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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坦白 ...

  •   洛川牧需得同西领部下商定入堕神岛的具体细节,等到结束已经子时。

      路过某个庭院时,牧桑不知何时出现。他脸色不太好看,跟着洛川牧走了一段儿后更是阴沉到没边儿。洛川牧头也不回,仿佛没他这个人,临到路口时才停下脚,“大祭司休息的院子好像不走这边吧?”

      牧桑瞥了眼路口尽头,眼神幽幽道:“你身边果然还有一个高阶化神。”

      洛川牧笑着拍拍手,“东西还给人家吧,拿着也不嫌脏?”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头咕噜噜地滚到牧桑脚边。那脑袋怒目圆睁,正是之前意欲暗杀洛川清野的郑中。

      顾迟当时只是破开结界,没有理会他逃走,就是因为知道有南无在,他跑不了。

      牧桑早收到郑中命牌破碎的消息,再亲眼见着这脑袋,只剩一肚子火气,当即一脚踩下碾地灰飞烟灭。

      “哟,生气啦?别呀……”洛川牧背着手笑盈盈地凑上前两步,眼中杀意凛然,“现在生气还是太早了。你不妨再等等,看能有几个秋山卫能活着同你汇合。”

      “洛川牧!”牧桑眼中怒气极盛,悍然劈掌而出,被洛川牧轻松挡住,灵气一震,两人分隔开来。牧桑甩袖,冷声道:“同盟已成。你痛下下手,不怕毁了如今的大好形势?”

      “怕?我还以为你更怕一点。你瞧着很想进去啊。”洛川牧哈哈笑了两声,悠然道:“当然了,原本也是有那么一点投鼠忌器的。”他顿了顿,眉眼一沉,阴森森地瞥向牧桑,温声细语地说:“但他竟然敢把主意打到了洛川清野的头上。”

      “他该先打听打听,这些年,即便是我最落魄,活得最不像人的那几年,有没有人能伤了他洛川清野还活着的?”

      洛川牧邪肆地勾唇笑开,眼中的戾气尽收眼底,他说完转身就走,懒洋洋地背对着牧桑摆手,“大祭司好梦,不送。”

      ……

      花发发养伤的庭院就藏在浮岛之中。这里是洛川牧亲自开辟的空间,万事皆在掌控之下,原比其他人的防守更加安全。

      云雾层层散开,他踏进院中,未见人,却感知到狩野守在附近。

      看屋里的灯亮着,洛川牧身影一闪径直入屋。

      屋内,洛川清野抓着花发发一只手,在床边睡着了。

      他梳洗过,不像之前那般脏兮兮的,但脸上有几块淤青,眼睛上还缠了一圈纱布,想来是青黛给他看过伤了。

      洛川牧默然伫立,盯着他们两人看了一会儿,无端有些头疼。思来想去,最后只是给洛川清野披了件衣服便离开了。

      “那臭小子的伤,青黛怎么说?”洛川牧在庭院里问了一句。

      狩野飞身落到他身前,拱手道:“回王上,并无大碍,修养半月即可。”

      洛川牧叹了口气,人影消失在原地:“等各派离境,把这两人打包一起送回梧桐栖。”

      狩野应了声:“是。”

      屋内,洛川清野缓缓睁开了眼睛。

      容川刚将洗浴的水收出去,一转身和洛川牧对了个正着。

      “牧王。”

      “王上。”驭鲸也在院中,跟着俯身行礼。

      “嗯。”洛川牧点头,错开身往里走,被容川伸手拦住。

      “诶,牧王,主子他睡下了。要不还是别、别……”

      他被洛川牧直勾勾地盯着,“别”不出来后面的话了,转头看了看屋里,尴尬地挠头。

      洛川牧冷瞥了他一眼,也不为难他,径直往里走。一踏进门槛便是一阵寒气袭来,脚下顷刻间覆上一层寒霜。洛川牧加快步伐,绕过屏风入内间。

      月光从窗户透进屋里,顾迟坐在床头,在点灯。

      只是这屋子像冰窖一样,那折子亮了又灭,吹了好几次都没燃起来。

      洛川牧抬手结印,金色的灵印飞散在房间各个角落,很快构成一座大阵隐没无踪。屋外的天地灵气倒灌,化为一股暖气涌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屋内的冰层融化。

