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脱》管家后人

23、嫉恨的理由

　　《单身贵族》网站发布后，公司各部门有条不紊的运作，点击量很快过百万。虽然，业界出现了十几个小视频网站，但小菊的公司始终保持在全国第一的位置。好几个大的基金开始和公司接洽，有意向对网站进行战略投资。
　　小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她跟陈杰开始商量结婚的事。起初，小菊认为这很简单，她跟他去北京见见未来的公公婆婆，他再跟她去岛城见见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然后就结呗。没想到，这结婚还挺复杂。他们首先在结婚以后住哪卡壳了。
　　陈杰说住他原来的房子，因为那个房子大，有两个卧室、两个书房，将来他们在家工作也不会相互干扰。小菊说，那是你和你前妻的房子，我才不去来。陈杰说，她总共没来过几回，你去闻闻，一丝丝她的味道都没有。小菊说，住在现在的房子就行啊，咱俩同时工作的时候，你去书房，我在客厅不就行了。陈杰说，那套房子将来留给你父母来住啊。小菊没词了，但她打心眼觉得住到陈杰原来的房子别扭。
　　小菊没招的时候就去问小梅。小梅挺着个大肚子，穿着一身宽松的孕妇装，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说话的声音好像也高了八度：“菊啊，你做的对，就不去他原来的房子。你是初婚，必须是新房。住他那，好像是小三上位似的。”
　　“切，我在别人眼里不就是小三上位嘛？”小菊撇嘴。
　　小梅很认真的说：“管别人干嘛啊，你们自己的心态要调整好，这对以后的婚姻生活很重要。陈老师老说你是他的初恋，而你也确实是初婚。所以啊，你们要按照初恋初婚的感觉走。你知道初婚怎么弄吗？新郎新娘，新车新房，兴师动众，大操大办。”
　　“啊？！车也得换啊？我的车还不到三万公里哪。”
　　“我去，我就说那么个意思。反正房子必须是新的。”
　　“那怎么办啊？我们有两套房子了，不会再买一套吧？”
　　“哎，对了。我们家小区有一主是老葛的朋友，买了一联排一直没去住，连装修都没有。前几天还跟老葛叨叨着要卖哪，你们买下吧？离你和陈老师上班的地方也近，离我家只隔着两栋楼。咋样？”
　　小菊兴奋起来：“对啊。可…，可…,真买新房啊？是不是有点过分啊？再有钱、再初婚，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啊？”
　　小梅用手戳她的额头：“你啊，笨死了。你们家陈老师原来的那套房子在徐汇，房价比虹桥这边得贵一半还得多吧？把那边的卖了，然后买我说的那套联排。省下来的钱，装修啊、家具啊、家电的都就有了，而且全是新的、好的。对不对，多好啊？”
　　小菊不停的点头：“对，就这样。他要不同意，我连他也换了。”
　　听小菊说“连他也换了”，小梅就捂嘴笑，一边笑还一边竖大拇指。
　　结果，小菊跟陈杰一说，他爽快的答应了。算了算时间，等装修好房子，置办好家具等，怎么也得过了十一了。于是，他们决定元旦结婚。

