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细无声》阿闻文

24、第 24 章

　　冷光灯把办公室照亮。
　　灯光打在姜医生的脸上，打在他的手上，衬得他的肤色带着一丝病态。可偏偏他微微弯下的腰绷住后背，显示着有些许健硕的轮廓。
　　他低下头。
　　台上有女友刚拿出来的一个小纸包。
　　镜头推近，只见姜医生细长的手指将其层层掀开，里面露出一个带封口的透明胶袋。
　　“货不错。”
　　他用小匙挖出袋子里的一点点，磕在另一只手的手指，轻捻慢揉，发出感叹。
　　随着镜头的帧帧减缓，姜医生的眼睛因为眼皮放松而变得细长，尽管大半面孔被口罩隐藏，但那股漫不经心的感觉还是止不住冲出屏幕。
　　画面转换。
　　靠在门边的护士轻笑一声，说道：“那当然，云南那边是费了很大功夫的。”
　　姜医生扭头望了一眼墙角那个被覆盖的摄像头，终于开始他的行动。
　　他在操作台前，将药包里的东西进行处理，再次进行化学纯度检测。
　　一套动作下来，不慌不忙，行云流水。
　　“比上次高了不少。”做完该做的，他把橡胶手套反向卷起一脱，丢到台下的处理箱，便踱到办公桌整理文件。
　　女人的眼神透过门上的小窗，瞄向门外，随后快步走向操作台把东西收拾好。
　　他丝毫不见慌忙，翻看着今日的记录，仿佛刚才的事情与他无关。
　　麻醉师和毒枭。
　　两个看似相差甚远的职业，若有心，也能将二者紧密相连。
　　毕竟，二者都能麻痹神经。
　　“卡。”
　　彭导从监视器前站起，去拍了拍田小园和程然的肩膀。
　　方助走过去给补妆的程然送上温水，恰好收到消息，便和程然说谈雅婷到了。
　　“带叶思齐去接一下吧。”
　　“好。”
　　方助碰了碰陷入沉思的叶思齐。
　　叶思齐还盯着前方的监视器，沉浸在程然和田小园刚才的剧情中，感叹两个人演得真好，长得也赏心悦目，感觉到有人碰她的肩膀，是方助。
　　“叶老师，谈雅婷来了。”
　　叶思齐马上回神：“啊，好。要我跟你出去接吗？”
　　“老板说带你一起去。”
　　“Ok，走吧。”叶思齐点点头，抬手把脖子上的围巾解开又绕了绕。
　　离开摄影棚，叶思齐便感受到了四面八方的风钻进她的脖子，她不由得又紧了紧围巾和大衣。但好在方助买的那双鞋，脚上暖了很多，身体也不至于发凉。
　　行至停车场，叶思齐看到了不远处的谈雅婷。
　　谈雅婷也看到了方助和他身边的女人，随后朝他们挥挥手。
　　叶思齐和方助对视一眼，快步走上前去。
　　“嗨！”谈雅婷来到车头前，高呼：“你就是弟妹吧？”
　　叶思齐走近了，站在适当的距离朝谈雅婷笑笑：“你好，叫我思齐就好。”
　　谈雅婷不愧是女明星，叶思齐想，面容姣好，明艳动人，落落大方。
　　“哦哦，好哇，思齐。那你叫我雅婷姐就行了。”她十分爽快地说。
　　“好，雅婷姐。”
　　谈雅婷拉过叶思齐的手，指挥两个助理把定好的饭菜拿出来，又说：“听程然说你是老师？”
　　“对。”
　　“那现在是放寒假喽？”
　　叶思齐给了肯定的答案。
　　“那你年后能和程然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叶思齐无奈地摇头，现实实在不允许。
　　“不好意思啊，我带高三，年后就要回去补课了。”
　　“啊，没事没事。你带高三比较重要！”谈雅婷表示理解，拉过叶思齐，把她的手挽在臂弯，同她一起走向片场。
　　“到时候我让程然帮我把礼物送上。”叶思齐补充道。
　　不过她还没想要送什么，毕竟谈雅婷应该什么也不缺。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走到一半，谈雅婷又问：“那你在北京待几天？”
　　叶思齐算了算：“二十四号走。”
　　细算下来，时间竟也过了一半。
　　“小方，程然这两天哪天有空？”谈雅婷转头问方助。
　　方助掏出手机查，片刻回答：“明天。他今天收工晚。”
　　这样的时间正中谈雅婷下怀，她拍拍搭在她臂弯的手：“这样吧，明晚你俩抽个时间来我家玩啊，一起吃个饭。”
　　叶思齐看向方助，方助一耸肩，她再看一眼谈雅婷，思索一瞬：“我都可以，待会问问程然。”
　　就这样，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走到摄影棚，又稍微等了一会，午饭时间到。
　　程然待会还有戏，所以没有卸妆，直接套了件大衣便过去和谈雅婷她们碰面，临走了还问彭导要不要一起。
　　彭导一挥手，叫他赶紧去吃，陪陪女友，记得回来拍戏就成。
　　程然应下。
　　“明晚去我那聚个餐呗，带上思齐。”见程然坐下，谈雅婷递给他一双筷子。
　　接过筷子，程然剥开套封，习惯性地磨了磨竹屑，随后放到叶思齐手上。
　　“想去吗？”他问叶思齐。
　　叶思齐望向程然：“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一下呀。”
　　谈雅婷本来是要端起碗吃饭的，听到对面的谈话，直接打断：“你俩也忒客气了，来就完了。到时候我派车接送你们，小方也一起。”
　　“唉唉？”方助没料到谈雅婷约他一起，看向自家老板答了声好。
　　大概是觉得跟这几个大男人没什么好聊的，谈雅婷便一直把话头往叶思齐身上引，问她怎么会想当老师啊当老师怎么样……
　　叶思齐也不恼，耐心回答后也挑了些话题问谈雅婷，譬如某某小花是不是用了替身。
　　全程倒也没冷过场。
　　平时叶思齐是不会问程然这些问题的，一是程然不关心不熟悉，二是她自己关注的不多，有时候是杨老师推荐她看什么剧，跟她聊起才会关注一下。
　　叶思齐还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曾经觉得程然和她是一对，惹得谈雅婷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程然的肩。
　　“我跟你说，程然以前可臭屁了，我就是喜欢逗他罢了。但是那时候他确实很有魅力。”
　　叶思齐扬起嘴角点点头。
　　“现在没有？”程然无语地看谈雅婷。
　　“有啊有啊，不然人家思齐怎么会看上你！”
　　程然侧过头去，给叶思齐夹了点青菜，手肘碰碰她，询问下午的安排。怕她无聊，还提议谈雅婷和她一起去商圈逛街。
　　叶思齐直说不用麻烦，自己去就可以。
　　“那你待会可以和我一辆车出去，到时候程然再派车送你回酒店啊。”谈雅婷已经吃好，端起面前的汤碗，吹了吹。
　　叶思齐觉得可行，不过她有些讶于谈雅婷的食量，但想想女明星好像要保持身材，没再多问。
　　“多吃点。”程然又给她添菜。
　　叶思齐看看谈雅婷，又看看碗里的菜，忽然有些犹豫。自己食量不大，没想到她吃得这么少。
　　像是看出了对面人的踟蹰，谈雅婷笑眯眯地说：“不用看我吃多少，我这段时间上镜比较多，就没吃过几顿饱的。你大方吃，想吃啥就吃啥。”

