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网》冰糖葫芦去皮

31、第三十一章 秘密

　　新年的第一天，督军府就收到了英国领事馆发出的邀请函，邀请韩督军和韩师出席后天的晚会。

　　邀请函送到的时候，督军和韩师正在书房里议事。

　　秦风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得到许可的他才进去将邀请函呈递给督军和韩师。

　　拿到邀请函的韩师轻蔑一笑，随即将邀请函扔在了桌上，“这些洋鬼子，还真是锲而不舍。”

　　京城虽不是港口城市，但铁路运输发达，是北方交通中心，英国人想在铁路沿线开设工厂需要韩师亲手签署的盖章公文，而这个公文除了韩师，谁签都没用，就算是炎大总统也做不了这个主。

　　炎云原是内阁总理，上届总统在天津被枪杀，各路军阀趁此各成一派造成国内纷争不断，而英法美等国刚在外交上取得进展，对中国愈加虎视眈眈，在这内忧外患之际他坐上了总统之位，接手了内阁一切事务，他虽当上了总统却苦于没有兵权，仅靠一众内阁老臣的支持根本无法稳定当前这混乱不堪的局势，于是在京津翼一带实力最强的韩师成了炎云第一个要拉拢的对象。

　　炎云需要韩师助他坐稳总统之位，借韩师震慑其他的军阀以及对中国虎视眈眈的各国列强，并要求韩师在他任职总统期间不得私募新军也不得私建弹药库，而韩师开出的条件虽是狮子大开口却也由不得炎云不答应，韩师的条件是将京津翼一带的码头和铁路管辖权全权交由他来管理，任何人包括炎云都不得干涉。

　　英国商会打定主意要在京城开设工厂，一个劲地往韩师别馆里送古玩珍宝，连美人也送了，韩师倒也不客气，来者不拒一概收下，却迟迟没在公文上签字，这可把那班洋鬼子气死了，无奈之下英国商会只能求助英国领事馆，想借助后天的晚会重新和韩师洽谈此事。

　　韩督军虽然也不同意让英国人在京城开设工厂，但这件事一旦牵扯到英国领事馆，韩师如果一味拒绝英国商会的请求，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晋升为国与国的外交政治问题，他提醒韩师：“洋人来华开设工厂有利有弊，权衡利弊你要做好分寸。”

　　韩师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去上海联合云家的事韩师只提了一句并无细说，因为他知道秦风早已将在上海发生的事细细汇报给了督军，也懒得他再复述一遍了。

　　韩师回到自己的东院，等了半天依旧不见周玥的人影：去哪了呢，天天往外跑。

　　很快，就到了后天晚上。

　　“对不起，没法跟你一起去参加晚会了，”周玥一小勺一小勺地舀着碗里的汤药，他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却想着等韩师一走他就立马把碗里的药给倒了，这药太苦了，真不是人喝的。

　　收到邀请函当天，韩师本想带着周玥一起去参加，哪知第二天周玥就病了。

　　韩师沉默不语，一动不动地盯着周玥，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周玥碗里的药竟然不减分毫，从他越皱越深的眉头以及越抿越紧的唇线可以看出他已经有些生气了。

　　韩师没接话整个屋子又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炭火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周玥的汤匙不小心磕在碗沿上发出“当”的一声，声音清脆又短暂但在这过分安静的氛围里还是轻易就被捕捉到了。

　　“司令，”裴文刚踏进屋子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他在门边站定，眼神在韩师和周玥之间往返，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司令，督军的车已先行出发了，我们是不是也......”。

　　“是啊，晚会不是十点就要开始了吗，从这儿去英国领事馆起码要一个时辰，”周玥赶紧顺着裴文的话，催促着韩师：“你赶紧去吧，我会把药喝完的。”

　　“你倒还有心思关心别的事，”韩师被周玥气笑，“这药喝了半天不减分毫，倒是这碟子里的梨花酥一块一块地少了。”

　　韩师起身拿过周玥的药碗，朝着门外喊了一句：“池子，换热的药来！”

　　“不要，”周玥揪住了韩师的衣摆，那碗药他好不容易喝了两口，换新的一碗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由不得你说不，”韩师抓住周玥的手，朝门外又喝了一句：“池子，快点！”

　　“哎，来啦，”池子小心翼翼将端来的药放在桌上。

　　“喝吧，”韩师把药推到了周玥面前，顺势在周玥身旁坐下了，“你可以慢慢喝，大不了凉了再换一碗，无论你喝多久我都奉陪到底。”

