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掠影》途茗

70、孟玉辰

　　“你觉得疑惑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孟玉辰把风影剑从她身上拔了下来，古江晴闷哼了一声，血气从内腹涌上来，鲜血溢出嘴角。
　　尧辰堂堂主纯善而柔和，与人亲近如淡渺云烟，而眼前的这个人却狠厉而疯狂，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孟玉辰伸手捻了捻她嘴角的血，手指游走于她的脸颊上，道：“能铸造神兵的血，或许我不该杀了你，而应该把你留下来，你还有大用，况且……”他笑道，“人们因为你的身份而不敢妄议你的容貌，其实你是个真正的美人，长的比什么袁柯赛仙陆子萸顺眼多了，咱们做个交易，今日我不杀你，你乖乖的把帝刃交给我，废了武功跟我走，做我的身边人，如何？”
　　宗国四大美人，即元师座座主夫人袁柯、曾经的赛家二小姐赛仙、任翛宫大小姐叶嗔嗔以及朝玄茗之身边的陆子萸，其四人或美艳，或清纯，或妖娆，或雍容，美的各有千秋，皆是天下男子向往迷恋的对象，但也不是说除了她们四个宗国间就没有别的美人了，绝色佳人惊艳绝伦，却会因为种种原因未入江山明册美人榜，上届群英会后，许多人都觉得古氏宗主之容色不输于四大美人，但因为群英会重武道，更引人瞩目的是她的战绩，议论其容貌的声音倒被压了下去。
　　古江晴道：“我对你充满疑惑，又怎么敢跟你走。”
　　“想套我的话？”孟玉辰的手移到了她肩膀上，狠狠一握，那里正有一个伤口，古江晴疼的面部都扭曲起来，只听他道，“其实我更想杀了你，你这样的女人太危险了，可你的血和你的脸又让人有些舍不得，我也很纠结。”
　　古江晴：“你不如选择杀了我吧。”
　　“让我再考虑一下，”孟玉辰道，“我问你，景应先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尸体为何完好无损？”明明已经卷进了血祭渊流中，应该连渣都不剩的。
　　古江晴：“当日我恰好去碧溪山勘察渊流，无意中发现了重伤的景前辈，他是靠无常剑才逃出来的，他告诉我是你下的毒手，让我替他报仇。”
　　“就这样？”
　　古江晴：“就这样。”
　　孟玉辰并不相信：“那你为何要替他报仇？”
　　古江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黑白颠倒、阴邪厌世吗？我身为仁义古氏之后，见到危难自然会帮扶。”
　　“好一个仁义古氏！”他的神色狠厉起来，紧紧的抓住古江晴受伤的肩膀，咬牙切齿道，“就因为世上多的是你这种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我才觉得这世道恶心，恶心至极！”
　　古江晴忍着疼痛，道：“你只是觉得恶心，就做出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到底要如何才能收手？难道要灭世才能甘心？”
　　“你说对了一半……”他的手松了一些，表情透着疯狂，“我不是想灭世，而是想灭了你们这些人，要你们都乱起来，越乱越好，你们这些人都死了才好，那样我就可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尤其是你，尤其是你们铸器古氏，没想到十几年后还能苟延残喘！你们死透了才好！”
　　古江晴神色微滞，似乎是被他吓住了：“古氏之劫，跟你也有关吗？”
　　“那倒没有，我没有机会插手，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插手的是我们的人，”孟玉辰笑道，“你不会觉得真的都是苍临国人下的手吧？斮行盟宗只是被推到台前的替罪羊而已，十几年前多的是人推波助澜，那时的古氏已是中州第一名世家，有武宗的实力和地位，又有无数神兵利器，最重要的是你爹解开了湮古帝刃的封印，没有人想看到古氏再强大下去了，所以很多人都为你们古氏宗府的大火添了一把柴。”
　　古江晴目光晦暗：“你们的人……”
　　“对，我们的人，人很多，你想象不到我们势力有多大。”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底藏着疯狂，语气又是喜悦又是激愤：“你看，你的仇人遍布中州，同我简直一样，我不信你不恨他们，你这样的人心里不可能释怀的，和我合作怎么样？我可以不恨你了，你也不计前嫌，咱们一起搅乱天下，让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古江晴道：“中州之大，宗国众多，武宗强盛，你所说的谈何容易。”
　　“这便是你的狭隘之处了，”孟玉辰道，“要完成一项伟大的目标可不单单只靠强大的势力，你看看我，我潜伏于万俟山庄升到了高位，若不是你设计于我，我便是万俟珣手下掌握实权最多的人，练歧傲和赛歆都没有脑子，景霏又不中用，想要搅得万俟山庄内乱容易的很。”
　　“这便是你们的计划吗？倒有可取之处。”
　　“我们的计划当然不只是如此，你若愿意离开铸器古氏同我在一起，我可以不杀你，跟你细说那些计划，”孟玉辰的手又滑到了她的脸上，“我们一起复仇，怎么样？你要快点考虑，不然你的身体可经不住再启动一次天杀阵了。”
　　古江晴沉默了一会儿，在他耐心用尽之前开了口：“我有一个好奇的问题，你可以告诉我吗？”
　　孟玉辰警惕道：“我说了，你肯答应我我才会多跟你说一些，在那之前别想套我的话！”
