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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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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声闹钟铃。
黄又青几乎是立刻爬起,穿衣,眼睛还睁不开,开窗通风,迷迷糊糊洗漱完,勤奋得根本不像一个国际班学生。瞄了一眼手表,赶紧敲敲隔壁的房门。
他六点准时走出单元楼。等市场门口早餐店最新出炉的两屉小笼包,顺手带走两瓶在炉子上烘的热豆奶。
然后打着哈欠坐在公交车站里等。
不出几分钟,他弟弟就会懒洋洋地出现,一手拎着一个书包,摇摇晃晃跟挑着扁担一样,书包带子摇摇晃晃要拖到地上。
跟着急匆匆的上班族大流,兄弟俩肩靠着肩在晃晃荡荡的车厢内睡眼惺忪地结束了一天的第一顿。
黄又橙六点半的早读,国际班却是八点半才有人开门。
黄又青也想在家懒洋洋睡到八点再出门,结果开学头一天黄又橙就因为睡迷糊直接坐到了汽车终点站,班主任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铃声震天,黄又青差点猝死在被窝里。
大不了就在课上睡吧,黄又青薅了一把弟弟毛茸茸的狗头,叹了一口气想。
黄又橙把豆奶一口气干掉,然后和一群同学风风火火要赶着六点二十五班主任到达的赛点冲进教室。
在一群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里黄又青拖沓得仿佛走在另外一个时空。
困意又慢悠悠缠上来了,一不留神手里的瓶子一滑。恰好后面撞上来一人。幸好玻璃瓶被衣服缓冲了一下,清脆地砸在地上,摇摇晃晃最后吐出小半口乳白的液体,最后咕噜咕噜地滚动一旁草丛里。
大型碰瓷现场。
“报、报、抱歉,抱歉。”
那个人大概也困得一塌糊涂,一个哈气打到一半,忽然撞上了什么,就跟个雷在头顶一炸,像是清澄了不少,脑子里千转万转还没整明白,耳朵里净是哐当玻璃声。
黄又青懒得开口,直接弯腰伸手去够空瓶子,抬头对上一双受了惊吓瞪得圆鼓鼓的眼睛,眼角微微泛着红,倒显得滑稽又有点可爱。
“青哥,你也这么早到啊。”
黄又青啧了一声。
商路才刚刚转到班上一个多月,本来想安安分分做个不起眼的,老老实实熬到放假。
结果因为一个月后要演出昨晚排练到体力耗尽,回家精疲力竭倒头就睡,作业早就忘到太平洋那一边了,早晨闹铃响起的瞬间清醒过来,翻身飞下床连拖鞋都来不及蹬,急匆匆扑到书包上,手抖得快把试卷戳破了。幸好他昨天语文课上实在听不懂偷偷拿出数学试卷刷了两道题,不然他的自行车蹬成风火轮也赶不上查班了。
黄又青倒也无所谓,反正他不着急上课。于是一言不发颇为体贴地往身边一站,给人让路。
“唔......”商路手忙脚乱要去书包里翻餐巾纸,又下意识要看手表上的时间。啧,六点二十多了。
何必为难这个不爱说话的家伙,赶紧跑吧,还有三分钟年级主任就到达战场了。
“没事,你去吧。”黄又青心中万分同情,冲教室方向扬了扬头。
“谢了......”
商路嗫嚅了几句,犹犹豫豫看了一眼表,保命要紧,还是道了一声谢就飞快地朝教室冲过去。
虽然是艺术生但是能跟黄又橙一个班呢。
果然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优质生。黄又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琢磨自己到哪里找个空教室补觉。
***
陶舟瞧着黄又橙摇晃着脑袋、不知道是第几次猛地扑倒在书上。
曾几何时,他黄又橙也因为浪费了早读时间而良心不安,在同学们敬佩的目光中毅然决然站起来早读,奈何我命由天不由我,结果就是整个人头重脚轻向前倒,险些带着整张桌子都翻过去。
清晨微黄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他的身上,黄又橙又和命运象征性挣扎了几下,眼睫毛像被困住的飞蛾一样扇动了几下,然后就陷入了沉沉的睡意里。
“你怎么天天困得跟晚上没睡觉一样啊。”
陶舟扫了一眼前面检查的值日生,把语文书档在脸前面,轻轻地捏了捏黄又橙的膝盖,暗暗希望借着说话能让自己也稍微清醒一点。
“什么鲲啊......鲲....其名为鲲......”
