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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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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一共要考三天,越澈晚上家里没人,季甄也一直没回来。
越澈上午全是自习课,下午只用考一场数学。自习课没人看,程凯要到别的考场监考,屋里没人什么人吵闹,都在战战兢兢的做着数学练习。
越澈下午考的数学倒有些难度,最后一道大题几乎是竞赛级别的,他一会到教室里,就发现班上人都唉声叹气。
“数学又不赋分——我就考那么一点点够干嘛啊!”
“难死我算了,哪个不要脸的老师出的?”
李宇航坐在位上,眉宇间带着些郁色,他的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估计拿不到几分。他选纯文,就是因为他理科不好。
他又转头见后座的越澈安静的听着歌,想必考的也不是太好吧。
越澈同学真是,刚来就要考试不说,还碰上百年难遇的难题,多打击学习热情啊。
越澈倒没想太多,最后一题虽是竞赛题,可他也不是没参加过竞赛,虽然难度较大,可对他来说,只是费些功夫罢了。
一中校内有食堂,早中晚三餐开放,走读住校生待遇一样。越澈一般都是在食堂吃,季甄没那么空的时间和他一起吃饭,校食堂不咸不淡的口味刚好合了他的意,经过几天的考察,他才定了这个长期的饭点——然后往饭卡里冲了足足五百。
杨策然知道后心痛道:“越哥,你肯定是没体会到丢饭卡的痛——”
等到最后一声铃响,班上同学蜂拥到门口,他们教室在四楼,可是离食堂最远的一层楼,出了教室门,跑的快的男生就选择了人最少的东楼梯。
越澈没那么想挤,他慢悠悠的收拾下桌子,然后最后一个走出教室门。这时候的楼梯已经不太挤了,只有几个出去吃的学生。
越澈一点也不慌,以至于他走到一楼的时候,都能看到一些买完饭回教室的学生。
食堂有两层楼,卖的饭菜也是不一样的,越澈从东门进去,乌泱泱的人头在各个窗口处排队。一股闷闷的夹杂油烟的气味四周传来,越澈皱了皱眉头。
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吃的面,不由自主的排到牛肉板面的队伍后面。
等到他排到窗口,食堂戴口罩的大妈看到他眼前一亮,对着越澈道:“我的娃,这高个儿,姨给你多倒点。”越澈点头,然后道了声谢。
越澈把饭卡贴在机器上,看到上面的数额被扣去。
然后打饭的大妈把手中的白瓷碗递给了越澈。
触手是微湿的凉意,越澈看着瓷碗上的缺口,看着褐色汤汁上漂浮的油光,莫名其妙的没了胃口。
他找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下,刚吃了一口,就不满意的皱了皱眉头。这个面好硬,一点也不好吃,还是昨天晚上的面好吃。
越澈从面汤到面条再到颜色和碗,他叹了口气。他有些想念肖渡家的天蓝碎花碗了。
越澈没吃几口就没了食欲,他到小超市里买了包饼干就晃回了教室。
他在校内超市时,一伙女生围着他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干脆目不斜视,快走几步离开人多的地方。
晚自习依旧是没老师在,大部分人在学习。越澈刚改完一张金考卷,他把几道错题整理了下来,转头看见王策然正在旁边打游戏。
越澈撕开饼干的包装,上下牙间叼着一块巧克力味的饼干。他一晚上做了好些题目,又有些许累。
他干脆趴在桌子上,把手机放在桌洞里,然后从微信列表里找到肖渡。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上一次的转账。
越澈给肖渡转了100块钱。
肖渡几乎是秒回“?”。
然后用欠抽的语气道:“怎么,你想包养我啊?”
越澈眉头一皱,打字:“饭钱。”
肖渡那边没那么快回了,再发来消息却是一个10秒的语音条。
越澈点了微信自带的转文字功能,半晌,却提示转不出来。
越澈抬眼看着安静的班级,他小心的把音量调的尽量小,然后微微低头,把手机的音孔贴近耳朵,点击了播放。
“哥就算是特级厨师,也不用给那么多吧?那不成真是被哥的美色冲昏了脑袋?如果是那样的话,倒可以勉为其难的收下……”
肖渡的声音充满磁性,在电流声中稍微有些失真,越澈贴耳朵贴的紧,只感觉对面那人仿佛贴在他耳朵根说话,吊儿郎当的语气,难怪转文字转不出来。
越澈刚想打字解释,他打算长期在他家吃的事实,却见肖渡先一步收了转账。
等到越澈解释了消息,他本以为肖渡会有些许的难堪,这毕竟是源于他那十分不正经的思想和自恋的本质。结果他半天却等来肖渡发的一句:“那好吧,不是包养我,是包我……的饭?”
他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可肖渡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怒意,又殷切道:“越少爷,以后的晚饭就包在我身上了!”
