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逃脱》管家后人

22、致命的重逢

　　两年过去了，一切似乎风平浪静了。上海的小菊在忙着公司的小视频网站，岛城的柳娜在忙着自己的自媒体运营。两人都在自己的领域各得其所，各安其份，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没有交织，没有碰撞。

　　小菊幸福的像花儿一样。
　　她和陈杰的生活，稳定而甜蜜。小菊的公司就在陈杰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俩人就像连体兄妹一样，同进同出，同上同下，毫不顾忌别人或羡慕、或嫉妒、或赞许、或鄙视的眼光。好多人并不知道陈杰已经离婚，现在俩人是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所以他们心安理得，理直气壮。他们商量好了，等小视频网站发布上线后，他们就结婚。
　　小菊的事业也顺顺当当。经过两年的职业历练，她现在完全是一副职业经理人的模样。无论春夏秋冬，都是职业套装，头发成籫，淡妆在脸，褪去了学生时代的稚气，增添的几分成熟。外人猛一看，都以为她是三十左右的小少妇。每天早上八点半，她的奥迪TT会准时停在写字楼的地下车库。九点钟，她会准时在会议室开晨会。此时，她的俩助理和五大部门的头已经在会议室静候。忙碌的一天就此开始。
　　在陈杰和李老板的帮助下，她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开始了全新的事业。团队以女性为主，全部是新生代，最大的才三十岁出头。她们像撒网一样开展了半年的调研，最后确定以大学生和35岁以下的单身打工族为客户群，先期策划了单身简餐、穿戴搭配、描眉画眼、不胖不瘦、就业攻略、考研技法等七、八个栏目。然后，又结合陈杰公司和李老板公司输出的人员，组建成编辑部、运营部、技术部、平台管理部和综合部五大部门，俨然是大公司的运营架构。经过与大型社交网络的合作，他们也形成了数以千计的“水军”，先行准备好了数以万计的小视频节目，一旦上线，这些“水军”就会蜂拥而至，为网站造势。
　　经过三轮的测试，陈杰、李老板和小菊商量决定，网站的名字就叫《单身贵族》，就在每年一度的全国互联网高峰论坛上发布上线。当天晚上举办千人规模的冷餐会，招待论坛的所有嘉宾和媒体记者。三人还商量，由小菊作为公司CEO宣讲发布并回答提问，冷餐会也由小菊主持。
　　其实，小菊早就跃跃欲试。但她还是力荐李老板，说他是业界精英，由他发布会引起震动。李老板说，互联网像影视界，喜欢新人。我们不要震动，要就要轰动。他说，小菊你是大美人，本来就有明星范。如果由你发布，今年互联网高峰论坛的焦点肯定是你了。然后他问陈杰的意见，陈杰只是讪讪的笑。大家都知道俩人的关系，在这时候，他不好表态。
　　现在的小菊在一遍一遍的精心准备发布会，她知道，发布会的效果对公司、对她都至关重要。

　　柳娜的生活无论事业还是感情都有了新的转机。
　　原来想闲赋在家做贤妻良母的她，看见方晋并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必须做出改变。她想重新去《岛城晚报》工作，但又厌烦早九晚五的工作不自由，就问闺蜜们有没有既自由、又有趣、还能挣钱的工作？有个闺蜜是从国外回来的，就建议她做自媒体。她听了以后，觉得靠她自己推广起来很难。在饭桌上聊天的时候，平时不太搭理她的方晋说，你可以挂靠《岛城晚报》的电子版，开一个女性栏目，相当于自媒体。利用晚报的受众群就好推广了。
　　柳娜激动的几乎要哭了。这不仅是他的建议很专业、很靠谱，更重要的是，这是结婚之后，方晋第一次没有板着脸跟她说话，第一次主动帮她。晚饭后，她端着杯咖啡进书房，希望他从专业的角度给她讲讲。方晋并没像平时那样不耐烦，而是主动拿出笔和纸，在上面又写有画，一步一步的给她讲解怎么开栏目、准备哪些话题、瞄准哪些客户群、怎么黏连粉丝、怎么利用闺蜜圈层和铁粉，等等。一讲讲了两个多小时。虽然，最后在她凤眼顾盼下，他仍然无动于衷，但她还是心满意足了。她想，有了好的开始，就必然有好的结果。她只需要等待。
　　柳娜复旦中文系新闻专业毕业，有做媒体的基础知识。她出生于岛城高级干部家庭，公公又是岛城数一数二的富豪，在岛城同代女人中颇有影响力。她借着这个天然的优势，利用《岛城晚报》的媒介，在朋友圈层中发展铁粉，很快就见到成效。不到一年，粉丝数就有两三千，铁粉也有好几百。好多高端化妆品、高端服装、高端车行和房地产公司开始找她，一是要在她的自媒体上发布新品广告，二是要她代售产品。结果，她的月收入很快过万。那个年代，过万就是很高的收入了。
　　初尝胜果的柳娜，反倒一反常态，低调起来，谦和起来。公公婆婆不仅对她赞赏有加，而且比以前更宠爱她。方晋虽然不主动示好，但眼光变得柔和起来。甚至有些互联网方面的活动，或是柳娜这边的粉丝互动，方晋也破例和她一起参加了。
　　柳娜看到了他和方晋的美好未来，她很期盼这一天早点到来。