　　周玥扶额，看着桌上那碗颜色深沉的中药深深叹了口气。

　　等到周玥终于把药喝完又过了一刻钟，看着周玥皱成一团的脸韩师内心觉得有趣，忍不住想逗逗他：“还有一口。”

　　周玥闻言睁开了眼，把碗推得远远的，“与第一碗的那两口抵消了。”

　　韩师失笑一声，侧身吻住了周玥的唇，从他嘴里品尝到了一点点苦涩的汤药味，温存片刻两人才分开，“每次看你喝药都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既然那么怕喝药就不要生病，不过，我听说一种能让风寒快速好起来的方法。”

　　“什么方法？”周玥赶紧问道。

　　韩师勾了勾食指示意周玥离他近一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周玥的耳朵连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裴文和边池守在门外，对屋内发生的事不敢多听多看。

　　边池非常喜欢裴文送他的弹弓，整日都当宝贝似的揣在身上，这会儿得空了，他才摸出来玩一玩。

　　裴文从口袋里摸出一对手套，递到边池面前。

　　“哇，手套！”边池很高兴，将手里的弹弓重新揣回衣袋里，伸手就要去接裴文给他买的新手套。

　　“我帮你戴吧。”

　　边池赶紧点点头，伸出两只手，每根手指都规规矩矩地分开着。

　　裴文帮边池戴好了手套，宠溺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

　　“好暖和，”边池开心极了，毛绒绒的双手捧住裴文的脸，像是在给裴文取暖，“阿文哥，谢谢你，我最最喜欢你了。”

　　看着边池欢喜的样子裴文也忍不住笑了，他覆上边池贴在他脸侧的手，微微矮下身子，对上边池干净纯粹的眼睛，问：“那我可不可以要点奖励？”

　　边池想也没想，凑过去就在裴文的唇角印上一吻，如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

　　但裴文对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吻似乎不太满足，在边池即将离开他唇瓣的时候他将人揽了回来，两人的唇又重新贴在了一起，由于两人的经验都不太足因此接起吻来就像稚嫩的初学者，好在裴文学得比较快，他的吻虽然青涩也很笨拙却让边池心动了好久。

　　边池被吻的样子很呆，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没有焦距地直视前方，浓密的睫毛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着，他感觉自己的心房像装了一面小鼓，没人敲它却咕咚咕咚地响个不停，他一动也不敢动任由裴文用舌尖顶开他的牙关，虽然他不明白接吻为什么要伸舌头，但在这样的关口他也没好意思问出口，只能由着裴文在他口中吸吮辗转。

　　没吻多久，边池的腿又没出息地软了，裴文赶紧把他捞进怀里，见他的脸憋得通红裴文才嗤笑一声：“傻瓜，还不会换气么？”

　　边池愣愣地倚在裴文怀里，微微张了张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指了指裴文的身后。

　　顺着边池手指的指向，裴文看见了站在廊子上的人，由于太过紧张他的脑子出现了片刻空白，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连放在边池腰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韩师刚盯着周玥上了床，出来就看见这么一幕，他知道他的两个副官关系很好却没想到好到这个程度，他挠有兴趣地看着院子里的两人，但他这种探寻的目光让两个毛头小子更加局促不安。

　　“司......司令......”，被自家司令撞破小秘密的裴文非常窘迫，支支吾吾想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但一开口却让原本就很尴尬的气氛陷入了另一种诡异的尴尬中。

　　韩师没有说什么，大步往门口走去，刚迈出几步又停了下来，看了看裴文又看了看边池，道了一句：“两个臭小子。”

　　韩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虽然严肃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这让局促不安的两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次出席晚会照常由裴文跟在身边，而边池则被留下来照看周玥，说是照看其实是盯着周玥不让他到处乱跑。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周玥重新从床上起来了，他开了门看见边池裹着厚厚的棉袄坐在板凳上打瞌睡，他于心不忍，将人打发回了房间。

　　督军府与英国领事馆的距离并不近，韩师九点半才动身注定会迟到，但他并没有催促司机，只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后座思考着等会要怎么与那班洋鬼子周旋。

　　裴文坐在副驾驶上，不用回头他都能感受到背后向他投来的目光，那目光如有实质，一道一道投在他的身上让他一刻也无法放松下来，纠结再三他还是主动开了口：“对不起司令。”

　　“嗯？”韩师没反应过来裴文为什么突然向自己道歉。

　　“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您的，您别生气了。”

　　待到思绪回笼，韩师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傻小子还没从刚才的窘境中出来，而自己刚刚板着脸一语不发的样子也难怪会让裴文误以为自己在生气。

　　“我有说过什么吗？”看着裴文紧张的模样韩师放缓了语气，他问裴文：“你们谁先喜欢谁的？”

　　说起这个问题，一向刚毅正直的裴文难得露出害羞的神情，韩师坐在后座看不到裴文脸上的神色，但从他微微低头的动作中他能感觉到这小子是害羞了。

　　裴文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认真回答着韩师的问题：“是我先喜欢他的，很早就喜欢了的。”

　　韩师笑了笑，打趣道：“好小子，瞒得够好的，我竟没有察觉到，但池子这个傻小子能懂得什么是喜欢吗？”

　　......