　　婚期订下来之后，小菊开始忙活起来。忙装修、忙购物、忙着婚礼，平日还要忙公司的事，一天到晚风风火火的，忙并快乐着。

　　这中间，方晋不断来电话、短信，一是咨询公司运营的事，更重要的是和小菊探讨公司搬迁上海。
　　小梅嘱咐过小菊，让她别参与方晋搬迁上海的事。她说，柳娜绝不是什么善茬，不要说你参与了，就算你没参与，她也认为是你鼓捣的。到时候，她要闹起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不信你等着瞧。
　　其实，那天在会所，李老板也好，陈杰也好，其他人也好，只是站在专业的角度上，就那么一说，说过就忘了。方晋的公司毕竟是一个小公司，至于他来不来上海，真来假来，他们才不关心来。对此，方晋很明白，没有小菊帮他，这些大老板是不会出手的。
　　小菊老实，就给方晋实话实说了。她说，方晋，能来上海当然好。但是这事不光是你的事，还牵扯到干爹、干娘，干娘不是一直不同意你离开岛城吗？更重要的是，柳娜那边愿不愿意啊？她要不愿意来，你们不得两地分居啊？你也知道，牵扯到柳娜，我还是最好别掺和。万一她再怨起我来，我可担当不起啊。
　　方晋认准了小菊，死活要小菊帮忙。说是她现在是上海业界的明星，认识人又多，她不帮他，可真找不着人了。他甚至哀求，说看在多年同学的份上，看在干爹多年帮她家的份上，请她无论如何帮帮他。
　　小菊心软了。想起高中的时候他对她的好，想起干爹对他们家的好，就犹豫起来。最后，她支支吾吾的说，只要干爹干娘同意，只要柳娜不反对，她就尽量帮。

　　方晋在岛城创业用的是他自己的钱，就是把C2C平台软件卖给陈杰的五百万。公司成立后，一直忙于交易平台的搭建，也一直没有正式上线交易。所以，到现在为止，一分钱的收入也没有，五百万也花的差不多了。他心里很明白，公司搬迁上海，他必须跟父亲要钱。没有父亲的支持，去上海只是一纸空话。
　　这天晚饭后，趁家人都在，他说了他要去上海发展，希望家里支持。
　　父母和柳娜都沉默了好一会。老万夫妇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柳娜知道他们会反对，所以她决定先不吭声。
　　方晋妈妈先说话了：“不行。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必须留在岛城。说什么也不行！”
　　方晋早有准备：“妈，我想留在美国，你非得让我回来。我听你的话，回来了，也如你的愿，结婚了。我够听你的话了吧？上海离岛城这么近，飞机只要一小时，将来有高铁了，也只需半天多。咱家条件这么好，你们退休后，也可以在上海买房子啊。你们可以上海岛城两边住啊。上海是大都市，谁不想往上海走啊？”
　　方晋妈妈无语了。
　　老万开口了：“去上海居住和在上海发展事业那是两回事。我们家的人脉都在岛城，你去上海找谁去啊？现在做生意没有人脉能行吗？你看我在岛城牛逼吧？我也想去上海做房地产啊，上海的房价多贵啊？但我还是不敢去。咱不摸潮水啊，不知道上海水有多深啊。特别是你，事业刚刚起步，还是先在岛城打打基础、磨练磨练再说吧。”
　　方晋也想好了怎么应对，他说：“爸，隔行如隔山啊。房地产要拿地啊、招标啊，确实要靠人脉。但互联网行业主要靠技术，谁技术好谁牛逼。而且，互联网是年轻人的天下，就看我们敢不敢往前闯。上海的政策就是鼓励有技术的年轻人创新创业，跟岛城的传统观念完全是两个概念。你看人家小菊，跟我一样大，现在是一家全国著名的网站CEO，在全国互联网业界很有名。我哪，自己掌握技术，也很年轻，上海才有我的发展空间。再有几年，我至少能超过小菊，也站在互联网行业的最前沿。”
　　“小菊？就是老铁的那个闺女？”老万夫妇异口同声的问。
　　还没等方晋说话，柳娜把话接过来了：“她是靠当小三上位的。她大学的时候就去坐台，勾引了一个互联网大佬，弄的人家离婚了，又霸占了人家的公司。就这么一个骚货，还好意思站在全国的会议发言，真不要脸。”
　　方晋有点火了：“你了解情况吗？就在这里胡说八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你哪点能比得过她？互联网的知识、英语、公司运作能力？你自己说说哪点比小菊强？人家是当小三上位的吗？有本事你也去当小三试试，你也给我弄个CEO回来？你凭什么骂人家？嗯？从小你就欺负人家，她招你惹你了？你不就是嫉妒吗？你不就是有个当官的爹吗？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要不是有个当官的爹，你他妈的什么也不是！”
　　听到方晋骂她，柳娜瞬间失去了理智：“呵呵，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去上海就是为了那个骚货。你一直没忘了她，一直惦记着她。我就骂了，骚货，破鞋！怎么着吧？！她不仅当了陈杰的小三，也想当你的小三。怎么？我骂她你心疼了？嗯？我就要骂，骚货，破鞋！！”
　　方晋也失去理智，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大声喊：“滚，滚，滚出去，滚出我家！”
　　柳娜捂着脸哭着跑出家门。