越澈没想着一天能吃三顿肖渡的饭,于是他决定早中两餐牺牲自我,在晚饭让自己吃顿好的。
越澈又拿出一块饼干塞到嘴里,可肖渡却突然发来了一张图片。他点开,背景是他家餐桌,上面四菜一汤,炖的排骨和煲的蛋汤,色泽鲜亮,越澈隔着屏幕都好像问到了鲜味。
他“啧”了一声,嘴里的饼干瞬间没了味道。
他把剩下的饼干从桌洞里推给王策然,然后婉拒了小胖子强硬的“以身相许”。
肖渡却又发了个语音过来:“你喊声哥嘛?我都答应你了?嗯?”
也许是肖渡这回的声音本来就大,又或者是越澈没控制好音量。他播放后的音量竟然有些大,这次不光带着耳机的王策然听到了,前排的李宇航也听到了。
王策然小小的惊叹了一把,然后和他赞美肖渡的声音好听,他道:“就这声音,我直呼老攻。”
前排的李宇航回头看了一眼后排的两个人,然后一脸怀疑的转了回去。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他渡哥的声音,可这分明又不是他的语气。就渡哥那自恋的样子,怎么可能用那么温柔还稍带些撒娇的语气说话嘛。
李宇航摇了摇头,他断定自己是听错了,天塌下来,他有生之年也难见他渡哥撒娇的样子。
肖渡正给李萍舒夹菜,桌上还坐了个李羽珍和万中旗。李羽珍和李宇航小时候都是在月桂里巷长大的,和肖渡从小玩到大,只不过后来搬去了城区。
巧的是,李羽珍在艺校上课,学校通知放假,她想了半天没有地方去,干脆去投奔她渡哥。肖渡喊了万中旗,打算几个人小聚一番。
原定的计划是等到李宇航放学把人也喊过了一块玩,可惜的是李宇航明天还有考试,把他气的不轻,他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他一心想要去玩玩。
李萍舒坐在肖渡旁边,一脸羡慕的打量他们三个人,然后期待的开口:“阿渡,珍妮,还有胖儿,你们都是一样的头发诶,我也想要!”
肖渡哼笑道:“我们哪有都是一样的啊,你瞧,你和宇航不都是黑色的头发吗?”
李萍舒歪头想了半天,然后惊讶道:“真的诶,那我,宇航和小澈,我们的发色是一样的诶!”
李羽珍坐在李萍舒对面,然后笑着给李萍舒展示她新做的美甲,万中旗愁眉苦脸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朝肖渡挤眉弄眼。
肖渡自然是懂他什么意思,还不是烟瘾犯了。可李萍舒最讨厌别人抽烟,万中旗再怎么想,在这都只能忍着。
饭后,李萍舒和李羽珍凑在一起看新出的裙子,李羽珍把橙色的头发盘成丸子,和穿着粉裙的李萍舒在一块,倒真像两个青春期的少女。
肖渡看了一会,然后拉着喝完一瓶啤酒的万中旗偷偷的往院子里走。
他们出去的时候,李萍舒和李羽珍都转了头,肖渡连忙给李羽珍使了个眼色,又对李萍舒道:“胖儿喝多了,我们出去走走。”
刚出了院门,万中旗就迫不及待上掏出烟盒,他先是给肖渡递了一根,然后自己点了一根。
两个人没走多远,就在隔壁的巷道里。肖渡蹲在一块青石板上,石板凹凸不平,随着他重心的偏移而晃动。肖渡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微眯着眸子吐出,他戒烟早就失败了。
万中期靠在稍微干净的一块墙面上,他吸烟慢,每一口都要回一次笼,他和肖渡闲聊着几句:“最近怎样…”
肖渡“嗤”了一声,弹了弹烟灰道:“我什么样你不清楚?有的是事让我忙呢。”
他又顿了顿道:“不过最近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弟弟。”
万中旗打趣道:“怎么,还要对人家下手不成?”
肖渡抬腿想踢他,可青石板却往前一倾,险些让他摔倒。
万中旗哈哈大笑:“怎么还不让人说?遭报应了吧哈哈…”
肖渡瞪了他一眼,无语的撇了撇嘴:“人家没成年,顶了天跟宇航一样大。”他看万中旗一脸不信的挑眉,补充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哥是什么样的人!那小孩长的合我胃口,人也挺乖,怎么说呢…”
他突然烦闷的抓了一下头发:“想让人喊我叫哥。”
万中旗损他:“所以你这是给激的拾起来老本行?认小弟收保护费?”
肖渡吐出最后一口把手中的烟头摁灭,斜他一眼:“等回头带你见见,小孩年纪不大,脾气比个子还大,说几句就狠的不成样。”
“行,你亲友团都搁这儿等着呢。”万中旗道。“我看你就是铁树难开花,weed里那么多可爱弟弟想方设法的要你联系方式,你呢?”
万中旗恨铁不成钢道:“一句‘来认爹?’吓跑了多少!”
肖渡有些头疼,不是他说,还没到他胸口的小男孩天天缠着他,用甜嗲的声音让他唱歌给他听。可不是跟认爹似的嘛。
“唉,活该单身哇!”万中旗又不经意的给肖渡看他的屏保,那是他女朋友和他的合照。“还不跟我学着点。”
照片上是万中旗的女朋友,肖渡还见过,人温柔贤良,长得也是小家碧玉,人人都说万中旗是踩了狗屎运。
万中旗把烟头塞到肖渡的烟盒里,紧接着又点了一根。他朝肖渡晃晃烟盒道:“还要么?”