　　吃饭时间倒是过得很快，约是饭后二十分钟，方助就提醒程然要过去准备。程然无奈地握了握叶思齐的手，叮嘱她几句，又嘱咐谈雅婷，才起身离开。
　　过了会儿，叶思齐跟着谈雅婷上车。谈雅婷坐到副驾，怕叶思齐跟她坐着拘谨，就让她自己留在后排。
　　“你困吗？”谈雅婷抬眼看看遮阳板镜子里照出的叶思齐，见她靠在窗边坐得端正。
　　叶思齐摇头：“还好。”
　　“要是困了就休息会，商圈算不远，到了我叫你。”
　　“好，谢谢。”
　　谈雅婷轻轻一笑，关上遮阳板，回了声不用谢。
　　谈雅婷还挺喜欢叶思齐，看她人不算多话，但是很有礼貌，心思也细，能照顾到别人。譬如方才吃饭那会就挑了些话来聊，没让一个人一直问一直说，有互动总是好的。
　　父母见过，介绍朋友认识，还能让程然定下来的素人，想必不差。
　　而且谈雅婷也听身边的工作人员提到程然上次对于结婚对象的回应，好像多少有些叶思齐的影子，什么乐观，坚定，有追求。刚刚聊到她的职业，她也有很多想法，听着看着感觉着都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进学校混日子的老师。
　　程然是认真的。
　　谈雅婷得出结论。
　　于是她又问：“你们有考虑过什么时候结婚吗？”
　　叶思齐一怔。
　　她想捕捉脑海中闪现过的碎片，但回答别人要紧，就给了否定答案。
　　“还没呢。”
　　谈雅婷不知是猜到还是没猜到，她并未改变神色，只是点了个头，找补了一句：“程然算是个好男人。”
　　叶思齐垂下眼睫，思索片刻，脑袋空空，又暼向窗外，回想着谈雅婷的问题。
　　什么时候结婚？
　　程然嘴上说过，特别是这段时间，这几天，逢人就说未婚妻。她甚至觉得程然突然跟她求婚都不出奇。
　　是可以结的，那为什么自己犹豫了。
　　部分人无法结婚归因于感情。她不可否认和程然相处舒服，她是贪恋和程然待在一起的。爱这种东西太抽象，她只求契合，爱得死去活来，稍有不慎，双方皆损。
　　那安全感呢？以结婚为目的交往，两方家庭已经很熟悉了，程然也可靠。是因为异地？其实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可以理解，偶尔会想一想他，但是总会被工作填满，况且他有空都会过来陪她，待在她那里。反正客观来说，没有危险因素。再说了安全感又不是别人给的，她也不想患得患失，成日纠结于各种情感的琐碎，她能根据双方的状态适时调节关系，也可以因为无法调解的矛盾抽身离开。
　　那是为什么？
　　排除完能想到的原因，叶思齐眨了眨眼，见车子驶入市中心，停止了发散思维。