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重逢时》酿雪

27、第 27 章

　　第27章

　　说实话，《问题家庭》虽然名字里带着问题两字，找的人也是各自有小毛病的嘉宾。
　　但在姜子音看来，那“问题”只不过是噱头，所有的孩子或大人虽然各有各的性格，但好歹模样端正，能正常沟通交流。

　　至于真正有问题的那群人，节目组看不上，更改变不了。
　　比如说眼前的这些人。

　　看着他们，姜子音面无表情地把程娇拽到自己身后。
　　就像那天程娇护住自己那样。

　　程娇做好了打算，两只脚其实已经迈进水里去了，鞋子现如今湿漉漉的，现在猛地出现人护着自己，她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姜子音听着她的哭声，眼神里更是充斥着冷漠，她双手抱胸，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说实话，她比程娇还要矮些、瘦弱些，但摆出这个强硬的架势后，眼前的少年们的气势反而弱了点。

　　“我们就是跟她玩玩，就这么个破水坑，又不会死人。”
　　为首的人上下打量了她两下，瞬间嬉皮笑脸起来，“怎么，你也要一起玩吗？”
　　其他人反应过来，他们干嘛怕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大腿还没他们胳膊粗。

　　姜子音不为所动，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已经报警了。”

　　少年们脸上突然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畏惧，有脾气不耐烦的人喊了一声：“喊警察干嘛，我们做什么了？”

　　“没什么，你就当是来喊他们一起玩啊。”姜子音没搭理他们。

　　“老大，要跑……”
　　“跑什么跑！”为首那人顿时烦躁起来：“操了，来就来吧，那就抓紧时间，老子非得收拾这欠揍的小鬼一顿。”

　　听到这里，姜子音毫不犹豫地抓住程娇的手就往外跑。
　　只不过两个人与他们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再加上身后的人本来就比她们健硕了些，没用的了多少时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越缩越短。

　　直到——不知在哪里的警笛声远远地响了起来。

　　身后整齐的脚步声顿时乱了起来，声音也七嘴八舌的。
　　“老大！你看要不要走……”
　　“他妈的，谁在踩我脚！不想活了！”
　　“走错了走错了！这两个小鬼在那边！”

　　趁着他们开始混乱的机会，姜子音拐了好几个弯，没过多久就带着程娇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几个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了一会。
　　“还追吗？”
　　不知是谁弱弱地问了一声。

　　“追个屁，明天再过来再收拾这俩王八蛋。”
　　领头的一声令下，剩下的人才松口气。
　　几个人不敢再待下去，没过一会就消失了。

　　不远处的程娇看着他们离开，终于放开了捂住自己嘴的手，她坐在角落里，泪水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姜子音任由让她坐在那里，走了出去。
　　“等我一会，我去拿个东西。”

　　没过多久，不远处的警笛声消失了。
　　姜子音走了回来。

　　“警、警察叔叔，过来了吗？”程娇虽然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问道，她有点紧张，“我们该说什么。”

　　姜子音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按下一个按钮，刺耳的警笛声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定时播放。”姜子音解释，“过去之前我就放在了这边，所以才带你往这里跑。”

　　报警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她们没那么多时间等待。
　　等人到的时候，她们两人大概率少不了被一顿毒打。

　　那警笛声容易仔细听去容易被拆穿，但足以引起那群臭小子方寸大乱，哪怕慢一步，她们离开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这是无奈之举，也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个回答，程娇反而如释重负，哭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一边哭，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话。

　　姜子音平生最讨厌哭哭啼啼和磨磨唧唧，以往的下属汇报时思路不清她都会觉得不耐烦，更别说现在在身旁的是一个小孩。

　　现在却有耐心认真地坐在程娇旁边听着。
　　都怪那件硬塞给她的衣服，都怪《问题家庭》那个破综艺，姜子音想。

　　程娇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虽然一半都是自我发泄，但姜子音大概也听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她的讲述，远处的夕阳逐渐往下沉去，夜色浮了出来。
　　黑暗笼罩在两个女孩的身周，程娇的声音也越来越小，逐渐停止了叙述。

　　她们无处可去，只能往孤儿院走去。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房子，程娇突然莫名说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故事里的主角们，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坚持不懈，都能机智又迅速地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就连姜子音也是这样。
　　而她做不到。

　　姜子音沉默了一会，半晌才轻笑起来：“那就让老天爷来告诉你吧。”
　　“其实我会算命，要不要来试试。”

　　“诶？你还会这个？”

