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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什么郎才女貌 ...

  •   二十、什么郎才女貌

      自那以后,傅斯淮的传说依旧在各个班级间盛行,然而他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安蒲面前,偶尔远远眼神有了若有若无的接触,傅斯淮都会主动尽快消失。安蒲不以为意,每日空闲就往奶茶店跑,也不帮忙,躺在角落谁也不理,她手机屏幕大部分时间都被跟江樛的聊天界面占据,她却不敢发消息,只好一遍一遍翻阅两人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

      这种情况持续了十多天,奶茶店的氛围跟着变得怪异起来,简苁受不了了,主动找跟丢了魂差不多的安蒲问责:“大姐,你这是闹哪出?我的店稍有起色就碍着你了?”

      安蒲关掉手机,闭上眼睛装睡。简苁被挑衅到,举止粗暴地把蔫耷耷的安蒲拉起来,扳正面对自己,刚想趁机名正言顺地做一回安大学霸的父亲,好好教育一顿,谁知道安蒲滴滴答答开始掉眼泪。

      这出乎简苁的意料,慌不择路地扯几张纸巾塞到安蒲手里,“不是吧,你怎么就哭了呢,我话也没说得很重啊……”

      安蒲越哭越凶,手里的纸巾顷刻湿透,简苁赶紧补上新的,“你怎么了嘛,别光哭啊,这不能解决问题啊。”

      “江……江……江樛……江樛她不……不理我了……”

      简苁眉头一皱,“……啧……我一猜就跟神仙姐姐有关系。你们怎么啦。”

      安蒲无助地摇头,“她不理我了……”

      简苁无奈叹气,撕开一包新纸巾塞到安蒲怀里,“你还真是多灾多难啊,先别哭了,晚点我去帮你探探口风。”

      “真的?”

      “你要是一直这样,影响到我奶茶店的氛围,我生意还做不做了。”

      安蒲胡乱抹开脸上的泪水,紧紧抓住简苁的手,叮嘱她:“你跟江樛说让她别不理我,我那些举动让她不舒服了我可以改的,她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

      简苁看着面前这个快要扑到自己身上,流着泪水恳求别人不要不理自己的女孩子,好几个瞬间她不禁自问,安蒲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子,是过去目不斜视把自己人生一看到底的天之骄子,还是面前这个胆战心惊的可怜虫。她按住情绪越来越激动的安蒲,叹着气问她:“安蒲,你还是你自己吗?”

      安蒲被问住,哑口须臾,抿着泪水苦笑:“我不能……也有个盼头吗……”

      下午,简苁提前歇店赶往江樛家。开门的是许棠,她向许棠表明身份和来意,许棠请她进门,“劳你惦记江樛,不过她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可能见不了客。”

      “阿姨,我就跟江樛说会儿话,不会很久。”

      “是安安让你来的吧。”

      简苁没想到许棠会这么问,支吾半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许棠跟着点头,忧愁地望一眼不远处紧锁的房门,“你去试试吧,要是江樛不开门,你也只能先回去了。”

      简苁走过去敲门,“江樛,我是简苁,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门后没有一点动静。
      “安蒲有几句话让我带——”

      简苁话还没说完,门咔哒一声开出一条缝,她回头犹疑地看一眼许棠,得到允许才推开门进去。房间很暗,简苁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江樛在哪。江樛抱着白兰花背靠床坐在地上,对简苁的到来无动于衷。

      不过十多天没见,江樛瘦到简苁有些不敢认,“江樛……你还好吗?”

      “要说什么说吧,我累了。”

      简苁沉默了,准备好的强硬言辞都在见到江樛萎靡模样的瞬间瑟缩起来,见来人没声响,江樛放下白兰花,顺手把掉下来的叶片捡起来丢进花盆,起身爬回床上:“没话说就请你回去,我累了。”

      “安蒲。安蒲让我来问问你为什么突然不理她,她想知道理由。”

      江樛对着枕边褐黄干缩的白兰花花苞出神。安蒲送的白兰树花苞掉光了,最近连叶子也开始发黄掉落,怕是活不久了。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别问了。”

      简苁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非得互相折磨呢?”

      没有结果的沉默让简苁有些急了,往前两步逼近江樛,“都那么久了,你应该能感觉到安安有喜欢的人了吧。”

      江樛背脊深深弯下去,头垂到简苁看不见她的脸,“那个男孩子挺好的。”

      “男孩子?”简苁满脑子问号,“江樛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江樛声音止不住颤抖,又非要笑着说出来:“我看到了。很般配。是书里说的郎才女貌啊……”

      简苁脑内飞速排查可能跟安蒲传绯闻的男生,只有刚回国的傅斯淮符合条件,“不是,江樛你听我说,傅斯淮——不对,那个男生和安安没关系,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简苁,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

      “有必要!”简苁气到了,“安蒲她默默跟了你两个多月,你现在误会她喜欢别人,怎么没有必要!”

