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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希望生长出来的时候,会痛 ...

  •   十二、希望生长出来的时候,会痛

      江樛翻看安蒲写满笔记的课本足足二十分钟,期间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但是他们都没注意江樛,进门就径直走到位置上坐下,刷题的刷题,背书的背书。

      头顶的风扇带起风掀开页脚,江樛突然想起什么,低头嗅了嗅身上的衣服,失望地皱了皱眉,随后她转脸与安蒲四目相接,挪动位置凑过去闻了闻她肩膀衣衫的味道,纠结在一起的眉头舒展开。安蒲因为江樛的突然靠近有点不知所措,移开目光垂下头一动不动让江樛闻了一会儿才弱弱地出声:“你……你……在做什么……”

      江樛睁开眼睛重新和安蒲拉开距离,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看还好,这一看安蒲满脸通红,纸面娟秀的字晃出虚影,小心脏砰砰乱跳,她把手伸进口袋拿出几朵打蔫的白色小花,“……你说的应该是这个。”江樛低头凑近安蒲摊开的手掌细细闻,呼出的气息扑向安蒲掌心,若有若无的痒意顺着手臂爬满安蒲全身。

      最后一丝理智覆灭前安蒲猛地抽回手,腾地从位子上站起来,“我……我送你回去。”江樛最后摸了一把课桌,细心把书本合上,点点头。

      安蒲把江樛送到奶茶店,一句话没说逃一般掉头回学校。

      直到下午放学安蒲还没缓过来,手心温热气流盘旋的痒意挥之不去。出校前,安蒲绕过教学楼拐进学校的边角地带,那种有一棵白兰树,正逢花季,树上开满白色小花,香气宛如纱幔罩住整棵树,她呆呆仰头望了一会儿,确认附近不会来人后爬上树伸手摘下几朵尚未完全绽放的揣兜里,急匆匆跑出学校。

      安蒲的身影掠过奶茶店径直往甜品店奔去,江司城正在打扫卫生准备闭店,听见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头也不抬地下逐客令:“不好意思,本店打烊了,麻烦您明天再来。”安蒲喘着气,迅速往二楼和一楼扫一圈,没发现江樛的身影,“叔叔您好,我是江樛的朋友,我想给她送点东西。”

      江司城直起腰眼睛警惕地在安蒲身上转一圈,接着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原来是了了的朋友啊!我在照片上见过你!我是江樛的爸爸,今天了了麻烦你了!”安蒲赶紧摆手,从口袋拿出那几朵刚摘的白兰,“今天江樛好像很喜欢这种花,我给她带了几朵。”

      江司城一脸不可思议转为欣喜若狂,捧珍宝一般把白兰捧在手里,满口感谢:“真的谢谢你啊,我们家了了已经很久没有喜欢的东西了。”

      “没关系,麻烦叔叔了。”

      “哪里麻烦,我还得替我们家了了谢谢你,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安蒲与江司城道别,一身轻松地折回奶茶店。刚进店门简苁就耷拉个脸贴上来,“你又跑哪去了?虽然你不是我店里的员工,但在陪朋友这件事上迟到也不好吧,你瞅瞅这冷冷清清的地方,喘气的就我一个,我多可怜啊。”

      安蒲选择性过滤掉简苁的废话,挑重点回复:“我去送了个东西,所以晚了点,又不会让你亏损几十个亿。”

      “不是,大姐你没听明白我的话,亏本都是小事,重点是情感缺失,情感缺失你懂吗学霸?要是你像前两个月那样屁话没有鸽我一整天,又让我被动一个人守寡似的守着这没人气的店,你动动你那聪明的小脑瓜算算我得承受多少精神伤害。”

      安蒲推开那张要命的嘴,系好围裙装模做样地忙碌起来。简苁气急败坏地追着她,一幅不把关爱友人的道理烙进对方脑子里誓不罢休的模样。

      七点钟,安蒲准时脱围裙下班,简苁赌气不和她一起走,打电话让司机先把安蒲送回家再回来接自己,安蒲哭笑不得。

      安蒲把钥匙来来回回摸了几遍才插进锁孔拧开家门,客厅如往常一样一片漆黑。安蒲换好鞋走进去,刚走到沙发边脚下某样东西被踢开,朝前滚了几圈,不用开灯她也能猜到踢中的是什么,打开灯,一地碎酒瓶,沉睡的酒味被光亮惊醒,她躲着玻璃渣走到厨房拿出扫帚扫干净玻璃渣,又拿出拖把拖干净酒水。

