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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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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然一看手机显示屏,赶紧按下接听键。
“思齐,你怎么样了?”程然快速发问,声音有些发涩,左手虚拢抵到鼻尖。
“我没事。”
程然心口一紧。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带着哭腔,鼻音重得很。
电话那头很吵,有护士的声音传来,还有叶思齐她爸妈在跟医生交流。程然仔细辨认出一些信息。
比如拆线,比如不要碰水。
他换了个坐姿,靠在车窗,叹气:“疼不疼?”
“还好。”叶思齐笑。
“你还笑得出来啊?”程然被她气笑了:“缝针了是吗?”
医院那边,叶思齐抬头看一眼爸妈,见他们在盯着自己,索性站起来溜到窗边回答:“嗯,缝了几针。”
电话两头都陷入沉默,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
程然下车,站在车边示意方助先带周年他们进去。随后边走边想,要是有瞬移的超能力就好了,这样他就能立刻到叶思齐身边,至少在她缝针的时候还能陪陪她。
虽然叶思齐总说自己没那么矫情,但程然能看出来,叶思齐骨子里还是个黏人精。
叶思齐问:“你是不是在忙?”
“还没,刚和周年他们吃完饭。你好好听医嘱啊,照顾好自己。”顿了顿,“需要我请个阿姨去照顾你吗?”
“不用不用。”叶思齐怕他真的请人,连忙拒绝,引得她爸妈侧目:“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而且我还有爸爸妈妈。你不用担心的。”
程然说:“那行。”
“你是要和四维乐队合作的吧?”叶思齐记得程然提过。
“是。”
“那你忙吧,我真的没事了。我们现在回家。”此时,她已经跟着爸妈来到医院的停车场,准备回家。
程然坐在工作室的老板椅上转来转去,听到叶思齐这么说,手指在桌面轻扣,随即点头:“回去把伤口拍给我看看。”
叶思齐又笑,打开车门:“知道啦,那我挂了哦?”
“好,挂吧。”程然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凑到隔壁投入工作。
“阿齐,是程然吗?”叶妈妈回头问她。
叶思齐在后座闭目,回了个是。
叶爸爸声音沉沉:“阿齐,程然每次都不能在你身边。”
又是这个。她又不是小孩子,在决定和程然在一起那时早就想到了。
叶思齐拖着个尾音叫爸。
“哎,随你了随你了。”叶爸爸知道叶思齐是什么脾气,也不想和她争论,便噤声,老实开车。
后座的人在抿嘴偷笑。
她仰着头,怀里抱着小抱枕,记起程然跟她告白那天,他列举了很多很多他可能办不到的事,其中就包括陪她去医院。
最后他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叶思齐觉得当初自己单身也可以照顾好自己,以后程然在不在身边都不碍事。
后来,程然确实兑现了很多当时的“警告”。
叶思齐生病的时候,他从不过问。倒也不是他冷血,而是叶思齐压根没打算告诉他,而且程然每次回来都没碰上叶思齐生病。这一次是被许老师遇见了,他才第一次知道。
回到家,叶思齐没留她爸妈,她妈妈想留下来照顾她,她还嫌麻烦。
“你女儿像谁啊,谁也不要帮忙?”叶妈妈在电梯里吐槽。
叶爸爸没出声,毕竟他也知道有人在指桑骂槐。
叶思齐艰难地收拾好自己,给程然发完照片就睡了。她没请假,就打算顶着块纱布去上课,反正现在天冷,也不怕发炎。学生不听话就卖个惨,吓一吓他们。
程然看到叶思齐的照片,指针已经指向十二点。
他们刚刚完成demo,发给彭导,等他明天的反馈。
随后,程然送走四维乐队,直接在工作室休息下来。
嗬,这马赛克打的。
程然放大照片,脸的部分全被叶思齐抹掉,只剩下惨烈的额头,涂满碘酒。那针线,看着真是疼。他小时候摔下公园的健身器械,也被缝了几针,至今都忘不了针扎进皮肉的感觉。
打了个电话给周年,让他问他老婆该买点什么给叶思齐。
周年回:“我老婆说,你陪着就是最大的药。”
程然扶额,还是记下周年挂电话后发来的叮嘱,差遣方助有空去帮忙买了寄回去。
他也想陪着,可是现实就是不允许。
叶思齐以前有没有生过病?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他不知道。
无力感袭来,好似一阵阵潮水将他淹没。
程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真真切切地觉得自己失职了。就算他曾经把这些现实摆在叶思齐面前,她说她不在意。
方助提醒过他不要被恋爱冲昏头脑,他应下。因为他不是恋爱脑,两人也都很冷静很理智,程然就一直理所当然地随心所欲。
自从他决定再接戏,决定买婚房,程然就想过很多,也做了很多。可他太忙,总有太多细节从脑海中溜走。
现在,程然如梦初醒。
他已经在圈里荡了这么久,是时候归港,不再飘摇。
这一夜,很快过去。
北京一到冬天就很干,程然被闹钟叫起床时,感觉脸要裂开,才想起来要擦面霜。
他没睡懒觉,爬起来开加湿器,点了一堆早餐等四维乐队过来。
待他们来到工作室,外卖正好也到了。
方助戴着口罩下楼拿早点,和程然一起分碗筷。
“大早上的戴什么口罩?”小达打着哈欠坐下。昨晚回去还打游戏,忘了时间,还是周年把他从被窝里扯起来的。
方助抬眼偷偷看程然,小声回答:“这不是刚起床,没收拾好自己嘛。”
老郭在一旁笑出声:“程然,这方助跟你跟久了,还跟出偶像包袱了?”
