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她》周七六

7、第七章：该还是不该

　　七、该还是不该

　　Amber的嫌疑被洗清，案件进程再次停滞，舆论不断施压，民众近乎疯狂地索求一个结果，好笑的是又不会苛责这个结果如何。庭审刚结束没多久Amber的父亲在社交平台发文表示将会动用自己的资源协助警方调查，尽快抓住真凶，为维护人们的知情权和生命安全贡献自己一份微薄之力。

　　消息传出去没几天，Amber的父亲就亲自把一个衣衫破烂，一路哭天抢地的流浪汉扭送到警局，跟着甩出一套衣服，正是江樛出事当天穿的衣服。流浪汉哪里知道自己被幸运砸中成了替罪羊，一个劲地哭着跟警察解释当天自己喝成烂泥，什么都不记得了。

　　警察局查了衣服，不出所料上面只检测出流浪汉和江樛的DNA，虽说这份证据十分简陋，警方还是顺水推舟地把流浪汉当作案件的犯人判了刑。这场轰动小城的案件也就此尘埃落定，最终的犯人居然只是一个喝得烂醉的流浪汉，媒体们纷纷露出得不偿失的表情，潦草地交代案件的结尾顺带呼吁要对流浪汉加强管制就再没人舍得浪费笔墨。

　　警方敷衍了事，媒体兴致缺缺，依旧阻挡不了另一波热潮的掀起。没看够热闹的人们开始仔细复盘整个案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在这次雷声大雨点小的扫兴天气中兜到几粒雨点。人们急转直下，把矛头对准荒唐的源头——江樛，认为她无端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的行为简直下贱，口径一致地集体抨击她，风云变幻不过一瞬。

　　平日里平易近人、活泼开朗的好好学生江樛被强b的事情在学校传开，婉惜怜悯有之，更多的是把她当作枯燥高中生活的谈资。起先只是就事论事，风向一变就开始乘着人言对江樛的为人进行污蔑和轰击。

　　谣言振振有词：说江樛的热情亲切都是装的，私下里她勾搭过不少不干不净的人，有人传曾亲眼见过江樛跟着一帮男人飘飘欲仙，用身体换du品，更有人大胆推测这次的强j案恐怕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只不过江樛为人不仁不义，最后反咬一口。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居然聚集了一帮人开始同情往日他们嘴里十恶不赦的Amber，可怜她居然差点被江樛拉去背了黑锅。

　　人不都这样的吗，擅长无中生有更擅长借题发挥。每当有可供消遣的资讯飞出，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抽丝剥茧的洞察力就会到达巅峰。不久，江樛的各个社交帐号彻底沦陷，或真或假的“证据”满天飞，仿佛是他们集合群众的力量还原了事件最本真的模样。

　　他们躲在网络之后、躲在黑白文字之后，成为揭露真相、矫正事实最伟大的幕后英雄。

　　江樛醒过来后没再说过一句话，安静得有些异常。

　　她无法判断自己的平静算是放弃还是痊愈，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每天坐在床上失神的发呆，思考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类似今天星期几，血液都跟着停滞，许棠用心烹制的饭菜也只是近乎机械地咀嚼，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明明之前自己最想念许棠做的饭菜了。

　　江樛讨厌这样的自己，想要了结这堆还在苟延残喘地死肉，可每次下定决心结束，江司城和许棠抱着自己尸体崩溃大哭的画面就会占据她的视线，控制她的思想，戳得一颗心汩汩血流。

　　一切的转折就在今天。

　　许棠如往常一样反复交代后准备回去给江樛准备午饭，临走时病床上的江樛像是预感到什么，突然叫住许棠，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妈，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许棠红着眼眶走回来紧紧抱住江樛，很久才放开，她弯下腰凑近江樛惨白的脸，与她额头相抵，轻声安慰：“了了不要胡思乱想，妈妈一会儿就回来，等着妈妈好不好？”

　　江樛目送许棠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后，遗憾地垂下头，莫名很想再见江司城和沈卓一面。

　　许棠走后没多久，病房门被人扭开。

　　进来的人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江司城和沈卓，而是一群和她年纪相仿的青年。江樛差不多都认识，都是班里面的同学，为首的人手里还捧着一束生机盎然的鲜花，花瓣娇艳，花香馥郁。等最后一个人进入房间，房门就被从里面锁上，几乎同时他们和和气气的笑脸转变成嫌恶又憎怒的嘴脸。他们一个人接着一个人激烈地发言，可惜江樛听不清，她只是呆滞地望着面前一群人，盯着他们开开合合的嘴。

　　直到一瓶不知道混有什么的腥臭液体顺着江樛头顶流下来，人群的声音才慢慢变清晰，大多是些耳熟能详地污言秽语。仅仅是动动嘴皮骂几句显然无法消除他们无从追溯的仇恨，于是他们纷纷从包里掏出各式各样精心准备的不明液体泼向根本不反抗的江樛，什么颜色什么味道都有。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了，整天就知道在学校里面装圣母。恶心死人了！”

　　“就是，自己不检点被人白嫖居然还黑心想让别人帮你背黑锅，你没有羞耻心的吗？”

　　“你他妈就是活该被强j，就算被强j致死也算是便宜你！算是让你临死前再快活一把！”

　　“真是替那些跟你做过的人担心，要是因此得了x病，肢解你都不过分！”

　　“到头来脏了自己就算了，居然还脏了学校的名声。我估计你能进学校也是因为你chuang上技术了得吧！”