　　从刚才开始，姜子音就一直在低头看着手机，这时候终于放了下来。
　　“怎么算？”程娇半信半疑。

　　“告诉我你的生日。”
　　姜子音知道程娇的父母留给她一封信，里面记着她的生日。

　　程娇慢吞吞地报了一个日期。

　　姜子音坐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捏了几下，开始说话。
　　“生辰八字可以看出来很多，它们表明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不与周围同流合污，坚持用双手努力生活，你喜欢学习、想要守护别人……”
　　“这些品质永远不会因你的境遇而折损光辉。”

　　程娇声音闷闷的，有点丧气：“可是这这，这些都没用啊……”

　　黑暗里，同伴的声音显得低沉了很多，就像姜子音不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孩子，而是一个比她还大得多的成年人。
　　“就像是小孩子需要时间才能成长，这些东西也需要时间才能被别人看到。”

　　“你的卦象上显示你的前半生坎坷，但马上就会交上好运，再不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被一个好人领养，会学习很好，你也许会遇到很多挫折，但都会一个一个解决……”
　　“否极泰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只需要等待。”

　　程娇看了她一会，笑了起来：“谢谢，谢谢你。”
　　她多半没信，但姜子音没再解释。

　　程娇只需要等。
　　剩下需要做的……就交给她这个装在小孩壳子里的大人了。

　　*
　　回孤儿院之后的情况并没有比外面好多少。

　　祝富强看两个人居然一起回来，瞬间乐了，他先伸手问程娇：“钱呢？”
　　“我没、没有钱。”

　　“废物！”
　　祝富强不耐烦了，一掌就要拍下来。

　　姜子音往后拉了拉程娇，反而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一掌改变方向，就要往她脸上丢。

　　“我可是要上节目的，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手掌在她眼前停了下来。

　　祝富强收回手，冷笑了两声：“怎么会呢，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至于你——”

　　他扫了站在姜子音身旁的程娇，心里暗自盘算着该怎么对付她，突然，他看到了什么。

　　姜子音见祝富强再次伸手过来，皱着眉正要躲开，却看到那只手不偏不倚地钻进了她的口袋里，拿起了阮绵绵给她的手机。

　　“这个借我玩玩，我就当没这回事了。”
　　说着，就扬长而去。

　　姜子音冷漠地看着他，虽然出乎意料，但能保得程娇一阵平安也行，反正……这手机要不了多久就会还回来的。

　　就是有点可惜。
　　早知道会这样，之前她就跟阮绵绵多聊两句了。

　　反而是程娇比她更激动：“你怎么能这样！”
　　祝富强没搭理她，反而姜子音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的。”

　　第二天，程娇的确感知到了那部手机亦或是姜子音的存在带来的变化。
　　虽说周围人还是漠视她的存在，但比起之前人人都能推她一把的环境来说，现在其他人足以算得上温和了。

　　等到三天后，甚至开始有人帮她递东西了。
　　程娇茫然地接过从对方手里拿到的水杯，突然觉得有点惊悚。

　　他们不欺负人，开始改下毒了？

　　直到她看见院子里突然出现不少穿着统一外套的陌生人，她才反应过来。
　　今天是这个月的第三个周日，每个月固定的志愿者日。

　　每逢这天，祝院长都会让他们穿上最好的衣服，好给外来的志愿者们展示出最好的形象，再肆无忌惮的孩子也会收敛几分。
　　虽然祝院长已经离开，但相关的志愿者机构还是组织人来了。

　　这些志愿者虽然大多性格温柔，但再怎么说毕竟也是大人，孤儿院的孩子们就算平时再不着调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
　　这样也好，至少能安心点了。

　　院子里，几个志愿者们正在领着一群四五岁的小孩子们做游戏，还有的人在给上小学的孩子们辅导功课，也有几位陪着小家伙们打球的志愿者，原本就住着不少小孩的院子里现在更是吵吵闹闹。

　　程娇的目光转向一旁，看到姜子音正在角落里托着腮，手里还拿着一本不知道什么名字的书，看起来还挺无聊的样子。

　　程娇正要走过去，却看到姜子音站了起来，朝不远处的一个敞开门的房间走去。
　　那是……祝院长原本住着的房间？
　　可是那里早就没有东西了啊。

　　然而姜子音这时候却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打开门的那个瞬间，程娇只看见门内似乎还有一个身影，对方的衣服她很眼熟。
　　是志愿者的统一制服。

　　程娇的目光顿了一会，却正好跟关门的姜子音对上了一眼。
　　姜子音笑了笑，示意她不要过来。
　　然后，门被关上了。

　　程娇瞬间茫然，姜子音这是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