      江樛一时没听懂,“……什么跟了我两个多月?”

      简苁无奈地皱起眉,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就这个学期刚开学那两个月,安安跟个变态一样一见到你就偷偷跟着你,你去哪她就跟到哪,偏偏有贼心没贼胆,只敢远远看着你。不然你以为安安生日那天我怎么会想到她可能在你家楼下。”

      江樛一脸惊讶,“她……她为什么跟着我……”

      简苁哭笑不得,“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好好的人不做要当变态。不过江樛,可以肯定的是安安她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两个月前我不敢这么说,但现在的安安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快要失去自己了。

      “从前我根本不敢想象安安会喜欢怎样的人,她对周围人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死样,不在任何人身上保有期待,包括我。她不喜欢这个世界甚至试图否认自己的存在,直到你出现,许过的所有愿望都是希望明天就老死的人,把每一天掰碎了一粒一粒地消耗。”简苁顿了顿,“现在,你知道安安有多喜欢你了吧。”

      “可是……我是女生啊……”

      简苁伸手拍了拍江樛的头顶,沉下声音:“男生也好,女生也罢,爱就是爱啊。江樛,安安说,她想有个盼头。交给你了。”

      江樛怔怔地望着松弛下来的简苁,她脸上一扫刚刚严肃、气愤的神色,满面笑容。

      简苁跟她道别,江樛脑子里却不断盘旋着那句话,郁结在胸口的一口气散开,支起她的什么东西倒下了,她跟着直直倒向床榻,泪水紧接着沾湿一片枕头,甜蜜和酸楚缓缓上泛,她边流泪边傻笑。恍惚间江樛看见灰暗无光的四方空间飞来几只蝴蝶,围着自己浮浮沉沉,如同遇见安蒲后获得的每一个梦境,她抱着浮木漂流,沉没前一刻,上帝仁慈,赐予她一道撞向大陆的海流。

      许棠紧接着过来送药,见江樛倒在床上泪流不止慌了神,匆匆放下药过去扶起她,“了了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江樛紧紧抱住许棠,趴在她肩头,“妈,她喜欢我,她喜欢我,她不嫌弃我,她喜欢我。”

      许棠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暗暗忧心。

      通往未来的路一旦丰富起来,原本一眼看到底的余生,渐渐迷眼,两个女孩子的爱情,能走多远,假如事情曝露,安蒲一个女孩子能承受多少舆论压力,如果安蒲为了保全自己离开江樛,自己女儿又该何去何从。许棠想劝江樛再仔细考虑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剩下的半条命搭进去,可她的亲亲哭了,喜极而泣,把她堵得无话可说。

      简苁一直拖到安蒲晚修结束才回复消息,但没快过安蒲的电话。光听声音安蒲紧张到抠手心打电话的模样犹在眼前,她连续问了几个重复的问题,自己都没意识到,简苁笑她太纯情:“大姐,你先把自己的脑瓜子弄清醒点再打电话行不行?”

      “江樛说了什么?”

      简苁有意卖关子逗逗安蒲,被安蒲连名带姓地喊了一声就怂了:“江樛说,她看到你和傅斯淮走在一起,郎才女貌,以为你们是一对,还要祝福你们呢。”

      安蒲急了,腾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不是这样的!我喜欢的人是她啊!你帮我解释了没?”

      “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替你说了点,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动静,简苁喊了安蒲几声,安蒲撂下一句“回头说”迅速挂断电话,她盯着犹豫要不要靠近的傅斯淮,捏紧了手机。傅斯淮停在两步外,神色有些为难和局促,他权衡了许久,尽管安蒲不乐意再见面,他仍旧希望能好好谈谈,不为了挽回什么,只是谈谈,“安蒲——”

      “傅斯淮我们绝交吧。”安蒲先他一步。

      傅斯淮僵在原地,别扭地笑起来,“安蒲你别误会,我是来道歉的——”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你不喜欢我她就不会误会。十三天了,她不接我电话,不回我消息,不见我面,她快要丢掉我了……”

      傅斯淮无法理解其中的逻辑,安蒲怎么可以因为另一个人责怪自己对她的喜欢,可看到安蒲因为委屈憋红的眼眶流出眼泪,既惊讶又自责,他和安蒲之间已经没有回寰的余地让他赖活了。傅斯淮沉下双肩,本该朝气蓬勃的声音里满是失落:“安蒲,你已经整整十年没露出这种表情了。我还以为,你早就没感情了。”

      傅斯淮深深叹一口气,咬咬牙,“好,我不喜欢你了。”

      这段原以为是童话的青梅竹马的故事,脱轨烂尾得彻底。

      几天后校运会如期而至,江樛还是没消息。就算有简苁打包票,安蒲大着胆子也只敢给她发一条消息,用超越作文的容量去解释她和傅斯淮以及道歉,然而还是石沉了大海。

      所有班级都被安排在操场周围的树荫底观看比赛,一个又一个凳子组成的方块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一部分去准备比赛,一部分偷溜闲逛。安蒲没项目,也没心思去观摩学弟学妹的风采,干脆挑了个人少的角落埋头写广播通讯稿。