　　有位大师说过，有些女人是超感性动物，一旦触发她的嫉妒心理，就像释放出她心中的恶魔，连上帝也救不了她。
　　心有恶魔的柳娜，在开车回家路上不断的念叨：“好啊，你这个乡巴佬，你这个老巴子妞，竟然鼓捣我们家方晋去上海。既然我过不好，我也让你过不好！你等着，你等着，我就不信我治不服你。”

　　没过几天，小菊妈妈早上开门的时候，看见一大帮人围在自家门口。她往超市的橱窗上一看，上面贴着一大张纸片，纸片上贴满了照片。纸片上还用鲜红的大字写着：“上大学时就坐台，现在上海当小三。”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把老铁叫出来。老铁出来一看，大体明白怎么回事，就马上把纸片扯下来。
　　人群散去，但老铁和小菊妈妈却羞愧难当。他们老老实实做人，一辈子也没有遇到过这样难堪的事情。
　　小菊妈妈看着一张张小菊的照片，瞬间明白了，她的女儿、她一辈子为之自豪的女儿，为了给她治病，一直瞒着家里，在外面做那样的工作，最后还找了一个老男人。
　　她悲愤交加，痛不欲生。她悲，是可怜自己疼爱女儿的慈母之心，愤，是痛恨这个给她带来病魔的不平世界。如果她没有这个病，小菊就会顺顺当当大学毕业，就会顺顺当当结婚生子。如果她早点死了，小菊也就不用再忍辱负重，老铁也就不会受此大辱，父女俩说不定相互依靠，幸福终身。
　　她想，怨都怨她自己生病，怪都怪自己没有早死。

　　第二天凌晨，她早早起床，悄悄的离开了家，离开了岛城。

　　整整过了七天，老铁才在一个远方亲戚家找到她。此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她握着老铁的手说：“菊他爸啊，跟着你到岛城，让我过上了城里人的日子，我没白活一回。我放心不下的是小菊啊，她是个苦命的孩子，为了咱这个家，遭罪啊。她心里的苦，只有我这个当妈的知道。我死后，你千万千万别怪她。怪只怪我生了这个穷病啊，怪只怪我没有早点死。”
　　最后，她长叹一口气喊了声：“菊啊，是妈对不起你啊！”
　　像是为了不给亲人留下痛苦的回忆，她死时的表情竟然是幸福安详的模样。

　　老铁把妻子的骨灰掩埋在小菊爷爷奶奶坟墓的旁边，就回岛城了。没过一个月，他把房子卖了，一个人离家出走了。临走时，给小菊写了一封信，连同贴在自己门口的那张带着照片的纸片，和她母亲去世时拍下的照片一同寄了过去。
　　信上说：“菊啊，无论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好女儿。你从上大学开始，就养活着这个家，让我们老两口过了几年好日子。但你做的辱没祖上的事情，也是不可原谅的。你妈没脸活下去，我也没脸在岛城呆了。你好好的吧，但愿你走的路是对的。不要费劲的找我，我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如果有一天我想你了，会自己个找你的。”

　　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小菊看完信后，急火攻心，一下子就晕倒了。
　　当她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在这三天里，她梦魇、痛哭、昏睡，反反复复，颠来倒去，疯了一样折腾。守在病床前的陈杰一直握着她的手，默默的黯然泪下。挺着大肚子的小梅更是哭晕过好几次，后来竟然直接被拉到产房，就在小菊所在的医院生下了孩子。
　　清醒后的小菊对陈杰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回岛城，我要回去看看我的家。”
　　陈杰说：“我们开车去吧，顺便到沂蒙山老家看看你母亲。”
　　小菊默默的点头。

