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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择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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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痴、小白痴……”秦瑜嚷嚷不绝,不厌其烦地挥着手。
附近的少年少女们听罢,带着打望的目光遥望姗姗来迟的蓝衣少女,轻装简扮,略微凌乱的发丝下,一张稚嫩青涩的脸泛着病白,使得本就寡淡的脸更显清汤寡水。
此刻众人眼里,秦惜就是活脱脱一根小豆芽,压根构不成威胁。
顶着各种迥异的目光,秦惜走到二人身前,秦馥立马拉住她的手,欢喜道:“谢天谢地,你终于赶上了。”
不待他们唠嗑唠嗑,谭清从秦惜身上收回视线,再次朗声道:“下面,请排列整齐,依次入殿检验灵根,并报上姓名!”
打头阵的是位黄姓少年,约莫半会儿的功夫,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依稀传来一声“火木双灵根”,下一位紧接而上,如此往下推,一时半会轮不到秦惜三人。
秦馥愁眉不展:“眼下要一个一个测灵根,小惜怎么办?”
自他们抵达求是山,求是山完全没有给他们说明情况的机会,估计是想借测灵根的方式,赖掉先掌教欠下的这笔糊涂账。
秦惜无所谓地倒在身后的大松柏上,双手抱臂,闭目养神。躯体没有丁点修为基础,终究捱不住这一天的耗损,精神是不错,就怕身体遭不住。
此刻天色渐渐模糊,一弯月牙从云层后探出头脑,若隐若现。
“该操心的不操心,不该操心的瞎操心。”秦瑜瞪了她一眼,嘀咕道。
秦惜毫无反应,仿若真睡着了似的。
摆成几行几列的队伍随着天光暗淡,减去大半,一颗颗照明珠在灯笼里亮起白光。
这时周遭一阵轰动,艳羡之语不绝如缕,只听那殿内朗声说道:“秦馥,剑灵根!”
纵然早知结果,秦瑜仍禁不住欢呼雀跃,不住地摇着秦惜手臂道:“听到没,我阿姐可是剑灵根!”
叫了许久,秦惜懒懒睁开眼,“该你了。”
“下一个——”谭清的声音恰巧响起。
秦惜表情太淡,扫了秦瑜的兴,他不乐意了,“摆一张臭脸,无非在嫉妒我阿姐罢了。”哼上一声,愤愤离去。
剑灵根的出现震撼了众人,以致久久不能恢复平静,尚在羡叹。
“剑灵根,掌教之徒断然跑不脱了。”
“对啊,我辈难望其背也!”
“嗤,你们这语气,莫不是还妄想过做无问道尊的亲传弟子吧?”
“行了,钱文,你少在这挖苦我们!试问天下剑修,何人不愿做求是山掌教之徒?你可别说,你不想。”
秦惜望去,叫嚷起来的是一名少年和一名少女。少女着了一袭浅粉色仙子裙,双手叉在腰际,一双杏眸得圆溜圆溜。
少年也就是钱文,一袭暗袍站在灯光稀疏之处,似要与天地融为一体,他鼻子哼出一口气,把脸一撇,抿唇不语。
“嘁!”少女见状,一个白眼翻上天。
秦惜心底也“嘁”了一声,暗自嘀咕:一群没追求的人,就会捧苏泽臭脚。
没兴趣再关注这些没意思的话语,她把眸方转,那厢便道:“诶,你们有没有听闻他们秦家出了个没灵根的小傻子?”
“废话,修真界头一遭出现此等稀罕事,孰能不闻。”钱文道。
“那你们该晓得那小傻子与求是山有一个……什么桃山之约吧,就是预定了求是山掌教亲传弟子的身份。”开启话端的少年又道。
钱文愤然:“就那小傻子,连修炼都不能,还想当无问道尊的亲传弟子,想屁吃吧!”
“那小傻子确实不够格,其余六位峰主只怕也瞧不上她,当个外门弟子已算万幸。”少女应和地点点头。
秦惜面色瘫了瘫。
“不过,据说她的痴症好了,此次同秦家姊弟俩一道上了求是山……”
“不会是——”有人疑道。
众人默然,数十双眼睛齐齐望来。
秦惜身影掩映在光影斑驳的松叶下,神色不清,众人眨了眨眸,若无其事地继续谈论,只当她并不存在。
能来求是山的,天之骄子居多,甭管临行前父母耳提面命地叮嘱“出门在外说话要有个忌讳”,总有个别掉头就忘。
于是,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四……
终于,鄙夷声里响起了传唤,“下一个!”
