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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审讯 ...

  •   “厅长,人抓到了,现在在审讯室。”

      英国人要在京城开设工厂的消息已经登上了报纸,连同韩师亲手签署的盖章公文也成了报纸头条,小警员进来时肖愈清刚看完报纸上的内容,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没犯事,你们凭什么抓我!”

      看守的警员喝了一句:“老实点!你没犯事能进这地方吗?”

      坐在审讯椅上的犯人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他不是没犯事而是犯的事太多了,他不确定警务厅查到了他的什么罪证,正当他还在心里给自己编造开脱措辞时审讯室的门砰的一下被人踢开了,接着他被人揪着领子提了起来。

      “李忠仁!”来人准确无误喊出了他的名字,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就重重挨了一拳,他立刻栽倒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瞪着打他的人,竟然是警务厅厅长肖愈清。

      这个李忠仁原是城南劳改所的值班人员,劳改所失火当晚正是他值当,可他竟然在值当之时跑去赌博,由于他的玩忽职守致使劳改所里的犯人没能来得及疏散,许多本有机会逃生的人却被一道一道的铁栅栏挡住了生路,丧生于火海之中。

      那场火灾有多严重肖愈清是清楚的,也正是因为太清楚灾情所以他才更痛恨眼前这个人,人人都说肖家少爷风度翩翩,涵养极高,一向以理服人的他很少有过这么冲动的时候,刚刚那一拳他是下了死手的,专门往李忠仁的要害上打。

      李忠仁没想到一个读书人竟然下手这么重,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鼻梁骨已经断了,鼻血一个劲地往外流,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早些在日本留学时,肖愈清特地学了柔术和拳击,他的力量本就不弱加之又在气头上,一拳出去的力道可想而知,他把人从地上薅起来,又是一拳,直接将人打得不省人事。

      李忠仁以为自己就这样死去了,可当一桶刺骨的冰水浇在他身上时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他哆哆嗦嗦地想缩成一团却被肖愈清踩着胸膛动弹不得,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并不求饶,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狂笑不止。

      “死到临头还这般嚣张?”肖愈清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人,他笑的时候总让人如沐春风,面无表情时却尽显凌厉,他加重脚上的力度,被踩着的人立马就笑不出来了,只能一个劲地咳嗽,他问李忠仁:“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李忠仁咳嗽了好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要去告你,我要告你滥用职权,殴打犯人!”

      肖愈清淡漠一笑,笑容里噙着冷霜,一向温柔的眉眼此刻裹着风暴,他冷冷开口:“你既已承认你是犯人,那就把你做过的事都老实交代清楚,否则......”

      李忠仁嗜赌成性,最会撒泼耍赖,听着肖愈清的话才惊觉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于是他索性紧闭牙关,再也不肯开口。

      肖愈清蹲下来,脸上笑意全无,眼中只剩狠厉,李忠仁只与他对视一眼就心惊胆战地移开了视线,却被肖愈清掐着下颚,被迫与他重新对视起来。

      肖愈清重新开口,语气比刚刚又冷了几度:“你这样的人怎么配用这样的名字?嗯?名为忠仁干的却尽是不忠不义不仁之事,你嗜赌成性不惜将自己的妻子卖给一个富商当小妾,用女儿威胁她帮你填补赌债,填补完赌债又威胁她帮你找份得当的差事,本以为做完这些你就会让她们母女相见,却不曾想你丧心病狂,早在半年前就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人牙子了,你现在出现在这里也是拜你发妻所赐。”

      “那个婊zi!她竟然敢出卖我!”李忠仁气得眼睛通红,他看向肖愈清:“你以为我不想当一个好父亲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卖掉自己的女儿吗,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我的骨肉,是贱人与别人私通生下来的孽种,我一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想掐死她!”

      肖愈清起身,默默走到一排刑具旁:“贩卖人口这条罪行我先给你记下了,还有一条玩忽职守之罪我问你承不承认?”

      “玩忽职守?”李忠仁想了想才明白肖愈清话里的意思,他挣扎道:“不,我不认!”

      “不认?”肖愈清冷笑一声,重新蹲下来,掐着李忠仁的脖子:“若不是你玩忽职守城南那场火灾至于烧了一整夜吗,你知道由于你的失职害死了多少人吗,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自己,你还有什么脸面认为自己没有玩忽职守?”