　　小菊和柳娜在各自的轨道上前行。事业和感情的顺利，使她们忘记了彼此，即便是偶尔想起，也都内疚自己少不更事。如果没有交叉，也许她们都会到达幸福的终点。但造物主的神奇和诡异，就在于它总让这个世界在平静中孕育危机，在危机中迸发奇迹。全国互联网高峰论坛，又使两人相遇了。让她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偶遇，又点燃了本已消失殆尽的硝烟，两个人的战争更加惨烈。

　　全国互联网高峰论坛在上海波特曼大酒店如期举行。全国互联网行业的精英、国内外各大媒体上千人参加。按照惯例，上午的会议是领导和大咖们的舞台，领导们讲政策，大咖们讲趋势，与会者热烈鼓掌，一番行业欣欣向荣的场面。
　　下午的会议更能引起同行关注，因为都是业界精英发布最新产品和成果。可发布会不久，大家开始倦怠。都是老面孔，成果也不怎么吸引人，会场上的吵杂声此起彼伏，让主讲人陷入尴尬的境地。会场茶歇之后，会议换了一个美女主持，高个子、高颜值和甜美的声音，使会场秩序一下子好了很多。下一个发布项目还没进行，大屏幕上先打出了发布人的大幅照片，竟然是一个比美女主持更靓丽的女士。当身穿一身红色西装套裙、脚蹬黑色高跟鞋、迈着大长腿的小菊上台时，现场突然一片寂静，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这个年轻的美女CEO身上。
　　小菊的发布别出心裁。她用简洁的语言介绍完项目背景和网站愿景后，主要采用实景和三维动画穿插的方式，演示了小视频拍摄、上传、后台编辑、上线及在线观看和下载的全过程，整个发布过程仅用了20多分钟。接着，她用恬静、沉稳的语调宣布：全国第一家小视频网站《单身贵族》正式上线。接着，大屏幕现场展示客户上线的现实场景。结果，表示视频上传数值的蓝色柱状图和表示在线观看和下载量的红色柱状图，都在迅速蹿升。尽管参加会议的人都知道，这些数值的激增，主要是事先埋伏好的“水军”在作怪，但这从来没有过的发布形式和体验感很强的展示，让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在发布会问答期间，有两家外国媒体用英文提问，小菊也是用流利的英文回答，更引起现场观众的点头称赞。大家的共同印象是，这个美女CEO的确了得，绝不是浪得虚名。

