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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鱼兖商道,霆英暗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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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戈十七年冬,青昼斥候成功混入鱼兖国境内,刺探出诸多敌国军情。
自鱼兖臣服之后便饱受冀周欺压,冀周王元燮年年强征进贡,鱼兖国上下已是怨声载道,两国之间积怨颇深。青昼王得知内情后,欲将计就计,策反鱼兖,来一个里应外合。可就在计划实施之前,不知是从哪走漏了风声,几位斥候险些暴露了身份。
消息传回,青昼王因此也生了怀疑的心思,下命彻查皇城上下所有知晓计划者,靖泽轩也在彻查范围之内。
靖泽轩历来纪律严明,轩人之中断然不会出内奸。可这该如何才能让青昼王相信,便成了余崇当前的一大难题。军情泄露一事,余崇本是无意让余衾照知晓,可自从余衾照接触霆鹰堂事务之后,那一则则的霆鹰堂密信便堂而皇之的到了余衾照手中。
故此,鱼兖商道一事余衾照已全然明了,并在暗中做起了自己的谋划。
是日,梅栖庭内。
“师傅那边已有半月没传来消息了,可是发生何事?”
梅林中,一黑影暗卫回禀道:“回小姐话,老堂主那边仍在安全潜伏。只是如今军情泄露,青昼王已经下令所有人暂停行动,唯恐冀周心生疑窦。”
余衾照道:“师傅那边只要一传信来,你便随时来报。”
“是小姐,还有一事,这几日皇城里派来了不少眼睛在轩外盯梢。”
话正当说,梅林外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
余衾照警觉地转过脑袋,眸光如刀,扫视四下。确无异动后,余衾照抬手示意暗卫隐身退下,独自迈步走出梅林。
只见得小河岸边,一个身影,半趴半伏,在捣鼓着甚么。
不用细想,便知此人是谁,余衾照出声道:“你在做甚么?”
只见那人闻声回头,慌忙站直身子,拍着身上泥土,回禀道:“回小姐话,我在清理河道。”自打升当了侍女,阿穸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清闲。今日闲来无事,便主动干起了修葺河道的活儿。
闻声看去,那河道两边当真被清理出了不少草藓杂泥。
余衾照道:“可清理完了?”
河水如冰,阿穸搓了搓通红的双手,仔细打量了眼下水渠,道:“还差点儿,不过也快了!小姐来找我可是有事吩咐?”余衾照紧了紧毛裘大氅,煞有其事道:“我饿了,你去吩咐厨房送点吃的过来。”
“欸!我立马便去。小姐你还是先进屋等着罢!屋外天寒莫要冻坏了。”
阿穸说罢,忙拾掇干净河道杂草,一路小跑,出了梅栖庭。
支走了阿穸,余衾照转身冲梅林某处,道:“奉玉,出来罢。”
原来隐身在梅林深处的暗卫,正是那贴身侍女奉玉。
只听余衾照与奉玉道:“这几日,无论她外出去哪儿你都仔细跟着。”
奉玉思量道:“小姐莫不是怀疑阿穸?”
自打阿穸进了梅栖庭,所有事务都是奉玉带着熟悉的,要论此人秉性如何,奉玉也算略知一二,若说她是那鱼兖贼人,确实有点难以相信。
余衾照道:“前些日子我让刘总管调来了她的来历。”顺着话口,奉玉问道:“阿穸她......来历不简单?”余衾照摇了摇头道:“不,是太简单了,简单得有些奇怪。除了那对收养她的李家农户,便再查不出其他。”
奉玉低头思量道:“我倒是听婢女院里有些闲言碎语,说阿穸她......她是鱼兖人。”
余衾照对此,似是不大在意,只道是。
“无论她是鱼兖人、青昼人,亦或是冀周人,如今都已是我梅栖庭里的侍女。最近皇城盯的紧,莫要让人逮住把柄,说靖泽轩的不是。”
“是,奉玉明白。”
“退下罢。”
只见奉玉施展轻功,纵身一跃离了小院。
余衾照转头扫视院中,红梅怒放,暗香浮动。又是一年枝间红,算算已独自赏了个四五年头。余衾照在白雪地里凝神伫立了片刻,抬步回了厢房。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得屋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余衾照道:“进。”
吱呀一声,只见阿穸端着蔬果点心,推门而入。
“小姐,吃的送来了。”
“搁在桌上罢。”
余衾照走往梨木圆桌坐定,望着阿穸将食点一一铺陈开。
阿穸今日穿了件玄纹绕膝深衣,双髻青丝被利落的绾在脑后,浑身还冒着寒气,脸蛋被冻得有些发红,额上露了那道明晃晃的疤痕,足有半指长。
余衾照喝了口阿穸递来的热茶,随口问了句。
“送你的凝肤玉肌膏,可用完了?”
感受到屋里温热,阿穸缩了缩脖子,扬眉展笑道:“还多着呢!多谢小姐记挂。”
余衾照抿了口热茶,又道:“等用完了,便去药房自取。”
“欸!”
阿穸站在余衾照跟前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家二小姐,片刻之后复又体贴问道:“小姐,屋里的火炭可要再去换些新的来?”