　　古江晴：“不是‘你们’的那些事，只是我的一个小疑惑。”
　　“你说。”
　　古江晴咳嗽了两声，轻拍着胸口，道：“万俟山庄的看守十分严密，万俟珣也在世人面前承诺会对你用剑夺之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你应该清楚啊，”孟玉辰笑的有些诡异，“万俟珣这个人太多情了，又贪图色相，还没有底线，只要略施小计他就会上钩，从他跟自己的爱妾一起喜欢上你，你就该知道啊？”
　　古江晴：“这倒不假。”
　　“考虑清楚了没有？若是不同意，我准备的山傀就在外头等着呢，你可没有力气再杀一轮了。”
　　古江晴的回答是，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背，似乎因为力气太小，无法握住。
　　孟玉辰神色一喜，便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你如此敏锐谨慎，却好像忘了一个事情。”她突然道。
　　“什么事？”
　　“在日月城时，我明明有机会有实力杀了你，却没有那么做。”
　　孟玉辰皱起眉头：“难道不是为了设局要把我杀景应先的事弄的人尽皆知？”
　　“这只是其一，”古江晴轻轻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攀上了他的手腕，“其二是，我清楚你不会老实受刑，却想知道你背后的秘密，才故意放你一条生路的。”
　　话音未落，孟玉辰目光便狠毒起来，手掌如鹰爪，想掐住她的脖子，却发现手腕被紧紧的扣住了。
　　他面色大变，意识到方才的古江晴是在伪装，另一只手掌中的利刃毫不犹豫的便插向她的眼睛，可刚刚还虚弱无力的古江晴却非常灵巧的躲开了他的攻击，长腿狠狠勾在他的背上，借势起身，同时夺回了风影剑，片刻不犹豫的刺入了他的后腰，又飞快的抽了出来，脚尖轻点地，身影如风，转到他面前，下一瞬，风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孟玉辰还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自己便被制住了。
　　“公子！”潜藏于荒林中的蒙面人突见变故，纷纷前来营救，因孟玉辰在古江晴手里，他们不敢再动用那些杀器，形势反转了过来。
　　孟玉辰怒道：“启动天杀阵！”
　　就算都在阵中，都被压制内力，他们人多势众，古江晴绝不是对手。
　　但他显然还没有识清状况，在天杀阵再次启动之后，古江晴便带着他朝一个方向跑去，速度之快、身手之灵活就像她没有受半点伤身上没有一道伤口一样。
　　孟玉辰一边吐着血一边疯狂的挣扎：“跑不掉的！这片林子都在阵中，你还不如想想怎么跟我同归于尽！”
　　跑了没多远古江晴就停了下来，左手死死扣着他的脉门，右手的剑仍旧压在他的脖子上，她道：“同归于尽？你太高估自己的性命了。”
　　她拽着孟玉辰一起回头，在他们身后，一道光刃携着骇人的剑气横扫而来，破坏力极强，几棵巨树瞬间便被催倒在地。
　　古江晴冷声道：“杀光，一个不留！”
　　那边的光刃停了一瞬，算作对她的回应，紧接着光芒大盛，光刃所经之处惨叫声连连，他们还来不及看清什么，只听到兵器凄厉的鸣响，鼻子里涌进来一股与山傀的腐肉难闻程度不相上下的恐怖血腥之气。
　　孟玉辰怎甘心就此失败，他恨恨道：“你以为我就这些准备吗？到了辰时我还没出去，我的人就会解封血祭渊流了，用的都是你们洺川人的血！”
　　形成血祭渊流的是战场厮杀之后的血气和煞气，若要解开渊流的封印，除了从镇渊术、镇渊玄阵上下手，便是用大量的生血……这都是中州约则里明令禁止的，如有违反，所有武宗世家都可以追捕违反禁令之人。
　　孟玉辰果然是丧心病狂到了极致，他完全无视中州约则的禁令，屡屡破坏封印，而且使用的还是最血腥最恶毒的手段。
　　但其实用生血解封渊流也并不容易，古江晴脑中闪过一些东西……大概除此之外，这些人还有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邪门歪道吧。
　　古江晴抬头看东方太阳的方位，辰时已至，来不及了。
　　孟玉辰还在喋喋不休：“就算你没有重伤又怎么样？天杀阵里你的内力被压制，湮古帝刃也无法使用，你没有办法封印渊流，等召集人过来列镇渊玄阵肯定迟了，渊流肯定会扩散，到时候恐怕吞食了半个城的人你们也不一定能拦住……”
　　古江晴一拳打在他的后脖颈上，把他揍晕了过去，为防万一，还从随身带的药瓶里找到一瓶迷药给他灌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果然感知到了一波气浪，她转身看去，那熟悉的巨大的漩涡卷了过来，带起它所经过的所有东西，连孟玉辰藏匿于深林里的杀器也没能放过，一旦入了漩涡中心，转瞬之间就化为了齑粉，转眼便如烟消散了。
　　另一侧妃若扬的战斗还没有停止，就算被天杀阵压制，他手中的剑式也没有慢一丝半毫，估摸着正有怒气，今日之出手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戾。
　　她捂着被孟玉辰刺的伤口，叹了口气，此刻两只手的手心都是暗沉的流光，体内的力量汹涌不平，愈来愈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可是就算受了重伤，就算无法完全控制力量，就算不能使用风影剑和湮古帝刃……她依然要把逼到眼前的血祭渊流封印起来。
　　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