      水雾蒸腾,屋内云雾缭绕,很快散去。顾迟抬眼看他,无奈道:“本不想叫你看到这般狼狈的模样。”

      洛川牧没应话,走近了,取出一块赤色石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灵力涌入,房间登时又暖又亮。

      他一屁股坐到顾迟腿上,捏他脸,“亲完我就跑。扔我一个人在那儿丢脸,你好意思?”

      顾迟圈住他腰,劝慰说:“他们没看见什么。”

      “你都亲过来了才知道遮掩,谁不知道咱俩在干嘛?”

      顾迟不思悔改,还嘀咕着:“就是要他们知道我在干嘛……”

      洛川牧忍不住笑,但看到他身下的床仍是覆着厚厚的冰层,不由得笑意淡了些。

      “冷吗?”顾迟察觉出他的异样,连忙松开他。“夜里我身上寒气重,你在这儿也歇不好,要不回你的屋子去?”

      洛川牧被他推着起身,看了他半晌,抬抬下巴指床,“那你先睡。”

      顾迟点头,翻上床匆匆忙忙地拉被子。与其说他在盖被子,不如说是在尽量遮掩身下凝成的冰层。

      “躺下。”洛川牧指了指枕头道。

      顾迟顺势躺下。洛川牧一把将被子拉到他头上,盖住他整个脑袋,蹲下身研究床上的冰层。

      普通的寒冰对于修士来说不可能这么冷。这冰层实际上并不是水雾凝成的,而是顾迟体内溢出的灵气。准确来说,是凛霜兰芝的灵气在外溢。

      这种寒气的外溢无法阻拦,而且明显顾迟本人也会觉得冷。他无法用灵力抵御,若一直这般,岂不是日夜难安。

      “无妨。”顾迟知道他在想什么,扒开被子催促他,“你回去歇着吧。”

      “我试试。”洛川牧冲他笑,脑子里快速推演起来。若将这床定成了阵眼,就可收纳顾迟溢出的寒气散到屋内的大阵里,催发出火属性灵力供暖,对阿迟的极寒体质也有一定的调和作用。

      他沉吟片刻,尝试性地开始结印,没试几次就成了。顾迟身下的冰层被金色的灵印层层卷去,很快露出被褥原本的样子。

      洛川牧摸了摸干燥的床褥,一掀被,蹬掉鞋子缩进顾迟怀里,心想着明日可以改进一下这个灵阵,做一件刻阵的薄甲给他。自然就不会这么冷了。

      “引你过来的侍卫没跟你说吗?”洛川牧舒舒服服躺在顾迟臂弯里,反手指了指书案的方向道:“这就是我的屋子。”

      顾迟恍然。

      他在宴庭突然抽身离开是因为他无意引动了非天,境界有小幅度提升,导致体内寒气失控。一进房间他就开始浸药浴,结束后在床上才打坐一会儿,就感知到洛川牧过来了。根本没时间细看这些。

      他还在发愣,洛川牧手臂已经圈住了他的脖子,贴过去亲他。

      金色的灵印撞入门窗,将外面封得严严实实。门外的两人识趣地离得远了些。

      顾迟被他在脸上亲了几下也说不出话了,呼吸稍重地伸着脖子往人唇上凑。

      洛川牧抬手捏住他下颌将他推开,“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轻薄了我,总不会还不认账吧?你先说,要不要同我成亲?”