　　当回到岛城家的时候，看见家里人去楼空的惨状，小菊又哭晕过去。缓过来之后，她跪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沂蒙山老家母亲的坟前，她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她轻轻的抚摸着石碑上母亲的照片，喃喃的说：妈，您辛苦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让我和我下一辈，像城里人那样挺起腰板活着。可您自己一辈子背着农村人的十字架，活的好憋屈啊。临了临了，还是被他们欺负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妈，您能告诉我吗？”
　　她拉着陈杰在坟前跪下，声音高昂了许多：“妈，我知道您死不瞑目，我知道您闭不上眼。您看看吧，这就是您的女婿，您闺女的丈夫。他是个好人，堂堂正正的男人。我们俩相亲相爱，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您就放心吧，我们就要结婚了，我们也会有后代。我们会让我们的孩子、您的亲孙子孙女过上幸福生活，过上比您那一代、比我们这一代更好的生活。妈，你安息吧。”
　　说完，她拉着陈杰的手一起鞠躬磕头。

　　在回上海的路上，小菊回想起她和柳娜的恩怨，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从高中入学到现在，她并没有招惹柳娜啊。是什么蒙蔽了柳娜的眼睛，使得她有蛇蝎般的毒心？难道嫉恨不需要理由吗？难道长的高、跑得快，也是嫉恨的理由吗？难道过得幸福、笑的快乐，也是嫉恨的理由吗？难道真心去爱或被爱，也是嫉恨的理由吗？为什么那么多人不去关心自己的喜与乐，却非要在乎别人的好与赖呢？为什么那么多人宁肯自己像苦逼一样压抑，也要处心积虑的破坏别人的幸福呢？
　　小菊像问自己也像问陈杰：“为什么呢？她这么做既损人也不利己，图的是什么啊？”
　　陈杰叹了一口气，说：“看起来是损人不利己，但她，或者他们这样做，是在维护一个团体或一个阶层的利益。他们高高在上，有着天然的优越感，有着获得资源的天然优势，他们看不得、也不允许低阶层的人向他们发起挑战。所以，打压低阶层一切崛起的苗头，是他们天然的反应。做这些，是不需要理由的。”
　　小菊点头，但还是喃喃的问：“那么人性哪？良心哪？”
　　陈杰说：“在利益面前，人性必须让路，良心也可以喂狗。”
　　小菊又点头，然后又问：“那我们哪？甘愿受辱？”
　　陈杰咬着牙说：“惩恶才能扬善！”

　　回到上海的小菊先去看望了小梅和孩子。
　　小菊逗了一会孩子之后，就在客厅跟小梅说话。
　　小梅见她脸色虽然苍白但神情平静，就叹了口气说：“菊啊，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回上海了，以为你要到处流浪着去找你父亲。还以为你和陈老师从此天各一方，你们的婚姻也黄了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小菊苦笑着说：“我凭什么不好好活着啊，如果我那样不正好中招了吗？我父亲是个顽强的人，他也会好好的活着。等他想过来的那一天，他自然会回来找我的。再说，我就算想找他，可上哪儿去找啊？”
　　小梅长出一口气说：“菊啊，这就对了。我看这事就这么着吧，估计柳娜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她当时就是为了出口气。如果她早知道会这样，她也不会那么做的。嗨，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小菊万没想到，性子刚烈、一点就着的小梅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虽然明白小梅是为自己好，但她想，如果连小梅这样要强的人都要隐忍的话，这个世界还能有好人的活路吗？我已经忍无可忍了，这次绝不忍让了，绝不！
　　但是，当看到小梅期待的目光，她不想让她担心，就笑着说：“姐啊，你还不了解我吗？”

　　因为老万家和老铁家好久不来往了，因为小菊的妈妈死在了外地，由于小菊并没有声张，老万一家并不知道事情竟然如此惨烈。方晋没有得到家里的支持，也不再提公司搬迁上海的事了，柳娜见事情有了转机，就自找台阶回到了公婆家。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但是，仇恨之源正在凝聚成巨大的漩涡，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