敬业的黄又橙同志嘟嘟囔囔。
陶舟吸了吸鼻子,脑子里作了一番天人斗争,绝对不能像黄又橙一样堕落,最后从桌肚里掏出一瓶风油精,一副要英勇就义的表情往脑门和太阳穴抹。
“嘶,熏着眼睛了——”
早自习铃响起来的时候黄又橙还睡得迷迷糊糊,总觉得有股热气在面前挥之不去。
再次张开眼,吓一跳,仔细一看,是一瓶热豆奶。
“舟舟,啧,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刚刚睡醒的懒猫勾着胳膊黏黏糊糊地凑到同桌身上,一闻到他身上重到刺鼻的风油精味瞬间灵活地弹开了。
“知道就好,”陶舟直勾勾地盯着黑板上新写上去的‘每日一练’奥赛题,又困又被风油精熏得根本闭不上眼,“明天我睡觉,你记得给我打掩护......”
陶舟翻了一页草稿纸,扫了一眼黄又橙桌上的点名册,又是毫不客气地圈了几个名字。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又有十个人迟到,你丫的真狠。”
黄又橙是班长,是班主任缺席六点二十五分时会准时守门的神荼。
十七八岁正是贪睡的年纪,几乎每天都能抓到好几条踩点进的大鱼,因为迟到的人多了,副校长气势汹汹占着早课训话,很方便他一个没皮没脸的人偷偷趴着打会儿瞌睡。
其实黄又橙自己也不过每次看着手表指针还有二十秒就要到点混在嘈杂混乱的大部队里钻进教室。但是他书包一扔,就立刻从贫农翻身成地主了。
上岗小半年,倒也没人跳出来打到他这个腐败政权。因为他记归记,从来不罚,有事儿也主动担责。
主要还是他个人被罚得更多。
这个大萝卜底下还牵连着好多须儿,把他拔出来算是捅掉了贼窝。
他心情好的时候就帮着同学打掩护周考作弊,胆大包天到能把摄像头给打歪。
有时候□□门课作业太多,他大手一挥就组织几个人偷偷摸摸组成了答案流水线,一人写一门再资源共享,一放学所有人就都可以背着空书包快快乐乐回家。
黄又橙还颇有有福同享的优良品德。
每次他帮忙批卷子的时候耳朵竖得老高,一回来就把办公室的老师们八卦传得满天都是,搞得一个课间大家只顾着听他趴讲台上唠闲嗑。
偶尔撞见小情侣躲在学校旧楼厕所门口亲热,这等好事绝不独享,立刻偷偷摸摸喊了一堆人去爬墙跟看。
后来还用把周考答案卖给其他班学生的辛苦费搞了一次小小的班级聚餐。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更何况,有意见的人都会被黄又橙非常粗暴地处理掉。
今天没人查岗,所以他睡了一早上,心情还挺美。估计没人查,他转手就把名字上的圈全部擦了。
“哎,哪来的豆奶,我要喝!”
“不是你给我买的么?”
“你想得美。”
“那我又是不知不觉中抢了哪位田螺姑娘的心啊。”
陶舟做了一个要吐的表情。
“那是我刚刚去小卖铺买的,算我赔给你哥的。”后桌戳了戳黄又橙的肩膀。
“我哥?”
黄又橙转过去,一脸震撼我妈的表情看着商路。
【我睡一觉错过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什么情况?】
“我今天早上急匆匆地在楼道里把你哥的豆奶给撞洒了。”商路一边歪着脖子做奥数题,一边啃着刚从食堂打包回来的巨大的三屉生煎,啃得那叫一个美。
窗帘被风吹成倒挂的郁金香,他干脆站起来把帘子打成一个结,缺乏睡眠而苍白的脸暴露在光下泛着浅金色的光晕,可以看到细小而可爱的绒毛。
亮晶晶的汁水粘在嘴唇上,商路下意识舔了舔上嘴唇,嘴唇是薄薄的淡粉色的。
黄又橙迷迷糊糊地盯着。
呸。
妈的睡糊涂了。
黄又橙瞅了一眼课表,加粗加黑的“体育”。又看看外面的好天气。
得,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受难日。
“哦......你能吃这么多啊?”他有些沮丧地移开眼神,看向桌上,随便地岔开话题。
商路把塑料袋向前一伸,“要吗?”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斜上方的音响里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然后是广播站主播平淡的声音,“现在播报一则通知,由于广播站工作人员的失误,前几日连续几天提早放学一刻钟,现点名批评广播站站长陆箫以及广播站副站长王楠,两位同学除了暂时停职一星期,还需要向学生会上交五千字书面检讨。望所有同学引以为戒。”
前桌江霜岳忽然站起来把正在偷看桌肚里答案的陶舟吓一跳。
“我捡到了这个。”
商路像是才想起来,从桌肚里摸出一张标着班级的报名表,“你的。”
黄又橙正好咬了一口生煎,油腻黄亮的汁水直勾勾地就飙到校服上了。
他瞅了一眼纸,立刻被烫得既不能吞下去又不能吐出来。
报应。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