      顾迟一直都是认的,没想过要跟他分开。只是觉得洛川牧若要为他败尽名声,实在不值得。

      顾迟分明是没有指望过的,可真当洛川牧众目睽睽之下执意要收下那份“新婚贺礼”时,他心底深处又难以抑制地涌出一丝丝的甜。

      况且,洛川牧已经为了他站到了许多人的对立面,他无法在这种时候还跟着旁人一起欺负他。

      他要洛川牧事事顺心,一点也舍不得逆他的意。

      “要。”顾迟郑重点头,思量了一瞬,问:“我是要嫁还是要娶?”

      洛川牧被噎了一下,心虚地轻咳了声,“既然我们已谈婚论嫁,那有件事我得跟你说说。”

      顾迟问:“何事?”

      洛川牧不应声,先捧着他脸在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几口,他亲完就按住顾迟不许他凑过来,有些讨好道:“那我等会儿不管说什么,你都不准生气。行不行?”

      顾迟哭笑不得,规规矩矩躺好,“行,不生气……你说。”

      洛川牧忐忑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贴近他耳朵,“其实……我是女子。”他说完脑袋就趴在顾迟肩上了,抱着人不动,不敢看顾迟的神情,等他发作。

      顾迟呼吸明显重了许多,愣了许久猛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眼睛颤动着在他身上打转儿。他看了许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地低喃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是女子。”洛川牧定定看着他,口齿清晰一字一顿。

      “可是你……”顾迟舌头都打结了,手下意识往他腰下按,转念又觉得唐突,停了下来。况且他之前也尽数见过的,分明是男子。

      洛川牧叹了口气,慢慢解释:“我出生的时候正是洛川乱世之始。当时牧桑盗洛川气运和北荒‘域灵’为祭,设灭神大阵,诛魔皇。而后魔域出兵,侍神司叛变,扶持李文赋于东部起事。

      洛川丢了气运,又因北荒变故败退灵江,叫李家一路杀到了建司关,已失先手。父皇忧心,故我出生便女扮男装,承袭太子之位,以防有变。

      此后九年,洛川战乱不止。我从记事起与父皇相见时日便是寥寥。我感知远超常人,一目千行、过目不忘,父皇更觉我是可塑之才。周围人夸我灵阵天赋卓绝,所以日日有上千阵图送到我房里,要我学精吃透。太傅夸我早慧近妖,所以朝中政务卷宗我一卷也不能漏看。父皇每次来见我都是考校功课,指点灵阵。”

      “可是洛川牧还是亡国了。”说到这里,洛川牧轻笑,神情恹恹的有些无奈,“其实,我和小野流落在洛川西境的那年,我想过逃。在母后剖出小野交给我时,我就想逃。我不想做什么太子,也害怕小野男儿之身会被父皇逼着走跟我一样的路。”

      “我知道是有点逊。我只跟你说了,你不许跟别人讲啊。”洛川牧忍不住笑。顾迟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心,轻轻磨蹭,无声安抚。

      洛川牧温柔地摸摸他的脸,“就是那一年我遇见了你。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就很喜欢你。但是你太像侍神司的探子了,我又不得不讨厌你、防着你。”

      顾迟第一次知道还有这茬,有些好笑,“所以你那时候咬我是因为这个?”

      洛川牧有理有据道:“你那时不过十岁就是宗师,整个灵修界能拎出几个来?也就你傻人有傻福,整天到处招摇还没事人一样。你知不知道灵修界的天才,若非大宗大家出身,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还一副心善济世的模样,跟侍神司那群自诩为天下正道之首的做派简直一模一样。”

      顾迟从来就不是什么心善济世之人,他少之又少的恻隐之心几乎只为洛川牧动过。但他没解释,沉默了片刻只道:“我那时该对你好些。”他的牧牧过得太苦了。

      洛川牧捧着他脸,仔细看隐约能看到他十岁时的影子,“你那时很好。就是……傻了点儿。”