肖渡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你真想听我用烟嗓唱小情歌?”
万中旗哼哼两声:“那还不是咱渡哥的职业素养高。”
肖渡等他吸完,拍了拍膝盖,站起了身,他把手臂架在万中旗的肩膀上“啊......还不知道能再唱几年呢。”
期中考试终于结束,一中考完试直接发标准答案给学生对照。
结果隔壁的王策然却天天哀嚎,一会感慨着历史大题得不到分,一会为自己数学蒙错的题发泄情绪。可最终还是认命的捧起手机,继续他在游戏里征战的时光。
别问,问就是三天以后生死场,不如趁现在多多享乐。这次县统考网上阅卷,语文作文和英语作文沿用高考的双屏模式,算算日子也要三天以后出成绩。
一中还算良心,没那么压榨学生,这三天的临刑期给了两天的大休假。
越澈收拾收拾东西回了家,他家没有人,季甄还没有回来,他也懒得问归期。于是他便轻车熟路的扣开了肖渡家的门。
肖渡倚在左边门框处,右手撑着右边的门框,道:“稀客。现在可不是营业时间呢弟弟。”
他穿着街上十几块钱三件的老头衫,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越澈站在门口,他能看见院子里李萍舒正偷偷摸摸的往这边瞧。
于是他一弯腰,从肖渡的手臂下面穿了过去,对着院里的李萍舒笑了笑。
李萍舒好久没见到他,乍一见越澈激动的两眼放光,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叫:“小澈小澈,你来找我玩啦。”
她一边絮絮叨叨的和越澈说着话,一边把他往客厅里拽,她要和小澈介绍一下她家!
肖渡站在门口看他们往里面走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关上了大门。
李萍舒最近确实学了门新手艺,昨天李羽珍来看望她的时候,带了十字绣。
李羽珍细细的把方法交给了李萍舒,她本想着李萍舒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未免太过无聊。可没想到,只是一天晚上,李萍舒就偷偷的从被窝里拽出一副巴掌大绣好的十字绣。
肖渡先是打语音凶了李羽珍一通,怎么能教她碰针线呢?然后又有些得意的把李萍舒上作品拍给她看,炫耀的心思明晃晃的摆着。
他知道,李萍舒没傻之前的针线活,是超级棒的。他的卧室里还留有李萍舒给他做的衣服,几块钱的布能做上几身衣服,又实惠又好看。
李萍舒看肖渡凶李羽珍,也跟着不知所措起来。肖渡看她一脸不快的样子,半推半就的同意她绣——前提是不能伤到自己。
越澈一来,李萍舒就从她房间报出一大堆图纸。那是肖渡今早特意去给她买的。李萍舒惊喜的发现,有一些十字绣缝几针放一团棉花后,就可以变成挂件。
她把图纸塞给越澈,让越澈选一个,她要绣出来,作为礼物送给越澈。
肖渡选的图案都很幼稚,越澈随意选了一个长耳兔的图案,白色的卡通兔子抱着比自己还高的胡萝卜,两个眼睛张得很大,很可爱。
肖渡看越澈拿了这个兔子,在旁边磕着瓜子插话道:“怎么样,我买的时候,可就看着这兔子好可爱。”跟你似的。肖渡没说出来,怕越澈又发脾气。
越澈又和李萍舒聊了自己上学的好笑事,多半是王策然的剧场情节。肖渡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
李萍舒的注意力马上就被下午四点档的电视剧吸引了,越澈跟肖渡在沙发上坐着。
“我记得你们今天大休来着,没事跑这来啊?”肖渡道。
“家里没人。”越澈在米色沙发上坐的板正,后背有一个大号的HelloKitty的抱枕。“不想一个人在家…而且没饭吃。”
肖渡啧啧两声,真是小孩子。他道:“把话撂这了弟弟,以后想来就来!翻墙来也行!”
越澈看他提那茬,抿了抿嘴。
“你是做什么的?二十三,你毕业了?”不然怎么老是在家闲着。
肖渡笑了。“我啊,早不上了。”他把嘴里的瓜子壳精准的吐到垃圾桶里,然后道:“我没固定工作,偶尔去带带小孩。”他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现在小孩可不省心了,带不好家长还要来找呢。”
工作不固定,一条街的酒吧乱跑,时间不固定,不晓得一周能有几场。偶尔接活去演出——带两个未成年,这不是带孩子?肖渡对自己的回答满意极了。
可他旁边的越澈却挺直了腰板,他看了看李萍舒身上小一千的连衣裙再看看肖渡几块钱一件的老头衫,他抖了抖嘴唇。
应该够。越澈盘算着他卡里的余额。
然后肖渡听见,他用充满担忧的语气道:“不然,你还是过来给我做饭吧……一个月幼儿园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