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六章（上）：别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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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别遗憾
安蒲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瞥见江樛手撑住桌边倒水，桌面洒落一片，立即转身回房间拿出药赶到客厅，她从江樛身后揽她入怀，一只手环在腰上，另一只手给她喂药，随后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江樛依在安蒲怀里喝完剩下的水。
“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我太着急了？”
安蒲问得纯真，江樛恰恰被这份纯真噎死，摇摇头甩开脑海中细节过多的画面，“得了便宜还卖乖。”安蒲笑着把脑袋轻轻压在江樛肩上，脸埋入她的颈窝亲吻上面一小块红印，“不是便宜，是宝贝。”
一丝若有若无的倦意浮上来，江樛闭上眼睛笑着感叹，“你这张嘴啊。”
“很厉害吧。”
江樛再次噎住，蹙眉无奈地笑笑，转过去环住安蒲的脖子与她紧贴，与她们为数不多的拥抱一样，江樛痴迷于感受江樛异于平常的、更为活跃的心跳，慢慢将自己的心跳与她趋同，此刻两人的生命高度吻合，她随时存在忘却自己姓名和面容的风险。
“安安，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最后一样东西也给你了。对你我真的倾尽全部了。”
安蒲停下左摇右晃的身体，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点，“对不起，亲亲。对不起。”
“安安，永远不要跟我道歉。永远。”
“可是——”
“我不要你跟自己过不去。无论什么结局，一定都是爸爸深思熟虑的结果。他一定，也希望你幸福。”
“了了……”
“所以你一定要幸福，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江樛松开她，摸摸她的脸、她的发、她多情的眼睛、她温热的唇，刻画入脑，嘴角因为捕捉到清晰印象而满足地翘起来，“走吧。带我去买菜，你给我做饭，像过日子那样。”
江樛耐心等在门口，安蒲风风火火跑出来，江樛有些差异，第一次看到这样打扮的安蒲：长至小腿肚的黑色羽绒服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卷起的裤腿下一双黑色帆布鞋，甚至江樛最喜欢的那一头长发都整整齐齐地卷进鸭舌帽里，加上一只口罩，打一眼看上去不要说看清脸，几乎都分不清性别。
江樛隐隐感到不安：“你怎么这副打扮？”
安蒲转一圈全方位展示，“怎么样，不听声音是不是看不出我是个女孩子？”
江樛脸色微变，手在口袋里微微蜷起来，“女孩子……不行吗？”
安蒲察觉面前人的怯意，温温柔柔捧起她慢慢低下去的脸，“当然可以，只要是你什么都可以。只是我们这附近都是些不好惹的叔叔阿姨，我担心在外忍不住对你太亲密的话，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让你不舒服。他们舌头可长了，跟动画片画的一摸一样。
“我无所谓，骂就骂了。可我的亲亲不行。谁都不能骂你，不然我就要跟薅他们头发啦。”
“可是我也可以扮男孩子啊……”
江樛软软弱弱的声音一下就把安蒲一颗心揉得软烂，她从眩晕感中缓过来，点点她的鼻头，“嗯？亲亲可以吗？”江樛有了底气任性辩解，话没出口，安蒲轻轻柔柔地挨过来环抱住自己，“没事儿，辛苦的事我来，我的漂亮宝贝做自己我最开心！”
安蒲摸着她柔软的长发，调侃她今天怎么跟一只小猫咪一样粘人，她默默听着不反驳，心头悄无声息地撕裂一个口子，清晰的血流感。
俩人伴着当日的最后一片天光走进菜市场，零丁的菜铺，萧索的光辉，给冬日午后生生平添一份干燥的寒意。安蒲牵好江樛在为数不多的摊铺前走走停停，江樛惊讶于她对自己的了解程度，从不多问也能精准规避所有自己不喜欢的菜。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菇。”
安蒲接过阿姨手里的袋子，刻意压低声音：“因为我爱你啊。”
买菜的阿姨耳朵一竖，晶亮的眼睛来回打转，徐徐开口：“小姑娘好福气哦！你老公那么爱你！”
江樛为难地笑笑，刚想开口，安蒲不动声色把她拉到身后，半个身子挡在她面前，压着嗓子：“是我好福气。”