      那时的世道太乱,今日有命挣钱,明日未必有命花钱。老幼妇孺从来都是弱的代名词,也是乱世中最难存活的那批人。

      顾迟那时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寒冬腊月里,为着生计每日要在冰湖里打捞大半日。

      每次洛川牧看他全身红肿着在火边发抖,都有些忍不住想多嘴告诉他,蓄养雷心红尾鱼的湖是特意用灵阵提纯过冰属性的湖,便是宗师下去也会被冰属性灵力侵蚀,寒气侵入骨髓,痛比凌迟。

      这样的活计,明摆着是给天罡境修士的活计,加之雷心红尾鱼一条售价上千晶石,按行情来说他的报酬怎么都得以晶石结算,不可能会低到一条鱼一个银币的程度。尤其是后来洛川牧翻看了账本,更是坐实了。顾迟不懂,他却看得明白,原本东家开出的条件是五个晶石一条鱼。那黑心账房看他年纪小,百倍不止地昧下他的报酬,就给了他一个零头。

      亏得他还傻乎乎的说那账房人好。

      洛川牧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说着,顾迟听了只是笑。洛川牧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又觉得眼睛有些发酸,由衷道:“你特别好。”

      人天生就是利己的,世道不好,大家便都心狠,相互碾压。顾迟不一样,再艰难的时候他都未曾想过踩踏别人。他也不是真的蠢,只是对自己太狠了。

      他想护着他娘亲,所以没得挑剔,硬是玩儿命地凑齐了两人过活的钱,在西境最动乱的时候藏住了北冥纤云那样的大美人儿。

      他还想护住洛川牧,所以更加不要命。洛川清野的羊奶是他日日下山入集市打的鲜奶,还带着给洛川牧的吃食,又往回跑三十多里才绕到破庙。他不想北冥纤云发现他身上的伤,又担心出事,常常偷偷回家了,天寒地冻的,也藏在门外躲到半夜,等红肿消了才进去。

      洛川牧的冬衣是顾迟早起一个月,天不亮就跑去漕运帮忙,扛着一箱一箱的重物攒出来的;洛川牧那一年里唯一吃过的糖是顾迟饿了半个月省出来的午饭钱买来的。北冥纤云以为他的午饭是饭菜。洛川牧看到过,知道是一个馒头。

      他每次来时,神情都是淡淡的,从来不笑,冷漠得有些不招人喜欢,可洛川牧很喜欢。他们相处的时日不多,短短两月罢了,却是洛川牧此生少有能得到偏爱的时光。

      “我那时总在想,若你知道我是洛川太子,是害你们落得那般境地的罪魁祸首,你还会不会那么好心?”

      当然会。

      顾迟眼里从来只看得到人,看不到旁的东西。身份地位财富,都不在他眼中。

      “牧牧,不是你的错,那些都与你无关。”

      洛川牧笑着摇头,“还是有关的。我身体里流着洛川皇室的血,洛川的天下大乱怎会与我无关?洛川乱了九年,我在皇宫里自觉煎熬,自以为对民生之艰了然于心,却在那流落的一年里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世道崩坏,民不聊生’。那些围堵我的小乞儿,欺压我的流民都是为了求生,不得不人踩人,人吃人。我在九岁的年纪里才遭遇他们有的人一出生就遭遇的不幸,而他们的不幸都有我的一份责任。”

      “也是那一年,我终归意识到我逃不了。洛川皇子的身份套牢了我,朝阳帝国和侍神司会永不停歇的通缉我,我的父皇带着洛川残部在西荒等着我,甚至被坑杀在王都的数十万军民也日日入梦追着我。我更护不住小野,眼睁睁看着别人在我面前插瞎了他一只眼。”

      洛川牧胸口起伏,压了压激荡的心绪,继续道:“我被接回西荒后的事情,你大概也有所耳闻。差不多就是那样。我受了缝魂之术,一跃入圣师。父皇以洛神萤辉为根基,施展乱神咒让我彻底做了男儿身。连施两道禁术的他转头撒手人寰,用他满腔的亡国之恨将我钉死在了皇位上。”

      “其实也没什么皇位。洛川亡了,而西领是我自己打下来的。对他也谈不上恨,就是说起来总有些亲缘淡薄的自怜吧。但即便不是他,我也没有别的路能走。甚至,在遇见你之前,我压根儿没想过解开这禁咒……”

      洛川牧顿住,被自己的话惊醒,忽然仰起头问:“阿迟,你是喜欢女子的吧?”