      审讯室外有两名录口供的小警员,他们对肖愈清今天的审讯状态都非常吃惊,这样的肖厅长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着实被吓了一跳,眼看李忠仁就要被肖厅长掐死了两名小警员都面面相觑,好在肖愈清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在李忠仁窒息之前松了手。

      李忠仁喘着粗气,看着肖愈清手里烧得通红的烙铁,冷汗一下子冒出来了,可他依旧不肯承认他的失职之罪,哆哆嗦嗦的样子可怜又可恶,“怎么......肖厅长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肖愈清冷哼一声:“没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你说如果我把你移交到军政府监狱那边让韩师亲自来审问,你猜你还有开口的机会吗?听闻韩司令活剥人皮非常有一手,也不知道许久未练他的手艺生疏了没。”

      提起韩师的名字,李忠仁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寒颤,韩师活剥日本人的事京城里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纵使李忠仁再怎么嘴硬可一想到自己死前还要遭受剥皮的痛苦他就害怕得心里发毛,脸色刷地一下就变白了。

      肖愈清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搬出韩师的名字来威慑犯人,看着李忠仁脸色煞白的样子他乘胜追击:“来人,把人提到军政府监狱去!”
      “不,不,我说,我什么都招,”李忠仁连忙起身,手脚并用地爬到肖愈清脚边。

      肖愈清冷笑一声,鄙夷道:“刚刚不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吗?”说着,将人从地上提起来扔回审讯椅上,自己则绕回审讯桌前,与李忠仁面对面坐着:“机会只有一次,你可以选择实话实说亦或者编些谎话,可你要知道谎言终有被戳破的一天,若你肯实话实说坦白交代那天发生的事,我可以向韩督军和张参谋申请免你死罪,你虽不忠不仁不义却是个难得的孝子,我听说你为你母亲置办了一处庭院,请了好几个服侍你母亲的人,你猜猜如果你出了事那些服侍你母亲的人还会那么尽心尽力吗?”

      李忠仁确实是个难得的孝子,但他却是个极不称职的东家,经常拖欠下人们的薪水,是个尖酸刻薄的铁公鸡,若他真的出了事,难保那些积怨已久的下人不会起来造反,苛待他的母亲。

      听着肖愈清的话李忠仁马上跪下了,语气倒是比刚刚诚恳很多:“求肖厅长帮我求情,我真的不想死。”

      肖愈清微抬了下巴,语气比一开始缓和了些:“好说,从此刻开始我问什么,你就得答什么。”

      李忠仁马上点了点头。

      肖愈清问:“第一个问题,劳改所为什么会失火?”

      李忠仁摇了摇头:“厅长,劳改所怎么失火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肖愈清仔细观察李忠仁说话时的神情,并未看出他有撒谎的迹象,于是又问了别的问题:“每晚值班人员有几人?”

      “两人,”李忠仁补充道:“那天是我和一个叫黄齐的小子值的班,那该死的小子整天就会在所长面前拍马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一直在背后说我坏话,妈的,所长怎么就尽信了他的屁话,还让我上交钥匙,他奶奶的......”

      察觉到肖愈清严肃的目光,李忠仁马上住了口。

      “什么钥匙?”肖愈清问李忠仁。

      “就劳改所大门和各个牢房的钥匙啊,”说到这,李忠仁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不对,那天我虽然没值班但我已经把劳改所里的钥匙都交给黄齐了,可失火那天他明明有钥匙在身,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和其他人一样因为没能打开铁门而被活活烧死。

      “这些钥匙除了黄齐有,还有谁有这些钥匙?”

      “钥匙一共就两份,”李忠仁说:“一份在值班人员手里,另一份在我们所长手里。”

      肖愈清从李忠仁的话语中提取到了些许信息:“这些钥匙对你们很重要?”

      李忠仁眼神微微有些闪躲,支支吾吾地否认。

      “既然不重要,那你和黄齐争什么?”肖愈清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威胁李忠仁:“能否减轻罪行取决于你提供的信息是否有用。”

      “您知道的,劳改所不仅有男犯人还有女犯人,”李忠仁不敢直视肖愈清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小声回答:“每个牢房的钥匙都在我们手里,我们想进哪个牢房就进哪个牢房......”

      肖愈清微微蹙眉,继续追问:“然后呢?”

      看着李忠仁纠结的样子,肖愈清并没多大耐心:“我数三个数,你再不说以后也别说了,一、二......”

      “我说!”李忠仁马上招了:“虽然值夜班很辛苦,但只要拥有钥匙那个晚上就能过得很风流快活......”

      肖愈清将李忠仁的话前后联系起来,这才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气得肖愈清拍案而起:“岂有此理,你们怎么敢!”