　　方晋和柳娜也来上海参加论坛了。
　　小菊的风采惊得柳娜目瞪口呆，也让方晋觉得五味杂陈。

　　从小菊出场开始，柳娜就在暗暗观察方晋。她看到方晋并没有看大屏幕，而是盯着小菊目不转睛。她看到方晋的表情急剧变化，从吃惊变到惊叹，从惊叹变到赞许，从赞许变到高兴，从高兴变到仰慕，最后，她能感受到他在叹息、在懊恼、在悔恨。她试探性的拉拉他的衣袖，他使劲的甩开她的手，目光恢复到两年前的那种冷漠和厌烦。
　　柳娜的心降到了冰点，脑子有点蒙圈。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走，赶紧逃走，拉着方晋一起逃走。只有躲开和小菊的面对面，或许一切还能回到原来的轨道，她渴望的幸福目标仍然能够实现。
　　会议开始散场，柳娜跟方晋说，我们走吧。不是说好去乍浦路美食街和我同学一起吃饭嘛，再不走就晚了。方晋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说，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要参加晚上的冷餐会，今天大咖云集，机会难得，我得找小菊聊聊。她认识的人多，我得让她多介绍几个人给我，将来对我们公司发展会有帮助的。柳娜很无奈，方晋说话的语气很平静，理由也很充分，看不出他有别的企图，也无法反驳他的借口。她很恼怒，但没有由头发火，何况会议现场这么多人。她知道，按照方晋的脾气，如果她给他一点点脸色看，他就会给她更大的难堪。无奈之下，她说，那我先去了，如果你结束的早就赶过去。方晋答应着，扭头就朝着主席台小菊所在的方向走去。
　　柳娜走出波特曼打上车前往乍浦路，刚上延安路高架就后悔了。她在想，我不能让他俩单独在一起，我不能给方晋向小菊示爱的任何机会。谁知道小菊现在什么情况，万一他们死灰复燃呢？我这两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想着，她就让出租司机回头去波特曼。正是下班时间，延安路高架堵的一塌糊涂，高架上又不能掉头。柳娜郁闷，司机烦气，俩人就在车上吵了起来。费了好大的劲，一个小时之后，她才回到波特曼。
　　柳娜一进宴会大厅，就感受到了什么叫豪门盛宴。冷餐会的场面跟她在岛城的任何聚会，真的不能同日而语。豪华的大厅足有上千人，男士全部西装革履，女士一律各式晚装，她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休闲装，觉得怎么看怎么土气。大厅的舞台上，是西洋弦乐伴奏，曲目欢快而典雅。大厅中间的餐台，摆的大部分是德式香肠和烤肉，还有贝类海鲜及水果蔬菜，并没有岛城富豪宴客的龙虾、鲍鱼、海参、象拔蚌。酒台上只是红酒、啤酒和香槟，也没有茅台、五粮液和带XO的威士忌。大部分客人只是端着或红色、或黄色、或橙色的饮料，三个一伙、五个一帮的聊天，没见谁豪饮海喝。这个场面让柳娜体验到什么叫低调的奢华，想起岛城人的豪吃豪喝，她这才觉得又土豪又土气。
　　她把心沉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橙汁，开始满大厅寻找小菊。她知道看到了小菊，就会找到方晋。她也知道，今晚的冷餐会，小菊肯定是主角，见到那个风头最劲的高个子女人就一定是她。果然，她发现了。只见小菊换了身黑色的露背晚装，挽着高高的发籫，穿着一双八分跟的高跟鞋，像鹤立鸡群一样穿梭在人群中。她跟这个碰杯，跟那个微笑，偶尔停下来聊天发名片，像电影明星一样耀眼。再仔细一看，方晋就陪伴在她左右，黑色的西服套装和黑皮鞋，居然和小菊很搭。小菊走在一群人当中，就给人介绍方晋，方晋就忙不迭的握手、发名片。看到这个场面，柳娜想起了老上海的电影。她觉得小菊就像电影里的交际花，而方晋像刚入行的小白脸。她受不了了，真的替自己的丈夫羞愧难当。
　　柳娜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过去了，她想拉着方晋走。不管方晋怎么想，她丢不起这个人，特别在小菊面前。
　　小菊发现了柳娜。
　　她抛开众人迎了上来：“柳娜，你来了。刚才我还问方晋，问你去哪了。方晋说你去会同学了。”小菊的态度很自然大方，看不出什么异常。
　　柳娜只要回答：“奥，我记错日子了，是明天聚会。这不，我就赶回来了。祝贺你啊，小菊。没想到两年不见，你都有自己的网站了，还在国内领先啊。”
　　小菊笑着摆了摆手：“都是我老公帮着弄的，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啊。对了，我老公你见过的，就是收购方晋软件的那个陈杰。”
　　柳娜听她说老公，就有点坦然的心态了。她问：“你们结婚了吗？”
　　小菊仍然笑着说：“没哪，这不想着搞完这个发布就结啊，快了。”
　　这时候，方晋过来了，有点不高兴的问：“哎，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同学聚会吗？”
　　柳娜只好顺着刚才的话说：“嗨，你看我这脑子，订的是明天啊，我都给忘记了。”
　　方晋还是冷冷的说：“一会吃点东西你就先回酒店吧，我还要跟小菊去他们的会所谈事哪。”
　　小菊感觉出气氛不对，就赶忙说：“方晋，说什么哪。待会柳娜一起去。”然后她向柳娜解释说：“奥，是这样。方晋说了他公司的情况，我老公很感兴趣，约了几个人，待会到会所聊聊，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待会你也去。我听方晋说，你搞了个自媒体，在岛城很红火，我哪，一直建议我的朋友小梅也搞一个差不多的东西，她在上海有资源，你给她传授传授经验，说不定也可以进行合作。”
　　柳娜答应一起去。
　　方晋很无奈的点头。