      顾迟那点儿震惊早就被心疼给冲没了,搂着她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喜欢过旁的人。”

      他回忆当初意识到自己喜欢洛川牧时的情景,认真说:“我只喜欢你,没想过男女之分。若非你西领君王的身份,这个问题从来都不在我的考虑之中。”他试着想象了一下洛川牧是女子的模样,觉得也很喜欢。

      洛川牧失笑。想起当初她以男儿身份让顾迟与他假扮断袖,顾迟也并无排斥,完全没有世俗对断袖的异样看法。他太干净了,看事情从来都是最直接、最不含世俗之见的。

      “也是,我男儿身你也很容易有反应啊。”洛川牧若有所指地低笑一声,话头一转道:“但我想跟你成亲,不想让你被别人指指点点。”

      顾迟眼睛转了转,听到了他关心的地方,有些扭捏地追问道:“那之前我们……那次。你也有反应,是,是怎么、怎么回事?”

      洛川牧少见地有些尴尬,眼神乱飘不敢跟他对视,“乱神咒从根本来说算是灵阵。简单来说,就是以庞大的精神力改变人的感知。这就是灵阵师入神阶后可以‘无中生有,以虚化实’的原因。就像我之前让你吃出菜的味道。那其实不是你尝到的味道,是我尝到的味道,我用精神力强加给了你,改变了你的感知。”

      “就像你看到我的身体,也是在我原身的基础上,通过乱神咒改变了我的外在显现。这几乎是神阶灵阵师‘化虚为实’的手段了,连应止都没看出端倪。我现在想解这禁咒也很难,可能要入神阶才行。”

      “所以,我看到的其实是幻觉?你没有……没有动情。”顾迟莫名有些不高兴,不甘心地追问:“那我亲你时,你的反应也是假的吗?”

      洛川牧闭眼“啧”了声,有些羞耻又认命道:“都说了是在我原身的基础上,当然都不是假的。我哭的时候你会看到我在哭,我什么地方受伤你看到的也是同样的位置受伤。你能看到的反应,自然也是……我本来就有反应……只是男女的不同罢了。”

      他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唉呀,所以就是得恢复女儿身……每次到一半就打住,你以为我不想早日跟你生米煮成熟饭啊?”她最后一句嘀咕轻得几乎听不清。

      顾迟很浅地笑了一下,凑近了问:“你说什么?”

      这人真是学坏了。洛川牧一仰头正对上他的脸,索性光明正大地亲了一口。

      顾迟本想追着她的气息便要吻下去,临到嘴边竟又收住了,放开她坐起身来,拉开被子似乎要下塌了。

      洛川牧心里发紧,拽住他衣角不放,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泫泫欲泣道:“你说了不生气的,不算数吗?”

      顾迟也不拆穿她,眼神宠溺,点点头,“算数。”

      “那你这是在干嘛?还是说,你真的喜欢男子?那我也可以不……”

      “不是。”顾迟神色有些奇怪地犹豫了会儿,艰难道:“就是觉得,若你是女子,我们这般似不合礼数……怕辱你清名。”

      在灵修界还好些,但洛川牧毕竟还是一国之君,凡俗人间对女子的规训仍是严苛许多。洛川牧被逼女扮男装这么多年便可见一斑。他们的事情或许现在人们只当风流笑谈,若她恢复女子之身,还不知有多少难听的话要传出来。

      “今夜人多眼杂,我要不避一避吧?”