      李忠仁怕挨揍,立马瑟缩成一团。

      肖愈清怒极,说话的语气满是怒意:“利用职务之便侵犯犯人,谁给你们的胆子!”

      “每......每个值班人员都这么干过,又......又不是只有我......”,李忠仁低着头,没看到肖愈清眼底的杀气,还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

      “你是说每个值班人员都侵犯过犯人?”肖愈清觉得不可思议,强压住内心的愤怒,继续套李忠仁的话:“那黄齐呢?他也干过这些事?”

      说起黄齐,李忠仁一脸的不屑,他啐了一口,鄙夷道:“就是他带的头,这该死的小子非常喜好男色,已经玩残了好几个男犯人,玩得最多的是一个叫‘蔡旭’的小子。”

      “蔡旭?”肖愈清忽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的模样。

      “对,”李忠仁继续说:“听说这个‘蔡旭’有个当县长的老子,但因为犯了事被......抄家了。”

      李忠仁中间省略了韩师的名字,肖愈清心下了然,去年韩师确实抄了一个姓蔡的县长家,蔡旭就是蔡东升的儿子。

      “继续。”肖愈清提醒李忠仁继续说下去。

      虽然肖愈清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怒意,但能在警察厅厅长面前揭露黄齐的丑事,李忠仁话说得贼利索:“一般有钥匙的人可以去巡牢房,没钥匙的人就只能在值班室里值守,我第一次发现黄齐这孙子干那种猪狗不如的事的时候是在去年十月份,那次家里突然传来我母亲高烧不退的消息,我去找黄齐想跟他说一下提早下班的事,却发现牢房审讯室里传出各种污秽不堪的声音,虽然没看到里面的情况但我知道里面正发生着什么,隔天巡视牢房的时候有个男犯人一直高烧不退,我特地查看了他的身上,都是各种抽打以及欢爱过后的痕迹。”

      肖愈清脸上风平浪静但桌底下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头。

      “第二次的时候审讯室的门没锁,我悄悄开了一条缝,就看到黄齐正压在一个男子身上......”李忠仁大骂黄齐:“那个男子被他玩得几近残废,这狗东西,真是天理不容的畜生!”

      肖愈清讽刺道:“你也干过那些事,你不也是畜生?何必五十步笑一百步。”

      李忠仁瞬间哑口无言。

      “你们所长知道这些事吗?”

      李忠仁摇了摇头:“所长很少来,有时候只是打电话过来交代一些事情,但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因为所长都是让黄齐接的电话,不过奇怪的是......”

      察觉到肖愈清已经没多大耐心了,李忠仁不敢卖关子:“让我感觉到很奇怪的是所长每次打电话来的第二天都有一大批犯人被送出去,之后再没送回来过。”

      “哦?”肖愈清浓眉深锁,问道:“劳改所失火那天你们所长有来过电话吗?”

      李忠仁仔细回想了那天的事,肯定地点头:“有的,我记得。”

      肖愈清停止审讯,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却被李忠仁叫住了:“厅长,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肖愈清冷笑一声:“等着吧。”

      你什么时候把牢底坐穿就什么时候出去。

      ......

      傍晚下了一场雨直至深夜才消停,经久未修的道路泥泞不堪,到处是坑坑洼洼的小水坑,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雨夜里出门,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溅得满身淤泥。

      刚参加完舞会的郎青云神色有些疲倦,正在后座里闭目养神,却被司机一个急刹车惊得睁开了眼:“怎么回事?”

      “前面有人拦车,”说话的人正是郎青云的下属,名为邵鹰。
      “撞过去,”郎青云懒懒开口,慵懒的语气里藏着一丝怒意。

      “这......”,司机明显有些犹豫。

      “先生,救救我!”就在司机犹豫之时,拦车的人已经冲到了副驾驶旁,拍打着车窗。

      郎青云的后座有车帘遮住,看不清车外的人,他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只说了一句:“去看看怎么回事。”

      邵鹰立马下了车,抓住了拍车窗的人的手腕,那人真是太瘦了,浑身脏兮兮的,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他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穿着单薄,鞋子跑掉了一只,在寒冷的雨夜里冻得瑟瑟发抖:“先生,求求你带我离开。”

      郎青云揭开车帘一角,打量了一下车外的人,好看的眉微微皱了起来,他不想浪费时间在这无关紧要的人身上,隔着车窗对邵鹰说:“给他点钱。”

      摆平了拦车的人,车子又继续往前驶去,郎青云懒懒开口:“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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