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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天杀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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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邪阵在压制她的内力,古江晴有些喘不过气,感觉灵脉像被人拔除了一样,自身内力的运转变得十分艰难,景应先传给她的那股内力却反常的躁动,致她内息大乱,又有戾气扰神,不过片刻,吐出了一口血来。
她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看到一个人向她走了过来。
这人一出现,邪阵好似暂停了一般,花草树木都归于原位,戾气也减弱了许多。
“铸器古氏宗主,此时此刻的你,还有余力抵挡古氏的杀器吗?”
还是那个声音。
这人看不见面容,连声音都像隔在云端之外,听不分明,故作玄虚。
她毫不犹豫的出剑,风影却在即将刺中那人时弹了回来,再回到她手中,神兵所具备的光华都已不在,剑身不见半点灵气,宛若死物,跟一把普通的铁剑没有丝毫区别了。
“我曾梦到过中州大陆毁灭——所有血祭渊流融为一体,用来封印渊流的镇渊术失去作用,生来便为镇压渊流的神兵沦为废铁,人都变成像山傀一样的行尸走肉……”
她想起了曾对妃若扬说过的话,那其实不是她的梦,而是她前世亲眼所见,却一直不知原因何在,这场刺杀倒让她瞧出了一点端倪。
那人说:“此阵不曾公布于世,别人都还没有见过,你很幸运,我们专为你而布置了许久。”
古江晴受戾气和内力的影响,脸色煞白,可她的神色仍旧是平静的,她道:“抑制所有的灵气吗?神兵之灵气,灵脉之内力?”
“你很聪明,这么快就发现了。”
“风影成了一把废铁,想必帝刃也没有作用了。”
“没错。”
“此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阵法,”她笑了一下,“倒真是玄妙。”
“此为天杀阵,专为对付镇渊高手而创,”那人道,“古宗主生在铸器世家,心中难道就没有过疑问吗?”
古江晴:“什么疑问?”
“明明为镇压血祭渊流而生的名剑奇珍,最后却多用于人与人之间的争夺杀戮,沦为强权的工具,强欺弱,大征小,血统决定身份,实力决定地位,而实力本身又多依仗于灵脉和神兵,那些运气不好的,一出生既没有尊崇血统,也没有上好灵脉的,一辈子就只能是个不上不下的普通人……这世界太乱了,也很不公平,天杀阵却可以把一切回归最原始的状态,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是一样的起点,在这样的起点上再行征伐,不就公平多了吗?”
古江晴:“阁下原来是在可怜天资不好、出身不好的普通人吗?”
“正是。”
“在我看来,你这不过是一个谬论,”她咳嗽了几下,喉咙里满是腥气,神色却还是平静的,一点不像被抑制了实力又受了内伤,“是否公平不是由你口中片面的认知说了算,宗国八百年,宗武传统以侠义正气立道,强者往往承受的更多,那些天资好、灵脉佳的人可以比普通人攀升更高的境界,所承担的责任也相对更大,没有能修炼镇渊术的强者,谁来封印蚕食生人的血祭渊流?风云榜上位诸多高手谁没有因渊流而受过伤?你只看到了人与人的征伐,却看不到这些。”
那人道:“中州大陆本没有血祭渊流,是人所造成的战事促使血流成河才有的这东西。”
古江晴却笑了:“按阁下的意思,人就不应该存在于世。”
“我的确考虑过这个问题,思来想去终是过于极端,最终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人顿了顿,却不往下说了。
古江晴却知道他未说完的话……屠尽风云榜,毁掉所有神兵利器。
“说了这么多,阁下不过就是想给你口中的天杀阵的合理性找借口罢了,”她道,“今日你把我困在这里,难道就公平了吗?天杀阵岂非另一种意义上的‘利器’?别人的利器是为了封印渊流,是为了行侠仗义,而你的天杀阵却是为了行凶作恶、偷袭刺杀,你不觉得与你之前的言论联系起来很可笑吗?”
“天杀阵用在你身上,是因为你该死,不过它的作用可不仅仅是这样,你是将死之人,跟你说的再详细也没有意义了。”
古江晴并不追问天杀阵,只问:“我不知哪里得罪了阁下?”
“要怪就怪你是名世家的宗主吧。”那人说罢,缓缓向后退去。
天杀阵再次启动,戾气肆虐,万物凌乱,有如群魔乱舞。
眼下她逃不出这片荒林了。
古江晴屏息静气,盘膝坐下,默念九天破元心法,内力的躁乱稍稍有了克制。
可设计者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如那人所说,天杀阵中设了许多古氏所出的杀器,□□箭矢,刀剑矛戈,皆非凡品,一齐向她放了过来。
放在往日,这些东西虽然厉害,只要有一把风影剑也可以全部搞定了,就算没有风影剑,以她铸器后人所知所学,对天下器物的精通,只要寻准了机会便可找到这些杀器的破绽,反败为胜,但她现在心神大乱,灵脉和内力都被压制,实力不及往日的万分之一,要对付这些东西便难如登天了。
果不其然,那些杀器袭击过三轮之后,她便难以支撑,拄剑跪在了地上。
林中传来一声讥讽的冷笑。
“兰心剑意不过如此!”