　　到达会所的时候，小梅迎了上来。
　　她已经怀孕，因为肚子大了，所以她没有参加小菊的发布会。
　　看见方晋和柳娜的时候，她很吃惊。虽然很礼貌，但目光很冷很阴沉。柳娜发现她转头的时候，露出鄙夷的冷笑。此时的柳娜，有点后悔来会所了。
　　大家坐定后，开始喝酒聊天。
　　小菊介绍了方晋和他的项目。说他正在做一个二手房网上交易的平台，平台软件技术已经成熟，后台管理还缺乏经验，请大家帮着出出主意、传授传授经验。云云。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议论，讨论的很热烈。
　　李老板沉吟了一会说：“方总，做互联网平台在岛城做不起来。你得到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城市，先不说政府支持度、软硬件条件等，就人才这一项，你就解决不了。同等条件下，人家不去。你高薪招聘，成本会急剧上升。互联网公司的成本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人力成本，这个解决不了，你就没法发展。所以，你要往大了做，就必须到一线城市。”
　　陈杰接着说：“对啊。客户群也不一样。岛城全部二手房交易不如上海一个区吧？从房屋价值来说，可能差距成倍。也就是说，同样交易一套房子，上海的交易量可能是你岛城的两三倍。互联网平台一看流量，二是要看交易量啊。”
　　方晋频频点头，好像自言自语的说：“还真是啊，我还真的考虑搬迁上海啊。”
　　小菊接话：“方晋，我觉得各位老板说的对。你做C2C，必须做到全国前列，否则，不要说发展了，生存都困难。要想做到全国前列，就必须来上海，否则你的公司人都招不起来。”
　　随后，她又笑着对旁边的柳娜说：“柳娜可以一起来，做自媒体，做圈层生意，上海比岛城有优势的多。这方面，我们小梅姐就有资源，你跟她合作保准行。”
　　小梅撇嘴瞪眼：“哎哎哎，你别拿我说事啊。你也不问问我们家老葛同意不同意。我这要生孩子了，如果是男孩，还要再要个女孩。要是女孩，还想再生个男孩。再说了，找合作也不看人。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合作啊。切，你瞎叨叨啥啊？好了伤疤忘了疼！”
　　柳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方晋脸色越来越尴尬。
　　小菊挂不住了，但又不好对小梅发脾气，只好说：“姐，你这是咋了，是不是妊娠抑郁症啊？”

　　回到住的酒店，柳娜一夜没睡。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小菊很诡秘，肯定没安好心。她一想起小梅鄙夷的脸色，就觉得羞愧难当。她一想起方晋决定来上海，就觉得他是旧情难忘。
　　后来，她又想起小菊在波特曼会场和冷餐会明星般的表现，再想起她在岛城艺体中学乡巴佬一样的窘境。想起自己在岛城呼风唤雨的气势，再想起在大上海跟小菊比起来有点自惭形秽的尴尬，她心里已经渐渐熄灭的嫉恨之火，又开始悄悄点燃了。
　　绝不能让方晋来上海！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和小菊共事！
　　这是柳娜在上海的那一夜做出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