　　内容可谓五花八门，精彩纷呈。

　　离江樛最近的人愤怒地伸手拽过被子整个蒙住她的头把她拖到地面，许棠放在一边的杯子一同被碰倒摔碎在江樛手边。有一就有二，人群毫不客气地赏出自己的拳脚，边骂边打，好不兴奋。江樛惊讶于恐惧从自己身体离亡，心如死水，甚至有莫名其妙的感激正暗暗滋长。要是就这样把她打死，她可能会开心地笑出来朝他们三叩九拜。

　　江樛承认自己病了，也不奢望能痊愈。这个世界她走过一遭，足足十七年。够了。

　　兴许是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一时之间没控制好音量，动静太大最终引来了护士。护士拍着门焦急地询问病房里的情况。人群慌了，一齐涌向门口挡住自己的脸跑散。江樛慢慢从地上坐起来，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收拾碎掉的杯子，护士连忙过来拦住她，带着江樛去处理身上的污浊。江樛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照着护士的话洗干净，换上新衣服，和以往不同的是她的了无生气的双眼，一点破碎的光亮在隐秘闪烁。

　　许棠返回医院的时候刚好在楼下碰上江司城和沈卓，守在病房门外的几个护士见三人走过来，连忙羞愧地低下头，边道歉边跟他们说明刚刚发生的事。许棠听到一半就慌慌张张推门进去，江司城紧随其后，许棠跪在床边拉住江樛的手问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床上人缓慢沉重地眨两下眼睛，一声不吭地紧紧闭上双眼。

　　沈卓没跟着进病房，站在门外远远望一眼，随后转身疾步跨出医院。二十分钟后，沈卓推开一家酒吧的门，稍微打听了一下，穿过沉溺在红红绿绿灯光里忘情摇摆的人群，径直闯入二楼VIP包厢。来人行事莽撞不守规矩，难免扰了屋内人的兴致，某个原本躺在沙发里吞云吐雾的花臂男人有些气恼地走到沈卓面前，一阵熏人的酒气喷在沈卓脸上，“懂不懂这是谁的局？不要命了乱闯？”

　　沈卓没有功夫和一个逞威风的醉鬼费口舌，看也不看花臂男人一眼绕过他踢开满地酒瓶来到Amber面前。她也喝得半醉，眯着眼打量沈卓好一会儿才认出来面前来势汹汹的人是何方神圣，撑起上半身笑眼弯弯地同他打招呼，顺便倒了杯酒递过去，“你怎么来了？才在法庭上见我一面就忘不了我啦？”

　　沈卓气极反笑，接过酒杯手指一抬整杯酒不偏不倚全撒在Amber脸上，阴森森地咧开一口白牙：“对啊，我现在恨不得撕烂你这张脸。”包厢里的人见东家被一个来历不明地浑小子泼酒，昏沉的脑袋瞬间醒了三分，杀气腾腾地围上来。这杯酒浇散Amber几分醉意，抹干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抬手挥退围上来的人群，“没关系，不打不相识。”

　　沈卓收了阴冷冷的笑容，揪住Amber的衣领把她提到自己眼前，咬牙切齿地逼问：“今天是不是你让人去找Fanny？”Amber嚣张跋扈地长到十七岁，什么张牙舞爪的地狱修罗没见过，哪个不是望一眼她的背景就要敬她七分，畏她三分，沈卓眼睛里反出与他们相似又相去甚远的仇恨的寒光。沈卓只有仇恨，他人多是不甘。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久违的恐慌笼罩住Amber。

　　Amber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嫉妒，瞪大双眼不怕死地往枪口上撞，“对，就是我——”话还没说完沈卓一个巴掌挥过来把她打趴在沙发上，Amber没来得及反应又被沈卓拽起来另一个巴掌应声而落，接着沈卓揪着Amber衣领整个把她甩到地面上，周围的人再也沉不住，怒吼着重新围上来，首先冲出来的还是刚刚的花臂男人，他纹满图案的拳头将要挥下Amber一声爆喝让它止于半空，沈卓趁机回身扳住男人的双肩往下压，右腿同时屈膝急速上抬撞击男人的胸膛，男人抱住胸膛脸憋得通红好一会儿才顺过气。

　　“没想到你还打女人，真是有本事啊。”Amber摇摇晃晃站起身，酡红的脸上满是狰狞讽刺的笑意，沈卓懒洋洋抬眼幽幽望她没应声，几下就重新让Amber倒地不起，他抬脚踩住女人的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一切的罪魁祸首，脚下一点点加力，全然不顾女人轻细的呻yin转为难以忽略的嘶吼，一双眼睛深不见底。Amber也不求饶，死撑着怒骂：“你和Fanny什么关系？居然这样为她出头。喜欢她？王子？骑士？”

　　这回沈卓有了反应，撤回脚移到Amber肚子前，每说一句话就狠踢一脚，“第一，你没资格跟我谈道德问题。”Amber痛得缩成团。

　　“第二，我和Fanny什么关系你管不着，你只要记着我能也敢把你打死。如果你还想靠你家里面的势力搞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我不介意陪你去看看地狱的风景。反正你不是也挺喜欢我这张脸的吗？”沈卓冷笑几声，像踢垃圾一样又给了Amber一脚，横扫一眼气到极点又不敢忤逆的人，快步离开酒吧。

　　再不离开，沈卓真的会忍不住就这样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