　　张参谋府的南院突然翻进一道黑影，按着上次的经验黑影摸进了南院的书房，书房的位置向阳，即使是晚上也有不少月光洒进屋里，黑影目标明确地朝着木架上那盆独立放置的盆栽而去，他试着搬动盆栽，可并未如他所料打开什么密室。

　　“没有密室吗？”他将盆栽放回原位，静静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书房的一切都尤为干净整洁，他走到书架旁随手抽出几本书又马上放了回去，又查看了每个抽屉里的东西，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突然开始思考这么一间平平无奇的书房为什么要上锁，他轻声走到窗户旁，揭开窗帘的一角发现每一扇窗户外都加固了一层防盗网，可环顾书房内的一切，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值得偷的。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蹲下来敲了敲每一块地砖又敲了敲每一面墙壁，都是实心的。

　　他微微皱了皱眉，倚在书桌前指腹有节奏地点着桌面，唯一没有检查的地方就是藏在书架后的那面墙壁了，他看着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架，若是这书架后面藏着密室入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走近查看书架，可是紧靠墙壁的那面书架是实木的，听声音也没听出异常，他又试着推了推书架，根本推不动。

　　等等，其实还有两处地方他还没查看：山水画以及壁钟背后的墙壁。

　　时间紧急，他马上揭下墙上的山水画查看其背后的墙壁，还是实心的，最后他小心翼翼拿下壁钟，一个指头大小的按键就出现在他的眼前，熟悉书房设计的人根本无需把壁钟拿下，直接从壁钟侧面探入一根手指就可按下按钮，而这个设计估计只有张介尤自己才知道的，他不再犹豫，直接按下了按钮，只听书架那边传出咔哒一声。

　　这下总算推得动书架了，他稍稍一使劲，藏在书架实木板后的铁门再也挡无可挡。

　　他坚信这道门之后定有他想找的东西，也必定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开了锁，沿着漆黑的甬道进了密室。

　　甬道太黑了而且是一段很长的楼梯，他猜测这里面应该是有什么开关能打开来照明的但他不清楚这里面是否藏着什么警报装置因此不敢随意触碰，只能把口袋里的备用夜行灯拿出来照明。

　　当他的脚落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时，倏地一下，黑黢黢的视野被一片光亮代替，他一时没能适应过来，眼睛被亮光刺了一下，他小声骂了一句：“操，这该死的老狐狸。”

　　待他完全适应过来，他几乎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这密室竟然比张参谋的书房还要大上几倍，他回忆了一下地图的内容，这密室之上的不正是南院那个宽阔的庭院么。

　　密室有一整面墙被镂空设计成了古董收藏架，琉璃瓦，钰金樽，翡翠壶，珍珠串以及各种各样的瓷器，每件都价格不菲，妥妥的古董收藏室，难怪书房要上锁，连窗户外也要加固一层防盗网，原来这底下竟藏着这么多宝贝。

　　密室里不仅有很多古董珍宝和珍贵字画还有许多箱大黄鱼，他拿起来掂量了下，每根金条足有两斤重，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许多枪支弹药，看来这密室不仅是一个古董收藏室更是一个弹药库。

　　“那是？”

　　密室的最深处有一扇圆形拱门，里面停放着一口黑棺，平白给这寂静的密室增添了一丝阴森恐怖的气息，但来的人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挠有兴趣地上前查看那口黑棺。

　　黑棺是用上等的檀香木制成，也不知道这口棺在这里放了多久了，看上去不新也不旧，棺盖盖得紧紧的，仅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打开，棺木的前端放着一张矮桌和一张蒲团。

　　让来人感到惊诧的不是已经装满烟灰的香炉也不是桌上还很新鲜的水果糕点而是那张黑色牌位，他虽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但这次意外发现让他欣喜若狂。

　　“藏得够深的啊，”他狡黠一笑，“可惜，还不是被我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