      顾迟这等人竟也开始思量起“礼数”、“清名”了。

      洛川牧忍不住笑,一直悄悄悬着的那点儿心总算是踏实了,对顾迟招招手,“过来。我想抱一下。”

      “好。”顾迟没有丝毫犹豫,俯身将她整个拥进怀里。

      洛川牧眼睛弯弯笑着,将他一按压在身下,趴在肩头道:“什么礼数不礼数的?我们该做的差不多都做了,还能有假?再说了,同你亲近便没有‘清名’了?我怎不知我的名声竟只在床笫之间?……不管,我就要跟你睡。”

      顾迟仍是不想她被人说三道四,道:“那我明早避开人,从别的院子出去。”洛川牧来得晚,现在距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了。

      洛川牧能让顾迟大庭广众亲了她,又哪里在意这等小事。至于什么世俗对女子之规训一类的,谁有胆子大可试着来训她一训。

      “不管那些,先做正事。”洛川牧黏黏糊糊地亲了亲顾迟耳垂,又顺着脖子往下亲,含糊不清道:“我说了晚上要罚你的。”

      顾迟手扶着她腰,微微偏头喘息,“罚什么?”

      老实说他确实想不出。洛川牧待他太好了,磕着碰着点儿都要心疼。依旁人的角度来看,说他是洛川牧养的小白脸也不为过。

      洛川牧有些促狭地眯眼笑开,扒开他衣服,抓着他手放在头顶,十分蛊惑地眨眨眼,“自己乖一点,别动。”

      顾迟本就只穿了中衣,被她这一按,衣服跟着手臂缩到两侧,紧实的腰腹一览无遗。他有些无奈,一垂眼却看见洛川牧顺着他往下缩进了被子里,登时瞠目结舌。

      衣物从被下飞出,眼看着走势越来越不对劲,“……牧牧?”顾迟咽了咽口水,刚想说话。可下一秒,他腰腹便条件反射性地狠狠一缩,紧闭双唇,发出压抑的呜咽声音。

      他感觉到了洛川牧柔软的手和唇。

      真是要了命了。

      热浪骤然袭来,全身感官在一瞬间被放大了千百倍。顾迟强忍着将手放下去的冲动,一把攥紧了枕头。胸口上下起伏,衣衫不多时便湿透了,他双眼发红,直直盯着起伏的被褥,将粗重的喘息声尽数压在喉间。

      身体不由自主地起伏,他在登顶的刹那被洛川牧压住,又无尽地磋磨,让他反复在欲海中沉沦却不得翻身。

      顾迟被折腾得理智全无,近乎狼狈地勾着腰身,手早已不听使唤地垂下去,却只是掀开热腾的被褥,没舍得压她。洛川牧活色生香的脸似牡丹承露,顾迟迷迷糊糊地想明白了她口中的惩罚,又心甘情愿地堕入她编织的欲海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响起了敲门声。洛川牧动作微松,微微偏头向着大门的方向看过去。

      紧绷多时的弦骤然断开,顾迟身体颤抖着闷哼出声,脏了洛川牧满脸。

      如溺水已久的人忽地浮出水面,顾迟头发粘湿在脸上,大口喘息着,脑子嗡嗡作响。只是眼睛扫到愣在他身上的洛川牧时却吓了一跳,这才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将人抱进怀里,给她擦拭,连声道歉。

      “以后再敢胡乱使用灵力,我可不轻饶了。”洛川牧微微抬起脸由着顾迟面红耳赤地给她擦拭。她眉眼带笑,一张脸白里透红,长发垂在胸前,颈口处出了细密的汗。

      顾迟结结巴巴道:“知,知道了……你要洗浴吗?我去叫水。”

      洛川牧只是笑,外衣也脏了,索性脱了摁着顾迟将他也擦干净了,和之前的衣物一起扔在床边。

      “叫什么水?用清洁术先对付一下吧。”洛川牧打量着顾迟,若有所指道:“况且你现在……真想洗浴?”

      顾迟不想。他被洛川牧擦那两下勾得蹭蹭往上冒邪火,现在话都不想说,只是克制地喘息着,一揽洛川牧的细腰将人又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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