朝很配合,不再反驳,他举起红布绳,高喊道,“姻缘线相赠,分文不取。”
言毕,有不少姑娘围了过去,取下两根红线,不多时,宋北朝手上的红布绳,便只剩下了两根。
“这位公子,红布绳还有吗?”
“不好意思,红布绳没有了,这两根是那位姑娘的。”宋北朝婉拒了讨要红绳的女子,将最后两根交于南云烟。
“殿下再亲手扔一次吧!我保证这一次必中。”也不知宋北朝从哪里来的自信,南云烟笑了笑,却将红绳系上交于他。
“姻缘树上,一人有一条红线便好,扔的多了月老反而忙不过来,你不也没扔吗?扔一次试试,若能压过陆芷柔的红线,本公主会赏你些东西。”
宋北朝很是好奇长公主会如何赏他,这位不受宠的公主,能拿出什么物件来,宋北朝牢牢盯着姻缘树最上方的红线,将内力聚于左臂后迅速扔出。
“快看,今日又出了个最高处!”
南云烟很是满意,能压过陆芷柔,也算替她出了口气,凤阳琴的仇,也算报了一半。
“殿下可还中意我的表现!”宋北朝缓缓走向她,要讨个赏赐,四周的人越聚越多,似乎将两人错认成了鸳鸯。
男子抛出女子系好的红线,这一幕很难不让人怀疑,虽说这女子没什么反应,显得十分淡然,众人便以为这男子还未追求到自己的心上人。
“姑娘,我瞧着这位公子一表人才,你不如答应他吧!”
“是啊!姑娘!能将红线抛的这般高,这姻缘自然是长长久久,姑娘可不能错过啊!”
“答应这位公子吧!姑娘!答应吧!”
围观的百姓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在撮合一段姻缘,全然不知他们不过是两面之缘,谈不上什么姻缘。
南云烟没有动怒,却也没有什么喜意,她什么也没说,独自一人转身离开,众人依旧是不明情况,见女子走了,便转向宋北朝。
“公子不要灰心,再努力些,那位姑娘会看到你的好的。”
“公子你还愣住干嘛!快去追啊!”
宋北朝一阵无语,也不知这些人,如何在脑中上演了这莫名的戏码,他可不敢惹恼了公主,赶忙跟上去,他挤开人群,出了月老庙。
南云烟不见了踪影,宋北朝久寻不到,却在月老庙的殿顶上瞧见了她,两人都看见了彼此,宋北朝有了一丝笑意,飞身上了殿顶。
“殿下!方才是我错了,不该让他们误会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宋北朝一副自责的模样,南云烟无所谓道:“无妨!我并未生气,选择离开,只是不喜那种氛围罢了!一群人聚起来,肆意评说,全然不顾台上人的想法,他们不在意真相,只管达成自己的阴谋算计,我不喜欢!”
南云烟说的是多年前的那一幕,并非是方才撮合的百姓,她知道百姓是好意撮合,只是会错了意,她不会因了这么点小事就动怒,可让她想起了母后,她便再也受不住了。
宋北朝见南云烟落寞的神色,突然有些同情这位帝女,先皇后当初也是被一群人逼着自刎,那一群人有个共同的姓氏,难怪南云烟要走,与当初有五分相似的环境,她如何呆的下去?
宋北朝什么也没说,只是隔了一段距离,在南云烟身侧坐下,良久之后,宋北朝突然道:“殿下说给我的赏赐还算数吗?”
南云烟回眸看向他,“你想要什么?”
“想要殿下开心些,多笑一笑!”
宋北朝毫不避讳的对上她的眸子,言语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