余衾照握着茶杯,偏头侧目,只见那屋里的火盆仍烧得薪旺。
余衾照仔细想来,自打着这阿穸来了院里,梅栖庭里的大小事情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栾夕禁足府中,奉玉时常在外,自己也不觉得有丝毫不便。思罢,余衾照道:“晚些时候再换罢。”
“欸!”阿穸说罢,仍目光灼灼地望着二小姐,似是在等其他吩咐。
许是那目光太过明显,看得人有些不自在。只见余衾照搁下茶点,开口打发道:“好了,无事便下去罢。有吩咐我自会去叫你。”
“欸!”
阿穸拾起桌边食盘,兀自退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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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将近,阿穸得了一周休假回家探亲。
回家时,阿穸拿着二小姐的裳银买了不少年货,又是大包小包回了北城新村。
奉玉奉命跟了阿穸一周,发现阿穸除了呆在农家小院照顾李叔,便是去江陵酒楼看望阿杏,每日按时去游大夫那拿方煎药,连邻里走动都少之又少。唯一一个爱好便是在出门时在集市的画摊上研究字画,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暗察无果,奉玉回轩一五一十向二小姐禀告。
“小姐,阿穸那边实在看不出甚么名堂,可还要继续跟着?”
余衾照坐在条案边,焚点炉香。那袖炉里放的是余斐前些日子送来的熏香药草,说有助安神定心之功效,最有益女儿家身子。
余衾照道:“那便不必再跟了,你方才说她喜欢逛街边画摊?”
“是,每每一看便是半个时辰。”
“看的都是些甚么画?”
“这个......容我想想。她看的画似是很杂,山水草木,神鬼画像。但凡画摊子上有的,她便都爱去看。但每每也只是看看,并未买过。”
纯铜手炉里升起了袅袅香气,余衾照轻晃手腕,甩熄了点香的火星子。
“嗯,知道了。奉玉,我前些日子让你带暗卫去查的事情,可有结果?”
奉玉如实相告道:“回小姐话,您让我去彻查青兖道上有哪户人家丢了与阿穸年纪相仿的女孩,至今仍未有消息,奉玉以为青兖道难民南迁者众多,若想细查,须得扩大调查范围再查一次。”
余衾照道:“师傅临走前只给了我两支暗卫,此事暂且搁置罢,我另想他法。”
“是,小姐。”
“说到这青兖难民,你倒让我想起一事——”余衾照把玩着手里袖炉,道:“奉玉,一会随我去趟霆鹰堂找高庸高副堂主,我有要事要同副堂主商议。”
“是——”
**靖泽轩,霆鹰堂**
“不知二小姐到访,高庸有失远迎!”
霆鹰堂内,一粗眉细眼,身型威武的男子起身相迎道。
“高副堂主不必多礼,衾照今日是为了鱼兖商道军情泄露一事而来。”
余衾照迈步入堂,开门见山。
高庸闻言一愣,道:“不知二小姐具体所谓为何?”
余衾照道:“衾照想请教高副堂主,青昼王的指令是如何从江陵传达至鱼兖的?”高庸道:“青昼王向来只传口谕不留字迹,所有指令都是从皇城门出,借着霆鹰堂的黑鹰,一路传到至靖泽商队的。”
余衾照点头,腹里思量道:“如此说来,除了皇城之外果真是靖泽轩最有嫌疑。”
思罢,余衾照道:“想必高副堂主也知晓青昼王下令彻查一事,靖泽轩如今被列进怀疑之中,高副堂主以为泄露军情之人是在军中,还是在轩中?”
高庸凝神思量片刻,道:“要说这传信路上是哪一环出岔子,高庸不敢妄加揣测。敢问,二小姐的言下之意是?”余衾照道:“高副堂主,那衾照便长话短说了。衾照以为,彻查不应遗漏入城的青兖难民。那日江陵城主奉行王命,开城纳民,可并未对入城之人反复盘查。这难民之中鱼龙混杂,身份来历想必虚虚实实......”
高庸私有认同,却又反问道:“二小姐既有了主意,为何不去同轩主商议?轩主这几日正在为此事犯愁......”
余衾照摇头只道:“难民们好不容易才在北城新村安定下来,若是明令盘查恐殃及无辜百姓。再者说,开城纳民乃是青昼王亲自授意,此事若办的不妥帖,难免有损皇威......若非十拿九稳,父亲他是绝不会首肯的。”
余二小姐之言有理有据,令高庸不禁心生佩服。高庸道:“二小姐即明大义懂事理,心细如发,高庸佩服!也难怪堂主如此器重。二小姐还请直言,有甚是高某能帮得上忙的?”
“衾照想请高副堂主在暗中查访北城新村。只是,江陵城里难民人数众多,想必需耗费些时日......”
“二小姐还请放心,搜罗情报本就是霆鹰堂的看家本事,北城新村若有异动高庸定会第一时间告之二小姐。”
霆鹰堂内设飞鹰快马,大小耳目遍布南北。都说靖泽轩物力雄厚,其中大半便是用在了这些耳朵上。故此,只要是从霆鹰堂里传出的消息,历来有真无假。
若要洗清靖泽轩的嫌疑,当务之急便是揪出藏在暗中的冀周细作。余衾照行事一向胆大心细,干脆果决,如今既然拿定主意便不会左右犹疑。姜老堂主不在轩中,霆鹰堂上下全听副堂主吩咐,高庸便是办此事的不二人选。
殊不知,一场长达数载,敌暗我明的戏码已经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