      偶尔能听到呐喊助威的声音次第绕场一周,放眼望去每个班级拉起的横幅和班旗迎风招展,一派如火如荼的景象。安蒲静不下心写通讯稿,网上搜了几句用烂的刷刷抄上去,交任务地完成指标,抄到一半简苁电话打进来,说是她们班给运动员定了奶茶,让她去校门领。

      安蒲这才注意到操场中央裁判员遮荫的帐篷清一色都印上三七奶茶的标志,广播里也在用三七奶茶店的优惠券和VIP卡做奖品抽奖,“你直接送进来不就行了,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班在哪。”

      “我现在很忙的好吗,自己出来拿,快点。”

      “你能有多——”没等安蒲再跟她讨价还价几句,对面干脆地挂了电话,她只能不情不愿地去领奶茶,还没到门口,一只玩偶熊在一群小女生的簇拥下走向她。安蒲刚开始有些奇怪,看到熊手里拎的奶茶就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熊没有直接把奶茶给她,而是先把身边围着的人撵走,之后就站在原地和安蒲面面相觑。

      “你好,请问这是高三十四班定的奶茶吗?”

      熊晃着沉甸甸的脑袋点点头。

      “那给我吧,我是来领奶茶的。”

      熊躲开安蒲伸过来的手,踉踉跄跄往后退几步,整个脑袋往后仰,险些摔倒。安蒲一晃眼透过头套上的洞看到里面人惊恐的眼睛,愣住了,手自动伸出去拉住熊,不可置信地叫出江樛的名字,熊站稳后点了点头,蹒跚上前抱住傻掉的安蒲,毛茸茸的胳膊在她后背来回摩擦。

      安蒲还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摘下熊头套,江樛汗湿的脑袋出现在眼前,安蒲忍不住红了眼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光顾着道歉:“对不起……之前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江樛重新抱住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着。

      她来哄她了。

      安蒲隔着玩偶服把江樛牵到人少的树荫下,笨手笨脚地帮她脱下玩偶服,又找来扇子替她扇风散热,她尽可能把江樛照顾得细致些,只是眼睛一直回避江樛的视线。江樛按住她扇风的手,开口问她:“你是小哑巴吗?”

      安蒲低头不敢开口,怕说错什么,江樛又远远躲起来,视线转到江樛手腕上,明显比上一次见面又瘦了一圈,她伸出去的手停了停,裹起玩偶服轻轻揉着江樛的手腕,“你又瘦了。”

      江樛一愣,随即轻轻笑出声,“天气太热啦,胃口不太好。”

      安蒲不信,一副泫然欲泣的愧疚模样,江樛换个话题继续哄:“好啦,这几天你陪我多吃点就能胖回来啦。运动会那么热闹,你有参加什么项目吗,不是说这是高三可以参加的最后一个的活动了吗?我可是特地来看你最后风光一把的。”

      “之前报名的时候以为你不来了,我就没报项目。”

      江樛忍着笑意蹙眉,反问:“所以你在怪我?”

      “没有!不是!和你没关系!”安蒲声音猛地一顿,细思起刚刚情急之下不过脑子的话十分不当,慌忙改口:“不是没关系!和你有关系!不对!没关系!不对!不是那个关系!”

      江樛看着安蒲手足无措的样子笑了,安蒲见她笑了,紧绷的神经也跟着稍微松下来,不再说话,安静凝望着江樛苍白的面庞泛出淡淡的红。几天来一直盘踞体内摇摇欲坠的感觉似乎一下被头顶的蝉鸣切割粉碎,扬手挥进炽烈的光线中,她一下就能站稳了,还滋生出一股征服大地的蛮劲。

      正当俩人面对面傻笑时,体育委员自远处冲过来一下抓住安蒲手臂往外拉,“找你半天了,你怎么在这呢。”

      安蒲及时刹住步子,挣开体育委员的手,“找我干嘛,我又没项目。”

      “没人通知你?”

      “通知什么?”

      体育委员白眼翻上天,抬抬帽檐露出焦躁的脸,耐着性子给一脸疑惑地安蒲解释前因后果:“白萱萱跳高的时候扭到脚,不能参加待会儿的女子1500的初赛,有人跟我说已经通知你顶上了,我这才满世界找你。”

      广播应景地开始通知女子1500检录,远远看去,操场中央的草坪陆陆续续出现几个身穿荧黄色马甲热身的高个女生。体育委员为难地看向安蒲:“安蒲你能不能顶上,这马上开始了,我来不及找其他人,要是弃权对我们班风采评比有影响,1500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帮帮忙,完事儿我请你喝奶茶!”

      体育委员好赖话说了一通,安蒲并不受用,她只回头看一眼树荫下兴致满满朝操场张望的江樛,再面对体育委员时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什么郎才女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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