程然没出声,低头笑。
大家哄堂大笑。
“郭哥啊,你就别打趣啦。”方助在熟人面前脸皮薄,利落地倒好酱汁,把包装袋全收拾了一遍塞到桌底,这才坐下来。
程然点的是常光临的港式茶餐厅,知道他们也是清淡口,大多点的是饺子和包子,再添一盒糕点和肠粉,剩下的就是方助爱吃的重油干炒牛河。
陆品年是广州人,尝了尝肠粉,夸赞道:“还不错啊。”
“我们老板是这家店的常客了,就说他们做得正宗。”方助吸溜着河粉说。
程然咽下一个虾饺,眼神扫过方助。
方助霎时安静下来。
小达夹了一块芋头糕吃,喝一口豆浆:“然哥,芋头糕,够味!”
要么说程然是老食客,周围的酒家小店全点过,哪个店好吃,心里一清二楚。听完小达的话,他朝小达扬起下巴,眨眨眼。
小达眼睛一瞪,倒吸一口气,捂住胸口作晕倒状:“然哥朝我wink了,我被击中了。”
周年原是在吃核桃包的,受不了小达这个疯样,忍不住踢他一脚:“陈瑞达,你有毒吧你,周末真的知道你这么神经吗?”
小达玩够了,咳了咳,乖巧地直起身子,深深地点头:“戏瘾发作了,不好意思。”
“好好吃饭。”
一直都在安静吃早餐的程然适时出声,小达连忙比OK。
末了,还补充一句:“周末平时和我一起飙戏。”
周年瞥他,给他一记飞刀。
这时,程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起来看,是彭导的消息。
说demo很好,他们自己觉得可以了就行。
程然摸摸下巴,思考一会,决定待会再完善。
彭导还约他今晚和主演们一起吃顿饭,程然也回了个好。
吃饱喝足好工作。过了几分钟,大家各自归位,继续昨晚的进度。
昨晚他们开始赶整首曲,截至四维乐队离开,进度是一半。
程然让方助整理好桌面,叫他去街对面买几杯咖啡回来,还叮嘱他帮忙买东西给叶思齐。
方助走后,程然双手抱胸望着墙面上的歌词,手里的笔转啊转,最后改了改。
在他们定下整首歌后,程然让司机送四维乐队回去休息,自己接过方助拿来的衣服去换。
晚餐定在七点,程然不急,便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他这次穿了件千鸟格的长款毛呢和黑色西裤,脚上是绒皮的切尔西靴子。没有多余饰品,除去因为不想戴隐形而戴的框架眼镜,仅仅在手腕上加了叶思齐和许老师一起买的菩提子手串。
随手扎起苹果头,整理毛衣领,程然塞好无线耳机,踏出工作室的大门。
“回去把我头发染黑吧。”
上了车,程然说。
“好。”方助点头记下。
黑色的车子本应该在这时候隐入黑夜,但因冬季昼短,城市被早早点亮。随彭导发来的地址,他们伴着灯光穿梭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最终来到一个牌匾陈旧的饭店门口。
程然下车习惯抬眼看人,口罩掩盖住面部表情,经常露出一股锐利,碰巧男二号金子浩迎面走来,被他评价道:已经有了肃杀之气。
手指推了推眼镜,程然把双手插进兜里,和金子浩并肩走进去。
彭导的人在大厅恭候多时,见演员们纷纷进门,低头哈腰,忙前忙后。
落座便和众人寒暄,大部分有过接触,说起话来不至于太尴尬。倒是有几个新鲜面孔,男男女女,都透着拘谨。
彭导摆手让服务员上酒,笑着说:“咱们女一号路上有点堵车,大家再等等。”
程然环视这个包间,发现所有人来北京都逃不出到四合院用餐的铁律。看这些装饰,有年头了,颇具古色古香的味道。好在服务员还是现代装束,不至于让他审美疲劳。
大致是吃宫廷菜吧,程然猜测。
彭导接了个电话,立刻起身出去,想必是女一号大驾光临。
没过几分钟,宫静娴姗姗来迟。
大家都起身迎她。
“哎呀,都站着干嘛,快坐。”宫静娴摘掉墨镜,由彭导替她拉开椅子,见演员们还站着,出声提醒。
彭导回到位置上,叫服务员上菜,招呼众人坐下。
程然位于彭导右侧第二,没太看清宫静娴落座,视野里只有一些小演员。
上菜期间,彭导向宫静娴介绍一众角色,例如饰演她老公兼上司的男一号,饰演她女儿的女二号,饰演她得力干将的男二号金子浩,饰演她对手的男三号程然……
轮到程然时,程然再次起身朝宫静娴敬酒,说了一句您自便,然后一饮而尽。
作为大前辈,宫静娴自然是举起杯示意,并没有喝下。不过,她启唇:“期待跟你的对手戏。”
程然颔首。
彭导跟程然说过,他拿出十足的诚意,费好大劲才把高要求的宫静娴请出来坐镇。
程然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她,如今有幸与她同坐一桌,也觉风韵犹存。
酒盏相碰,大家热络起来,聊天内容自是离不开这个圈,更多的是彭导在讲戏,每个人都被他带了一遍。
彭导说:“我第一次看到这个角色,脑子里就只有程然。他有时散发出的阴冷气质和这个角色完全重合。”
年轻演员们对程然的印象还停留在《再见》那部片子的青涩少年,还停留在《倾城之恋》那首歌曲的深沉男音。彭导这么说,仿佛颠覆了程然的形象。
感受到好奇的视线,程然也不恼,嘴里噙着笑,悠悠拿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
又一次觥筹交错过后,聚餐进入尾声,彭导叮嘱在座各位明天记得起床去开机,逗得整个包厢哈哈大笑。
九点半左右,演员们陆续离开,程然拍拍彭导肩膀,也踱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