阿姨眉眼笑开，满意地频频点头，竖起大拇指一顿称赞：“好好好！你们都好福气！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安蒲温顺地向她鞠躬谢过，默默跟着念了一句：“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买肉的时候江樛接到许棠电话，她跑到一旁接电话。许棠没多问，大意是确定她的位置，问她晚上回不回来吃饭以及告诉她明早几点离开。许棠面对江樛长久的沉默，忍不住多劝了一句：“了了，你留下吧。和安安好好在一起。”
江樛盯着买好肉迫不及待跑向自己的安蒲，她的眼睛透过层层叠叠的冷气直直落往自己的心，跃动的身体牵动着一整个逝去夏季的热烈靠近自己。江樛感受到热风渗入自己的发丝和骨缝，血液开始沸腾，人生站立于太阳顶端随之磅礴向上。她的心如同春死之鸟，凄美而温润。
江樛深吸一口气把激动的热泪憋回去，奋力朝安蒲挥手回应，“妈，不行的。我得走。安安不能在我这栽跟头。”
“妈只有你了，所以妈妈万事都顺着你的意思。但有一点亲亲要记住，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救你一命的人也好，对他心怀愧疚与罪恶的人也罢，你无需背负什么。这世界很大很大，你和安安很小很小，在一起还是分开，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累积了好几个世纪的观念，所以，你的幸福与快乐，是远高于这个世界的。
“妈妈希望你幸福、永远快乐。亲亲。妈妈只要你开心。”
“好，妈妈。好。”江樛收起电话，张开双臂迎接扑面而来的安蒲，她带起一阵风搅动空气中微小的冰碴子灌进江樛生命，于是落下稀稀落落的雨，舒缓密密麻麻灼烫的伤口。
安蒲摘下口罩亲亲江樛的脸颊，紧紧扣住她的手，心满意足地往回走，“走，我们回家。”
晚饭安蒲手忙脚乱地弄了一桌，说不上秀色可餐，但从考究的装盘看出了她努力弥补的心。江樛跟所有小情侣一样，毫不犹豫地下筷，伴着安蒲期待的目光认可地点点头。“真的好吃？”安蒲又惊又喜，迫不及待准备自己尝尝，江樛笑着拦住她的手，“你就别试了，都是爱的滤镜。”
安蒲一时没反应过来，听懂后失望地耷拉眉毛，更要试试这不堪入口的饭菜，江樛不拦了，笑看她“自食其果”，那张沮丧的面容如预期般瞬间皱成一团，惹得江樛笑出声。安蒲猛灌几口水漱口，眼睛却悄悄看向靠在椅背上笑得前仰后合的江樛，十分奇妙的幸福感，她放下水杯怜爱地注视江樛白色灯光下随着一声声笑声慢慢红润的脸，竟涌出一股热泪的冲动。
她们一定，都醉了。
江樛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缓缓止住笑声仰面用同样的目光与她对望。安蒲走过去坐在江樛脚边的地板上，脑袋靠着她的腿，没头没尾地聊起来，“亲亲，你相信第六感吗？”
江樛细细观察灯光下安蒲粉白的耳廓，惊叹于它弧度的优雅，“怎么啦？”
“我总觉得，你要离开我。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安蒲仰脸楚楚可怜地望着她的心上人，“你今天，是来跟我道别的。”
江樛嘴角的笑意短暂僵了僵，俯身亲吻她惴惴不安的眼睛，“别瞎想。我是你的啊。我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你了呀。”
桌上的饭菜难以下咽，安蒲只好点外卖。安蒲领个外卖的功夫，江樛跑到视野狭窄的阳台趴在栏杆上俯视巷子里稀稀拉拉的车流与行人，安蒲放好外卖走过去趴在她旁边盯着她恬静的脸，“亲亲在想什么呀？”
江樛收回思绪，伸出一只手讨要抱抱，安蒲牵住她的手顺势把她拉入怀抱，“外面冷，我们回去吃东西好不好？我点了好多好多好吃的。”分明没滴酒未沾，江樛却醉醺醺地点点头，脚步不动，她从她怀里抬头，认真地同她说着酒气缭绕的情话：“安安，你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宝贝，值得更好的家人，更好的朋友，更好的房子，更好的——”
安蒲接着她突兀的停顿问下去：“更好的什么？”
江樛灿然一笑，“更好的前程啊。”
江樛腾出一只手点点安蒲的漂亮的鼻尖，“人间万千星辰，我只想把你这一颗别在发上、映衬眼底、配饰耳畔、滑入咽喉，永恒在我心尖熠熠生辉。所以，别有遗憾。对我，别有遗憾。一直一直，往前走，别回头。”
安蒲一知半解，蹭蹭江樛的鼻尖，“好啊，和亲亲一直一直往前走，永不回头。
“至于其他东西，我没那么多想法，只要你就好啦。我只想要亲亲。”
离她们最近的一盏路灯熄灭了，一片黑暗顷刻笼罩住江樛，安蒲一时看不清江樛的表情，模模糊糊中江樛似乎沉沉闭上了双眼。她的心也跟着这不确定的幻象沉至脚底。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上）：别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