笑声之后,杀器撤了下去,四周烟尘再起,古江晴听到了沉闷的脚步声,那不是人的脚步声,而是山傀的,不止一只,而是上百只,天杀阵压制人的功力,却对山傀毫无影响,它们狰狞嘶吼着奔过来,如同恶魔一般。
在她体力耗尽、内力近无、武器被制的情况下,这些山傀若是要攻击她,只需要从她身上踩踏过去就足够致命了。
“铸器古氏宗主死于古氏之器和无脑的山傀之手,这该是多么美妙的笑话啊……不过古宗主,你该不会就这么让自己死了吧?”
古江晴当然不能就这么认输,她咬牙站起来,颤抖着把剑握在手里,手臂上有血流了下来,那是方才被杀器所伤而形成的,不止那一个伤口,全身各个地方都有,身体像被撕裂了一样疼痛万分,剑柄在手里却似乎感觉不到一点力量。
可当第一个山傀奔到她面前时,风影剑仍是狠狠的挥了过去。
这是一场粗鲁的厮杀。
堂堂一宗之主、江山明册风云榜十六位的高手却被山傀逼到了绝路,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可悲、可叹、可怜。
半个时辰后,所有山傀化为了腐肉,古江晴倒在了腥气冲天的天杀阵中心。
她不剩一点力气。
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
天杀阵再次暂停,方才那人隔着面巾捏住鼻子,走到了她的身边。
“竟然还没死?古宗主好毅力。”
古江晴躺在荒草里,背后斜倚着她之前从树上救下来的风影弟子的尸体,眼神涣散,狼狈不堪,连喘气都十分困难。
那人蹲下来,捡起她手边的风影,看了看,冷笑一声,然后毫不留情的刺在了古江晴身上,却不是要害的位置。
古江晴浑身都疼,这一剑的疼痛相比之下倒可以忍受了。
他说:“有一口气正好,听说湮古帝刃邪的很,竟能附在你的身体上,万一你死透了,就没办法把帝刃取下来了。”
古江晴勉力开口:“你痛斥天下神兵,却还是想得到帝刃?”
“百兵之王,天下第一神兵,得帝刃者得天下,谁不想要呢?”他道,“我痛斥的是宗武规则,痛斥的是你们这些只因血统优良就可以风光无限的上位者,怎么会嫌恶无辜的神兵呢?”
“若有人对你使用天杀阵,帝刃也会被压制的,你得到了又如何?”
这蒙面人笑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吗?天杀阵乃我首创,世上并无他人知晓,有了天杀阵,再得百兵之王,那么矛与盾就都在我手里了。就算被人学了也无所谓,它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开启的,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反噬,连我都万分小心着,说起来,这回为了对付你而布在百夜城,也是一次实验,为了检验这个不成熟的玄阵,你只是我的实验品而已。”
古江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孟堂主。”
蒙面人身体一僵,很快又放松下来,笑声变得森冷无比:“你认出我了?”
“手持名剑鹿隐、位列风云榜上位的翩翩佳公子转眼就成了诡计多端、残害英杰的暴虐之徒,一年前可是惊诧了无数人,谁能想到你并未受到应有的惩罚,而是跑到青图国在我的地盘上来设计陷害于我呢?”
孟玉辰咬牙道:“这该来问问你自己!”
古江晴:“此话怎讲?”
“古宗主真是会装无辜啊,也对,你最擅长伪装了,毕竟是风华绝代、不染尘俗的清风公子,只露半张脸也能引那么多人为你神魂颠倒,即使‘死’了也让人对你念念不忘,当时谁又能想到你是一个跟清风完全不同的女人呢?”孟玉辰冷冷的看着她,“群英会上我的那些事情,好像跟你完全没有关系,一开始我也没有怀疑你,只在某些节点对你有一丝联想,可联想的多了就不得不留心了,线索就藏在细枝末节里……是你把无常剑的碎片送到我面前的,是你打伤了我,是你设计把练歧傲引到碧溪山的,我说的对吗?”
古江晴轻轻叹了口气:“从前倒不曾发现你如此敏锐。”
孟玉辰:“彼此彼此,我也低估了你的城府。”
“所以,你此番费了那么多周章想杀我,并非如你所说是痛恨我的血统,只是因为私仇,其实你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痛恨天资优厚、地位尊崇之人,因为你本身就是风云榜上位的高手,又在万俟山庄身居高位,手中鹿隐剑亦在名剑录前十,孟堂主,你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自己的话都前后颠倒,让人充满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