      做完一切,还是没人从紧闭的房门出来。安蒲习以为常,默不作声回房锁好房门。和无数个昨夜一样,吃面包、看小说、洗澡、睡觉,安蒲麻木地打卡每一道流程,只有最后躺在床上失眠才真切感受自己作为人活着。

      简苁给安蒲发消息,说是想要江樛的微信号,安蒲有气无力地敲击键盘:帮你问问看人家答不答应。简苁回复得很快,但语气一看就还在闹别扭:麻溜点,等着跟神仙小姐姐美好邂逅。

      安蒲指甲狠狠戳几下简苁的头像,划出去点开江樛的微信,翻身趴在床上预备打字,斟酌了一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没过多久又跑到椅子上,椅子上也坐不住干脆直接坐到地上,一阵纠结之后她只发了三个字:睡了吗?

      发完她就后悔了,这三字堪比“在吗”,赶忙慌慌张张撤回消息,正当她抱着手机祈求对方没看到消息时,江樛的回复来了:没。这种情况,安蒲只能想到“里外不是人”来形容自己。窘迫归窘迫,至少话题打开了……吧?。

      安蒲:简苁,就是白天和我们一起照相的那个女孩子,她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加你的微信。

      江樛:嗯。

      安蒲:那我把你推给她咯。

      江樛:好。

      江樛过于爽快的态度让安蒲很是失衡,由着情绪打了一句别扭的话,句号才落下光标迅速朝前挺进删光内容,重新打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嘱咐。

      安蒲:她说话没遮没拦的,要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江樛:嗯。

      安蒲:那你早点睡,晚安。

      江樛这句回得格外慢,久到安蒲笃定自己油腻了。安蒲不断刷新界面,终于闪出一个小红点,安蒲从床上弹起来查看消息,不是江樛的晚安问候,是简大小姐的炫耀消息:神仙小姐姐加我了,还跟我说了晚安。后面还得瑟地带一个欠打的表情包。

      安蒲:你本来就那么烦人的吗?

      简苁:略略略。

      安蒲关掉手机压在枕头底下,下床熄灭书桌上唯一的光源重新躺回床上准备睡觉。奈何心中有牵挂,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摸出手机再次点开江樛的微信,她还是没回消息。安蒲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江樛的朋友圈干干净净,一条动态都没有,头像是只小猫,默认背景。就算知道对方的头像不过一张被传烂的网图,安蒲还是忍不住点开放大看细节,甚至额外下了个识图软件认猫,她像个傻子一样揣摩那串没意义的默认用户微信号,恨不得把江樛发过来的文字一个个拆开了分析,过于专心以至于对面发来消息她都没注意。

      等她发现,惊喜得直接滚下床,确定这条消息来自江樛后,安蒲又兴奋地多熬了一个小时的夜。

      江樛:晚安,谢谢你的花。

      之后的一段时间,如果甜品店人太多江樛就会去奶茶店找清净,奶茶店要是生意太差简苁就拉着安蒲去甜品店吃甜品消灭负能量,一来二去彼此逐渐熟络起来,两家店居然有了合作,互相给来店里的顾客发对家的优惠券,顾客共享。简苁的奶茶店也因此有了起色,至少不是日日血本无归。

      六月末,安蒲来店里的次数成断崖式暴跌,有时一周她只在周日露两小时的面。江樛本来没多在意,直到昨天安蒲急匆匆过来送一把白兰花,包都不打算放转身就走了。江樛等简苁招待完最后一位客人,悄悄递过去一张便贴,大意是问安蒲的近况。

      “啊,这不六月末了嘛,她在准备期末考。”

      江樛拿回便贴接着写:期末考试很难吗?

      “对于其他人来讲可能在渡劫,但是对安安来讲就是小菜一碟,随便考都能年级第一。”

      江樛:她最近看起来很辛苦。

      简苁叹了口气,“嗐,她就这样,明明聪明得要死还拼命难为自己。常事。”

      江樛不再继续写,攥紧便贴若有所思地盯着玻璃门,仿佛下一刻安蒲就会推开那扇门,蹙着眉摘下鸭舌帽站在空调前擦汗,碎发在凉风中轻轻摇晃。简苁背对着她清洗器具,突然开口:“你觉不觉得安安很像寺庙庭院中央被围起来神神叨叨的树,上面挂满来历不明又野蛮任性的红条子。”

      江樛没听懂,盯着简苁的背影静静等下文。简苁手上的动作停顿几秒,仰头发呆,似乎在整理措辞,“没人问过她想不想和一般的树区别开来,只因为这棵树长在寺庙中央就一味地神化她、依赖她、捆绑她,没人阻止,以至于时间一久,这棵树不得不默认达成他人期待是天职。”