秦惜收起多余的情绪,放下双手,不疾不徐地踏入太和殿。
殿内亮如白昼,秦馥直挺挺居在队伍前列,目光担忧地随着少女移动,秦瑜也不自觉抿紧唇。
中央摆着一块玉质石碣,顶上凹有一个掌印,谭清含笑立在玉质石碣旁,静待她上前。
秦惜垂下眼皮,把手放了进去。
常念老早就看上了她,徒手徒脚爬上求是山并非无人攀爬过。
其实被天音河冲下求是山,离淘汰也不远了,除非本身已经可以运行灵力。不然,只剩两条路可以走。
一则借助法器符咒,此乃作弊行为,成功上了山,依然立于淘汰之列。
另一则便是:爬。
当初,他便是求是山历年来,头一个凭着一股劲儿爬上求是山的。待爬上了山头,他恍然发现自己身体似乎与往昔大有不同,后来才明白,原来爬上求是山看似毫无可能,实则暗含生机。
他正是寻着了生机,攀爬过程中成功淬了体。
但——
常念上瞧下瞧,少女浑身上下毫无改变,仍弱得仿佛他吹一口风,少女就能立马倒地。
心底思不出个所以然,常念只得吞着口水,屏息钉在那块玉石上,心里默念:祖师爷爷,好师尊,铸体峰各位前辈,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保佑此女天灵根,天灵根。再不济双灵根也未尝不可……
回春峰万娇亦然时刻关注秦惜的情况,修真界关于辅佐型修真者素来稀缺,门下弟子不是没有天赋异禀者,但谁会嫌弃门下天才过多的?
往往只有恨少之人,世人多是如此俗不可耐,她自然不能脱俗。
秦惜不知道有人对她抱着盛大的期许,只是完成任务般,将手放了上去,静静俯视掌下的玉石。
毫不意外,玉石无甚变化。
良久,常念和万娇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那玉石犹似失灵,愣是不给一个反应。两人脸色格外僵硬,难以置信。
谭清从未见过此种情形,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整个太和殿一时之间死气沉沉。
外面亟待检验灵根的众人久不问传令,伸长脖颈,望眼欲穿。
“出什么事了?”
“为何还不传人?”
“好半天了,急死人啊!”
议论声四起,焦灼万分,与殿内形成鲜明对比。
须臾,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从中道来:“秦惜,无灵根。”
众人噤声,随即鄙夷不屑地发泄情绪。
“她果然是秦家那小傻子!”
“没有灵根,上什么求是山,白白浪费大伙的精气神。”
“她不会脸皮厚到要挟约以令无问道尊收她为徒吧?”
“……倘真如此,日后见她一次,揍上一次!”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殿外谈论不休。
殿内,谭清轻咳一下,接过秦惜的话,朗声道:“秦惜,无灵根。”
于是,候在一旁的弟子领着她往队列移动。
这些队伍统共分为天灵根、双灵根、三灵根、废灵根四列,秦惜独立一列。
秦惜瞧了瞧自身站位,或怜悯、或看戏、或轻蔑的目光,一应齐掷而来,她面色淡然地往后退步。
退至末尾,她察觉到一计复杂的眼神飘然而过。遂不着痕迹地查寻,发现来自一位虎背熊腰的男子时,委实愣上一愣。
随即,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向首位的素衣青年。苏泽眉目温润而疏离,淡然俯视底下的玉石,也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关心这名少女的灵根状况。
蓦然,那双黑眸微微动了动。
秦惜正欲收敛眉目,旁侧一只手扯了扯她的手臂。
秦瑜声如蚊呐:“小色痞子,快别看了!”
秦惜眉头轻拧,想着不久就不会再看到这个言行无状的小鬼,便懒得理他,不动如山。
“程灵,火系天灵根!”粉色衣角从她身后一闪而过,正是方才那位与钱文少年互叫嚷的少女。
少女之后,过了几个双灵根的,最后进来的只有钱文了。
他把手一放,玉石当即呈放出纯厚的水色光芒,谭清道:“钱文,水系天灵根!”
七个宝座上,扶鹿峰峰主胡老道一双浑浊的老眸亮了亮,热切地凝视钱文的背影。
谭清上前一步作揖,“禀掌教、各位峰主,灵根检验已全部完成。”
苏泽颔了颔首,温声道:“那开始择选弟子。”
六位峰主心中大抵都有了人选,包括回春峰与铸体峰,但在晚辈面前多少要些体面,你推我脱后,一致谦让道:“还是掌教先请。”
苏泽笑了笑:“也罢。”
于是,一双润泽的秋水眸从前往后一扫,又从后往前一扫,如此周而复始,弄得众人的心怦怦直跳。
虽说明白人选定是那位剑灵根,但众人心底还是抱了一些卑微的期望,至于有约在先的秦惜,暂时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秦馥手心暗暗捏了捏,努力维持平静,低垂的眸子充斥着紧张的情绪。
她为了成为求是山掌教的亲传弟子,打小就刻苦修行,同龄人玩乐嬉戏的时候,她却在闭关。
十多年来,她的日常除了修炼便是修炼,除开母亲的期许,她自己也很是希望能得到修真界第一剑修无问道尊的真传。
因为她要成为这世间最厉害的剑修,她要站到那顶峰上去,俯瞰众山小!
最终,那道目光落在了她头上,秦馥暗自舒了口气,浑身渐渐松懈下来,却听首位之人道:“那就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