      简苁扯了几张纸巾擦干手转过来,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江樛,“要是她期末考得了年级第一,她的父母会争着去参加她的家长会。你要记住。”

      门铃叮当,进来的并非她们谈话的主角。简苁摆开笑脸迎上去招呼客人,江樛低头回味简苁刚刚的话,收好安蒲特地送来的白兰慢慢走出奶茶店,回家路上她破天荒想了很多东西,那种原以为彻底丧失的思考带来的疲倦连同烈日一起折磨着她。

      第二天,江樛带了个保温饭盒来奶茶店,神秘兮兮地坐在角落等人。没一会儿很久没露面的安蒲如约出现在店里,样子很疲惫,她搓了搓脸,很勉强地笑起来,“等很久了吗?”简苁端来两杯饮料,重重砸在安蒲面前,杯壁挂着的水珠坠落,“你昨晚几点睡?”

      “可早了。”安蒲冲着江樛咧开嘴。

      简苁冷哼一声,“三点睡,六点起,你怎么不上天问问能不能把你提前招上去,在人间瞎费劲可真有意思。”说完简苁朝天翻个白眼转身回到操作台,叮叮当当一通撒着无名气。

      安蒲一脸无奈。江樛默默打开保温饭盒,把汤倒进面里,从另一层里面夹出一根火腿肠两颗鸡蛋仔仔细细摆好,推到安蒲面前。安蒲刚开始没搞明白,当看到江樛把不小心滚到一边的鸡蛋夹回原位,又现写好一张便贴贴在饭盒边的桌面,她大概猜出对方的目的。

      便贴上有两行字,第一行被划掉了,写着“期末加油。”,第二行写着“期末顺利。”

      安蒲笑了出来,不同于刚刚勉强的笑容。她有意逗她,于是敛了笑容假正经,“寓意挺好,但我期末的试卷没有一张卷面是一百分的,要是门门一百,估计顺不起来。”江樛心里一咯噔,迅速用筷子搅乱“一百分”,快速另写一张便贴覆盖住先前的:满分!

      “哈哈哈哈,别紧张,我会好好考的。”安蒲开始埋头吃面,边吃边夸赞江樛好手艺。江樛没反应,双手放在膝上紧紧握在一起。

      不知道是因为安蒲太累还是吃饱犯困,手支着脑袋摇摇晃晃,话也有一句没一句,眼看安蒲眼睛已经完全闭上,嘴也不再硬撑,江樛起身打算去找条小毯子,刚站起来安蒲小声叫住了自己,“我可以牵牵你的手吗?”

      江樛以为她在说梦话,但看到安蒲不知何时放到桌面的手她重新坐下来。江樛端详着桌面那只掌心朝上张开的手,细白纤长,自然弯曲,指甲透出粉嫩的光泽,仿佛有一种诡谲的魔力游走指间。

      她的手落到安蒲手里的瞬间对方立即收拢手指,牢牢抓住,她看到面前这个闭着双眼装睡的家伙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瞄自己,得逞地勾了勾嘴角。安蒲顺势趴倒,另一只手枕着脑袋,握着江樛的手拇指轻轻按在对方指节上慢慢揉,像是某种睡眠指令。

      没一会儿,安蒲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虚握着江樛的手。江樛由着她,端坐着端详面前人的睡颜,感受到对方施加在自己手上的最后一丝力气消散后,心脏猛然如同坠向深渊,江樛下意识反握住安蒲的手指。

      简苁送走店里最后一桌客人,把营业的牌子翻过去,回到操作台埋头整理。

      两点整,安蒲的手机准点闹铃。江樛看到她抖了一下,双眼睁开的同时手重新被她握紧。安蒲坐直身子,一句话不说垂头醒梦,大概三分钟,她尝试了几次才完全松开江樛的手走到后面的休息室洗脸,等安蒲从里面出来,湿哒哒的脸上重现往常灿烂温柔的笑容。

      简苁把纸巾甩到安蒲脸上,口是心非地要撵她走,安蒲回头跟江樛挥了挥手,拉开门汇入人流。江樛收回视线,摸出药盒按开一格把花花绿绿的药丸倒到手心再送进嘴里,就水咽下。莫名其妙,眼泪也跟着啪嗒砸向桌面,江樛不知所措地用手背抹开失控的泪水。

      简苁哪见过这种场面,抱着纸巾冲过来,“欸欸欸,你怎么哭了?等等等等等等,纸巾纸巾,擦擦,哎哟喂,你不要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擦擦。”

      怎么就哭了呢。明明她满脑子都是安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希望生长出来的时候,会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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